寒夏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唯恐一点差错就让这份若有若无的感觉也断掉。
与此同时,从冰天雪地中走出几个走出三个宛如冰雪雕刻成的人儿。五官精致,白衣白发,纤尘不染。将两人围了起来。
领头的一个男子道:“你们闯入食毒门之地,所为何事?”话中带着丝丝寒气,凝气为冰。
寒夏道:“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名男子?”
来人不说话,只是警惕的打量着他们。
寒夏抚自己的心口,无论她再怎样摒除杂念,静心专神,都再也感受不到苏弋轩的心跳。可是寒夏就是确定,苏弋轩一定在这。
“抓起来!”
话音刚落,男子身后的两人闪身上前,手结法印。纹路如花的冰雪慢慢生成,在清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寒夏静站在那,对九弑说道:“多谢你送我过来,后会有期。”
“别死了!”九弑身子猛然跃起,化成一只黑色的大鸟消失天际。
一张由冰雪织成大网将寒夏包裹起来,像是蚕茧一样。冰天雪地中,一切都是白色,几人没走多远,就和那冰雪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
“苏弋轩!”寒夏猛地坐起来。
密闭的空间,压抑性的沉寂。寒夏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牢房中。脚步声响起,几个白衣人走了进来。
寒夏道:“不管你们要做什么,请先让我见苏弋轩一面。”
几个白衣人让开,一个穿大红衣衫的男人抬步走了进来,约莫人类三十多岁的样子,白发如云,相貌俊雅,整张脸犹如冰雪雕成。男人打量着寒夏,好半晌,道:“你口中所说的是你什么人?”
寒夏不假思索的说道:“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男人不屑的讥笑,道:朋友?”
寒夏道:“让我见他,无论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男人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声落下,男人的面庞变得冰冷,道:“把东西吃了!”
侍从端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是白花花的还在蠕动的虫子。
“什么?”寒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男人。
男人好像早就料到结局,讥讽的看着寒夏。
寒夏道:“是不是我吃了这些东西,你就让我见他?”
“是。”
寒夏没有一丝犹豫,默不作声的将一盘虫子吃了进去。到最后,寒夏几乎要吐出来,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咽了进去。盘子见底,寒夏看向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道:“带她去。”
一个侍从在前引路,寒夏赶紧跟了上去。左拐右拐,来到了另一间地牢。
昏暗的牢房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
寒夏冲了过去,抱起他,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寒夏赶紧伸手去探苏弋轩的脉搏。脉搏微弱且紊乱,灵力涣散。不仅没有了灵力,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寒夏把手掌放在苏弋轩的后心,将温和的灵力输了进去。直至快要力竭,苏弋轩才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紧张关切的脸,苏弋轩愣了一下,缓缓的抬起手,像是要证明这张面容是真的,还是自己的
幻觉!
“苏弋轩,你醒了!”寒夏看苏弋轩抬起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有一瞬间,苏弋轩的眼睛里迸溅出喜悦。寒夏还未来得及开心,苏弋轩就推开了寒夏,背过身子,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谁让你来的,滚开。”
猝不及防间,寒夏一下跌坐在地,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苏弋轩。
“你可以滚了!”
“我偏不!”寒夏情急之下紧紧的抱住了苏弋轩。得意的说道:“你现在可没有我厉害,少指使我干着干那,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苏弋轩闭上眼睛,贪恋着少女的温暖,手臂轻抬,想要抱住少女,最终却还是放了下来。
“苏弋轩,不管发什么,我都会在这陪着你。”
红衣男人走进来,讥讽的看着两人,道:“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该回你自己的牢房了。”
“啊?”寒夏眼珠转了转,说道:“把我们两个关到一起吧,这样也好节省人力物力啊!”
红衣男人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身后的侍从走过来,寒夏大叫道:“等一下!等一下!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你折磨我们任何一个,另一个在旁边观看都会难受。看着我们一个痛苦,一个难受,您老人家岂不是更解气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那就按你说的办!”
“啊?你没打算折磨我们啊,难不成你还打算放了我们——”寒夏一脸黑线,怎么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红衣男人已经走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压抑性的空间变成了一种舒服的寂静,苏弋轩突然出声道:“为什么?”
寒夏发现自己还握着苏弋轩的手,赶紧放开,说道:“你有危险,我就来救你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不一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原因吧?”
