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陵中午回来的时候,寒夏还在呼呼大睡。
君陵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女子。看到她的时候,心总是软的。心上的层层硬壳自愿脱落,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她。每次看到她,总觉得上天其实没有薄待自己,以前受的那些苦难其实也不算那么痛苦了!
额前的一缕碎发落在脸颊,随着她的鼻息轻轻拂动,看得人替她脸痒,想伸手帮她拂好。君陵笑了笑,将寒夏的碎发轻拨到脑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两位修水利的负责人张思进和魏祥林已经在客厅等了好一会,看见君陵来了,恭敬的行礼。
张思进躬身向前,说道:“殿下,修缮水利的费用前几日就用尽了,这几日进度已然很慢,要是钱款还拨不下来,恐怕到开春,这些设施就修缮不好。要是修缮不好,这——”
张思进的话停住,后果太严重,不用说大家也明白。
魏祥林说道:“殿下,这件事的确不能再拖了。”
两位又陈述了许多利弊,还奏请了许多别的事情,不过中心还是围绕水利修缮问题。
君陵沉着冷静,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两位大人先下去吧!且略请放心,这件事我正在筹备,最快明天,最迟后天,这件事就会解决的。”
张思进和魏祥林看这位殿下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遂请身退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寒夏被结绿叫了起来,美其名曰:“不要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的!”
寒夏一想也是,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结绿说:“你睡了这么久,不饿吗?”
寒夏恨不得打她,“说吧!想吃什么?”
“哈,就知道你最好!”
……
中午的时候,寒夏去找君陵,才知道他去河堤察看水利修缮去了。
寒夏想着他肯定又顾不上吃饭,就早早做了许多好吃的,给他留了一份。自己吃完饭后,提着食盒去河堤看他。
现在已是中饭时间,工人们都三一群五一群的蹲在食棚旁吃饭。堤坝上只有几个人还站在那,像是在讨论些什么。颀长挺拔,寒夏一眼就看到了君陵的身影。
几人在谈事情,寒夏也不好过去打扰,静静地在在他们背面,等着他们说完。谁知道这些人说起来没完没了的,都不用吃饭的吗!
疏叶无意中看见寒夏站在一旁,低声对君陵耳语了几句。君陵装作无意的回头,看了寒夏一眼,眼睛里流出喜悦。寒夏冲他笑了笑,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君陵说道:“张大人,魏大人,两位先去用饭吧,剩下的步骤饭后再讨论。”
张思进和魏祥林早就饿了,听见这话,如遇大赦。“两位殿下也早些用饭。”躬身行礼,退下。
君陵朝着寒夏走去。寒夏这才注意到君陵旁边还有一个人,竟是君聿!君聿看寒夏在看他,懒洋洋的笑了笑。
君陵说道:“阿夏,你怎么来了?”
寒夏把食盒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不来,你会饿死的!”
君聿顺势拿过食盒:“看来我今天还来对了呢!”
寒夏要去抢,却晚了一步:“没有你的份,我只准备了君陵和疏叶姐姐的!”
堤岸旁有一个简易的小帐篷,供几位负责人议事用的。里面有一个办公的几案,现在倒可以充当食案。
疏叶很有眼色的退下了。寒夏无奈,只得把那份饭给君聿吃。
君聿尝了一口,笑道:“你的手艺真不错!”
那张脸明明英俊的没话说,寒夏却觉得很欠揍,只想用拳头招呼。“多谢夸奖。”
君聿接着道:“怪不得我这次来看五哥气色很好!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君陵笑笑,没有讲话。
寒夏看了看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君聿道:“我想我五哥了,来看看他不行吗?”
估计是有关修缮水利的事,君聿不想多说,寒夏也没有再问。
两人用完饭后,寒夏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站在君府的门口。看见她过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说了半天,寒夏才知道她们就是自己那天晚上救下的一对母女。只不过当时天比较黑,自己根本没看清她们的容貌。
寒夏道:“大娘,你们两位怎么不进去等?”
老妪笑着道:“他们说你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俺们想着在外面等也是一样的。”
少女名叫叶儿,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有几个小雀斑,给清秀的面容加了几分可爱。她一直站在老妪身后。寒夏冲她笑笑,她也微微笑了笑,脸颊却闪过一抹绯红。
“你们进去吧!”
“不了,不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们农家人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篮子里是些腊肉和菌菇,你们别嫌弃,尝个鲜!”
