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打小就被卖到了顾家做女婢,在九岁那年,亲身经历了顾家的改朝换代,原本她是会被赶出顾家的,是方凌留下了她。
算起来,方凌应该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吧!
因为她知道,顾世兴这个狠辣的人,将秦家改朝换代之后,是绝对不可能善待以前秦家的下人的,她被赶出府邸之后,不是成为人贩子手中的肉票,就是成为路边的乞丐,运气好点能成为其他大户人家家里的粗使丫头。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可能比这些年在顾家过得好,她看着方凌那已经放下身段的祈求目光,终究是咬牙点了点头。
得到了香梅的肯定,方凌这才抿了抿唇,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对着外面的人喊着:“来人哪,快来人呐,香梅不行了!”
刘吞吞刚把方凌送回来,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密室里传来喊声,他皱了皱眉,又折了回去。
“干什么干什么?大吵大闹的烦不烦?”
“她不行了,她最近几日都没有进食,肯定已经脱水了。”
“……”
刘吞吞见香梅那惨白的脸色,心里一个激灵,心说可不能弄出了人命,立即让老冷将她送去找阙神医了。
而刘吞吞,自己个儿,则是笑嘻嘻地跑去找了胡隶。
“二当家,你果然算计得没错,这方凌,还真是让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使出苦肉计了!”
“呵……”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明明知道方凌会这么做,还放任她的原因。”
胡隶甩给了刘吞吞一个青葱白眼,“你要是什么都能看穿,你就是二当家了,还轮得到我做军师这把椅子?”
看着胡隶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树立自己的存在感,便觉得无语。
觉着自己的目的达到,胡隶这才“好心”地解释道:“这便是我们商量出来的连环计。”
“连环计?”
“嗯!我们早就看出了,方凌不愿意供出顾世兴,并不是因为她多有情有义,对顾世兴还念及什么夫妻之情,而是她和顾世兴一样,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顾世兴倒了,她也活不了!”
“为什么?”
刘吞吞并不知道顾家几个女人当年的内斗,自然也不清楚,方凌的心狠手辣。
胡隶也不隐瞒,便将方凌害死顾家三姨太太的事儿,一一告诉了他。
“啧啧啧,这方凌看似祥和,想不到内心这么狠毒!”
“所以咯?她若是将顾世兴给拱了出来,顾世兴势必也会将她当年的丑事给公诸于世,到时候这对狗男女,谁都不能活!”
这下,刘吞吞算是明白,方凌为何坚持不招了!
“那……您放任她和香梅合谋,让香梅回到顾府去报信,是为何?”
“这个嘛……”
胡隶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转动着他犹如狐狸一般精明的双眼,笑得一脸的狡黠。
“自然是为了……彻底杜绝后患。”
“啊?!”
“这些就懒得给你解释了,反正,到时候香梅若是求情,希望你们能放了她之类的,你们就假装意思意思的拒绝一下,最后再心软放了她就成。”
“呃……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老冷。”
于是,刘吞吞又蹭蹭蹭地跑去阙神医在昌都的客栈,找到阙神医的时候,香梅正跪在老冷和阙神医面前,流着两行宽面条泪,苦苦哀求着呢。
老冷知晓刘吞吞一定是得到了胡隶的指示,便对着门口的刘吞吞说道:“我们说的话不管事,你问问他吧!”
于是,香梅又将她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蛋儿,面向刚刚踏进屋内的刘吞吞,抱着他的小退擦着她的眼泪哭嚎道:“求大侠放过我吧,我只是顾家的一个丫鬟而已,从小到大都当着最低等的下人,都是为了能活命。”
说到这里,香梅还哽咽了一下,那模样好生可怜,看得刘吞吞都真的有些同情了。
“我们做下人的,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求大侠放过我吧,我保证一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回到昌都。”
“你离开了昌都,能去哪儿呢?”