苏弋轩不再讲话。
找到苏弋轩,寒夏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好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情况再糟都不足为惧。寒夏靠在苏弋轩旁边的石壁上,说道:“你看,我给你带的有好吃的。说也奇怪,你说每次我有个疼痛,你都能感觉到。可为什么你都快死了,我才感觉得到?”戳了戳苏弋轩,“你说为什么?”
苏弋轩很干脆的说道:“我不知道。”
“估计你这死尸脸自己对疼痛都很麻木,更别说我那虚无缥缈的感觉了!”
苏弋轩瞥了寒夏一眼,寒夏乖乖道:“吃点心,吃点心。”
过了很长时间,寒夏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苏弋轩的如泉清冽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不必救我的!”
寒夏睁开眼道:“什么?”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寒夏摇摇头,“不想。”
“你不怕你救了一个大魔头或者妖怪吗?”苏弋轩不敢正眼看寒夏,余光瞟来,里面却有隐隐的期待。
寒夏心里咯噔一下,眼睛里的神采蓦地暗了下来。自己是女魔头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苏弋轩岂有不知的道理!以前那些是谣言,寒夏可以解释,可是那些谣言已经成了事实。自己的确变成了女魔头,这双手已经占满了鲜血,已经杀了许多人。而苏弋轩是忘川的弟子,是
名门正派,对于这样的女魔头应该是避而远之,或者诛之而后快,他还会当自己是朋友吗?寒夏眼眸哀伤,低下了头,像一株本来向阳的花朵被逼进了终年不见阳光的角落。
寒夏一向不会隐藏自己的神色,苏弋轩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哀伤,难过,欲言又止,看到最后,苏弋轩的眼睛里的神采也暗了下来,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宝剑,锋芒毕露,无人可近。
苏弋轩的冷漠让寒夏更加的确定,确定苏弋轩会嫌弃自己,因此难过。可是寒夏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苏弋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屡屡受险,苏弋轩都没有出现?为什么苏弋轩会受罚?为什么苏弋轩这样一个忘川的优秀弟子会突然重伤在这里?
寒夏的哀伤也让苏弋轩确定了她的嫌弃,嫌弃自己是一个怪物,因此用冷酷的外壳来伪装自己。苏弋轩觉得寒夏之所以来救他,不过是为了还前几次自己相救的恩情,现在这份恩情还完了,两人就各不相欠,各安天涯。
两人都没有再讲话,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种压抑性的沉寂,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压顶乌云。
寒夏别过头,只觉得难受一阵阵袭来,好像五脏六腑被一把森寒锋利的匕首搅得乱七八糟,无处安放。
不知过了多久,寒夏恍恍惚惚的醒来,一摸脸,竟然有未干的泪水。寒夏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要哭?可是却又觉得委屈。
有人推门进来,寒夏警惕的坐起来。
侍从对苏弋轩说道:“门主有请。”
苏弋轩朝外走去,寒夏赶紧起身跟着。只听侍从道:“姑娘请留步,门主只请了他一个人。”
“啊?”说话间,侍从已经落上了锁。寒夏扒着牢门大叫:“喂!喂!喂……”
那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寒夏心慌的不行,坐立难安。她期待着苏弋轩能给一点感应,可是无论她怎么静心,都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夏气得跺脚,嘴里不住的骂道:“死苏弋轩!死尸脸!冰块脸!僵尸脸!”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苏弋轩终于回来了!
寒夏赶紧扑过去问道:“苏弋轩,你有没有事?他们做了什么?”
苏弋轩一言不发的从寒夏的身边走过,好像看不见她,听不见她,然后走过角落里坐了下来。
寒夏气呼呼的叹气,坐到了距离苏弋轩最远的地方。但是再远,这牢房空间也有限,最远的两个地方刚好是一个对角,更是一抬眼就能看到。
寒夏无奈,干脆闭上眼睛睡大觉。
苏弋轩本来也闭着眼睛,听见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才睁开眼睛看着墙角的少女。明明很近的距离,却变成了触不可及的天堑。
一夜过去,寒夏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苏弋轩,晃神间,发现苏弋轩好像在看她。赶紧睁大眼睛,唉!人家哪里在看她,人家也在睡大觉!
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起,现在这脚步声已经变成象征苦难开始的前奏乐章,寒夏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侍从走进来,对寒夏道:“姑娘,门主有请。”
寒夏送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寒夏的脚步声远去,苏弋轩才睁开了眼睛,抬眼间,一管斑驳的洞箫跳入眼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