寒夏知道若是自己不收下,她们该多心想着自己嫌弃了。就笑着道谢收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无事的话,就多去我们村里玩。”
寒夏笑着答应。目送两人离去。
平日里君陵都忙到很晚才回来,今日却一反常态,快晚饭时就回到了府里,为了给远道而来的君聿接风洗尘。
饭后,君陵来看寒夏,问她前夜村子里发生的事。
寒夏就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君陵道:“这两日各村里都没有再出事,不过我估计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上次的失手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过几日肯定会再次出手。”说完,神色认真的看着寒夏:“阿夏,我现在忙着修缮水利,不能时刻照顾你。上次的事情很危险,我担心他们会再来找到你。答应我,不要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好吗?”
寒夏看着君陵,委屈的说道:“我给你闯祸了吗?”
君陵笑了笑:“你非但没有给我闯祸,还给我立了大功呢!上次一事,安抚了不少民众的心。”
“那就好!”寒夏放心道。“你不用管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何况他们好像很怕这个东西呢!”寒夏摇了摇腕上的积血藤。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君陵关门走了出去。她是鸟,属于天空,属于自由,明明心里很没有安全感,害怕她哪一日会飞走,却还是不能将她锁进笼子里。
君陵推开书房的门,却意外的看见君聿坐在那,桌子上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像是专门在等他。
君聿是较受君上宠爱的一个儿子,君聿是不受君上宠爱的一个儿子。但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两个的关系倒比其他兄弟姐妹来的亲密。这次泾源救急,也是君聿的功劳。
君陵坐下
:“六弟,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君聿倒了两杯酒:“五哥也太不够义气了,小弟风尘仆仆、千里而来,还想着好好向你倾诉倾诉呢。你倒好,吃完饭就没影了!”
“想向我诉什么苦水?我现在听着也不晚。”
“五哥可知道,这次的钱饷为何迟迟没到?”
“不用想也知道,是粟翎王那个老匹夫搞的鬼!”
“聪明!”
“粟翎王未免也太心急了,蛊惑父王将我发配到这里还不够,我已落魄至此,还想着赶尽杀绝!”君陵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煞气。
“好哥哥!在我面前就不用演戏了吧!你哪里落魄了?在这里不仅耳根清净,不用听那些老古董们三日一谏五日一训。而且这么多年,中原边界的这些大小势力可都被你全部收入囊中了!如此还敢说落魄,那我岂不是日日食不果腹!”君聿笑道。“只有粟翎王、骊畜王那些个蠢货,还以为你好欺负!”
君陵饮了一杯酒,笑道:“要是给他们听到,非气死不可!”
“我上次就骂了他们一句,结果他们联合了一半的文官参谏我,害我被父王罚面壁三日!”
“六弟,这次的事情多谢你,敬你一杯!”君陵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君聿也饮了一杯,“五哥,这次我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还记得上次南方天际的红光吗?监看修水利为明,父王还派我暗地里查访此事。知情人都知道这件事和忘川脱不了关系,可要从忘川的人嘴里掏东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此事还有一个突破口——”君聿意味深长的看了君陵一眼。“寒夏应该也知情!探子来报,那天他们是一起去的岭南。”
“我没有问阿夏,也不清楚她知道与否,不过那天他们的确是一起离开的。”
“那就准没错了!现在人一拨拨的往龙爪岭密林里去,活着出来的却很少,听说里面的白骨都堆几层了,饶是如此,前去探寻的人却丝毫不少!”君聿说着叹了一口气。“五哥,你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随便捡回来一个小奴隶,现在可成了个宝!不过——你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个宝啊?如此淡定,竟然问也不问一句?”
君陵笑而不语。
“对了!还有《梦玄机简》,也在她那里。现在整个大陆的人几乎全都疯魔了,前几天,不知哪里出来的消息,说是东西还在托茂城,搞的所有人一窝蜂聚到了那里。托茂城人满为患,城外的树林里都挤满了人!”
这些事情,暗卫都是日日报了呈上来的,君陵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现在唯一松一口气的就是,知道阿夏参与其中的人并无几人。现在不过一些蛛丝马迹,大家就如此疯狂。要是消息散了出去,哪怕是中原、忘川出手,也很难保证护她周全,那几乎是和整个大陆为敌!
君聿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回去睡了!五哥也早些休息。”说完起身离去。
看着这个弟弟,君陵真有几分羡慕他,明明该是一样的人,他却活的比自己潇洒许多!想着,君陵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就是人的命,给什么,就得接受什么。若是不满,就得拼了命去争,这样“命”也会怕了你,乖乖的受你指挥,听你摆布。若是软弱退缩,它不会怜悯你,只会变本加厉,痛打落水狗!
君陵的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然后坐到书桌旁,又开始了忙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