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是将瓷盏里苦涩的药液,一勺一勺的喝下,过了一会儿:“大少爷,药我已经喝完了,你回去歇会儿吧!”
顾墨翊面色煞白,嘴唇发紫,眼眶周围全是淤青,瞧着婉君,轻声一句:“好,若是有什么事,叫碧青过来告知我便是。”
顾婉君杏眸瞧着大少爷慢慢儿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还在不住的咳嗽,心头七上八下的,或许自己之前真的不该对他那么坏。
顾婉君看着顾墨翊身子有些摇晃的踱步出去了,院儿内的芭蕉叶,在阳光照射下,甚是透亮。婉君眸子一酸,“大少爷!”
顾墨翊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儿来,左手捂住自己的嘴,还在轻声咳嗽:“什么事?”
顾婉君踱步进了内屋,碧青倒是伶俐懂事,立即将一件杏色的上衣,伺候婉君更上。婉君从案桌锦盒里,取出一个香囊,迅速踱步出去,“大少爷,这是我用梨花儿和生姜,再加了些冰糖、琵琶叶做的香囊,你常带着,对咳嗽有好处。”
大少爷极薄的唇,微微上扬,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有些苍白的手,抬起来,接过香囊。香囊是用丝绒做的,摸起来不至于冷冰冰的。桃色的丝绒上,绣了好些梨花儿,白色的锦线,是亲手编织的,甚是精致温雅。
顾墨翊放在鼻子处,嗅了嗅:“心头果真舒爽了些。”
“婉君!”顾墨翊面色稍微有了一丝血色。
“恩!”顾婉君抬眸,一双清丽的眸子,讶异的瞧着顾墨翊。
四目相对,才发觉,自己和对方的距离,竟然这般静,似乎连扑散的睫毛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了。婉君面颊立即绯红,低垂着头,后退了一步:“大少爷,我送你回你院儿里吧!”
顾墨翊眉峰一蹙,然后点点头:“好!”
顾墨翊和顾婉君一同,慢慢儿的踱步出了后院儿,顾墨翊跟一个孩子似的,时不时的将婉君送的香囊拿到鼻子处嗅了嗅。一路没有说话,但是却胜过千言万语。
穿过内湖,就是石桥,婉君站在石桥上,瞧着顾宅里的梨花儿,开得甚是繁茂:“大少爷,你晓得,我为何喜欢梨花儿吗?”
顾墨翊瞧着顾婉君双手张开,在梨树下转圈儿,面色白皙,双眸荡开了笑靥:“不知,许是因为她的洁白和默默无闻吧!”
婉君停下脚步,摇摇头,撅了撅嘴:“你这么精明的人,竟然猜不到么?我是来顾宅,才喜欢上梨花儿的。”
“啊!”顾墨翊低头咳嗽,听见顾婉君这般说,猛地抬头,有些讶异:“为何?你不是讨厌顾家里的所有人么?”
“我也不晓得,反正就是极其喜爱。”顾婉君说完,又开始踱步向前,不知不觉便到了东院儿。东院儿旁侧,有个小院落,是四姨太住的地方。
顾婉君正准备问问,大少爷和四姨太之间,到底有何干系。突然听见院儿里头,哭喊声一片。
顾墨翊和婉君,立即踱步进去。几个丫头婆子围成圈儿,“冷月,何事这般吵闹?”
冷月面颊通红,满脸纵横着汗与泪:“大少爷……李婆婆是四姨太带进顾宅的。今日,前去换洗衣物。撞见二太太和三太太正在谋划着,拿掉四姨太肚子里的双生子,后来不小心,便被二姨太的丫头——越桃瞧见了。二姨太真是心狠,硬是要打李婆婆四十个板子,不然……不然就用家法——钉耙。”
顾婉君黛眉紧蹙,“你先别慌,四十板子,谁能承受得了啊!更何况,李婆婆年事已高。”
顾婉君和大少爷,立即剥离人群,“住手!”
打板子的两个婆子,瞧着是大少爷立即住手了,跪在地上:“大少爷,我们也是主子怎么吩咐,我们便如何做啊!”
“快将李婆婆扶起来,去叫家医过来!”大少爷刀削一般的面颊,微含怒气,脖子上的青筋有些突兀:“若是李婆婆有什么好歹,定要拿你们试问。”
“不就是一个戏子么,这是进了顾家。若是在子台镇,那是人人见而诛之。”跪在地上的婆子,一脸的不服气。
“还不快滚!”顾婉君剥离人群,瞧着四姨太一脸淡定的坐在正厅,双目无神,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她们这是在杀鸡儆猴罢了,你们无需为我操心。”
“四姨太,你是顾宅里的主子,有时候是该自己为自己争取一下的。若是你强硬些,下人定不会受这般苦楚。”顾婉君瞧着四姨太唯唯诺诺的模样儿,忍不住数落了一番。
四姨太朱唇上扬,一丝清寒讥讽的笑靥:“是吗?我是该自己争取一下吗?”
四姨太抬眸,瞧着大少爷,无尽的哀伤。大少爷目光闪烁,立即回避。顾婉君心头已然猜中,她们之间,定不是表面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