“我……这些年当二姨奶奶的大丫鬟,月俸还是比一般丫鬟多一些,再加上偶尔讨得主子们高兴了,还会得点儿赏赐,所以,我还是攒了些小钱的,换个乡下地方过日子,不成问题。”
听见香梅抽泣地将自己的后路说完,刘吞吞皱了皱眉,看向老冷说道:“这可好生让我为难了,我们也是做下人的,自然明白当下人的苦楚,说真的,我也不愿意为难你。可是……”
“大侠,大爷,求求你们了……”
说罢,香梅又哭的跟个泪人儿似得,虽然她此刻想要离开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能替方凌报信,二来,也是为了离开那不见天日的密室,不离开那里,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难道她真的要在那边,与方凌一起送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帮方凌,首先获得了自由身,才能有后路。
就算不是为了方凌,为了自己,她也是说得声泪俱下。
“这个……”
“大爷,我保证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放了你,我们也不好过啊……”
刘吞吞的话一出,香梅又是哭得跟个*一样了,他叹了叹气,最后对她挥了挥手,道:“罢了,反正老大他们要的,也是方凌的供词而已,你确实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被连累的罢了,我放你走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你若是敢去顾府告密,我们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不敢不敢!”
“走吧!”
香梅立刻一边道谢,一边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的门口,刘吞吞走到走廊处,看着她颠簸地跑出了客栈大门,这才勾起唇边笑意。
“老大安排的?”
老冷凑了过来,看着刘吞吞笑得十分的狡诈,越发地觉得,他和胡隶越来越像了?
刘吞吞自然是点头如捣蒜,“这可是二当家的连环计!”
“连环计?”
见老冷也皱着眉头,刘吞吞不禁有些自得,原来,不理解他们用意的,不是我一个人嘛!
刘吞吞早就安排好了人,在客栈的大门口侯着,庞榭看着香梅带着泪痕跑出来的时候,立刻吩咐了人跟上。
他瞧见香梅,先是去了银号,将自己存在银号里的家当取出来,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庞榭不由得有些怀疑,这香梅,难道不按照二当家设定的路线走?她这是带着家当,要离开的节奏?
却不想,跟着香梅转悠了几个巷子之后,香梅便租了个轿子,让轿夫将她带到顾家。
香梅回到顾府,自然是第一时间通知顾世兴,告诉他方凌被关押的地方,顾世兴不傻,便立刻去找了白正良。
他明明知道,这关押方凌的人,是胡隶,他没必要自己带人过去,既然要救人,就得救得光明正大,并且解恨!
白正良想搞垮自己,没那么容易。
当他在衙门里,看到白正良犹如吞了一只苍蝇的那种表情的时候,顾世兴就知道,找白正良去救自己的人,并让自己躲过这一劫,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既然胡隶他们能设计这个圈套,自然也想到了顾世兴的这一招儿,当白正良赶过去的时候,棺材铺早就没了人,香梅只是告诉他们,棺材铺的密室,本人却没有跟过来。
当顾世兴前去衙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了房间里比较值钱的细软,雇了马车,逃命去了。
衙役打开密室的盖子的时候,方凌整个人也紧张地等着,她生怕出现在光亮处的人,依旧是胡隶的人。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落空,她听见顾世兴说话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看来……香梅没有辜负她。
顾世兴冲下去,将她交给下人扶着,义正严词地对着白正良说道:“白大人,这下可是人赃并获!你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捉拿胡隶?”
白正良皱了皱眉,他知道胡隶和顾子辰是什么关系,自然不想对胡隶下手,而且,他们的计划,白睿多多少少也有向自己的父亲提起,虽然没有透露完全,却也知道,方凌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着实是为了顾子辰夺回家业的一枚棋子。
现在,这枚原本应该成为“卒”的棋子,获救了,白正良心里自然觉得不痛快。
虽然这不应该是一个为官之人该有的念头,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一句老天爷,难道,恶人真的没有恶报吗?
“捉拿胡隶?为什么要捉拿胡隶?”
见父亲为难,白睿倒是十分坦然地反问顾世兴。
顾世兴见这父子二人,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偏帮,自己儿子还在牢中,他顿时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几乎是用吼的说道:“为什么要捉拿?你问我为什么要捉拿?他将我夫人关在这里这么多日,这纯粹就是绑架,是害命!你身为父母官,难道不应该抓捕罪犯?”
“你哪只眼睛看到胡隶把你夫人关在这里了?”
“逃出来的香梅说的,她就是人证!”
此刻,有一个胡隶的人假扮的衙役,走到白睿的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白睿便笑了笑,随即问道:“请问,你所说的证人香梅,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