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邵祁扬,莫要逞口舌之快,太过嚣张,看不清楚局势可不好。”陆致荣此时才觉得甚是奇怪,自己怎能隐忍邵祁扬这么久?或许应该说是他对邵祁扬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一切都是源于顾昕语出现之后。
“是吗?你就真的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进宫?告诉你,要是我真的在宫里出事,马上就会有人把当年先帝的遗诏公诸于世,皇兄。”当邵祁扬说出皇兄这几个字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当真是好笑,这对邵祁扬来说确实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居然喊自己的皇兄这么多年皇伯父,邵亲王与康王爷也占了他这么多年便宜。
“闭嘴!闭嘴!不准这么喊朕。”陆致荣羞恼更甚,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一大羞辱,是心头的一个疙瘩。
原来陆致荣身为先皇后所生嫡长子、自是受封太子,但先皇后很早便病逝,他一直养在最得先皇宠爱、却一直无所出的涟贵妃膝下。好在涟贵妃为人亲善,视他如己出,他亦将其当做生母般孝顺。
但说来也奇,多年未孕的涟贵妃却在他二十三岁那年怀上了孩子。他曾无意中听得先皇对涟贵妃说:时局已稳,是产子的好时机,难为你了。
陆致荣才知道为何先皇那么宠爱她,她却一直无所出,却让身为太子的他归她所养。原来,这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而自己只不过是挡箭牌,照这个意思即便他当得太子,到最后也可能坐不上皇位。
于是,陆致荣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心也生出了不甘,只得让人对先皇下得可令身子日渐病弱的药。
在涟贵妃产下小皇子后,但许是先皇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行,就偷偷立下遗诏,并将遗诏分藏起来。
欲暗中将涟贵妃与小皇子一同送出宫,奈何涟贵妃痴情执意要陪在先皇身边,且在这时陆致荣出现了。
趁先皇卧病这段时间,朝中上下已被陆致荣所掌控,先皇已对他无法,以退让皇位来保得小皇子的性命。
陆致荣本是不会将一名出生孩儿放在眼里,但也不愿日后成余孽,便想了一个大胆之法,让邵亲王收养小皇子,对外称为其子。
其实陆致荣大可以直接杀了小皇子,到底还是看在涟贵妃的养育之恩,而且他还没有找出被先皇分藏的遗诏,怕受到牵制。
他能留下小皇子的性命不过是看在小皇子只不过是初生小儿,只要被他控制住,又有何可惧?先皇与涟贵妃便不可留,杀之,他自登皇位。
那时邵亲王算是扶持陆致荣一党,所以陆致荣才放心把小皇子交给他抚养,以便监视。
更令邵亲王、自己也是极宠信纵容邵祁扬,将他惯成无法无天的小魔王。邵祁扬八岁那年与一名高人离京,陆致荣便想罢了,多年观察下来邵祁扬不过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之人,不足为虑,倒不如离了京,再也不要回来。
此时,陆致荣已经对邵祁扬放下戒心,哪怕没找到遗诏又如何?
但是没有想到邵祁扬有一日还是回到了京城,依旧是那副纨绔嚣张相、让人一看便觉得没有上进心。
陆致荣故意倍加宠信他,让世人以为他宠邵祁扬胜过任何皇子,也让邵祁扬为他真正疼爱的四皇子做挡箭牌,反让四皇子常年低调甚少显山露水。
他本对邵祁扬的防备本已松懈,但后因为邵祁扬与顾昕语过后的接近、与陆梓瀚之间发生纠葛,才让他再度起了疑心,却无证据来确定邵祁扬是否知道真相。
直到邵祁扬亲口告诉陆致荣,他已知真相,且以遗诏来威胁陆致荣。
邵祁扬为何会如此胆大,而无惧的告诉陆致荣?无非就是因为顾昕语,为了顾昕语不惜暴露出来。
其实,之前陆致荣面上赏识顾昕语,但因为是顾昕语使得陆梓瀚与邵祁扬多有不和,陆致荣便打算对顾昕语痛下杀手。要不是邵祁扬以遗诏相要挟,顾昕语,乃至整个顾王府早就以不明之罪而不复存了。
这些事,顾昕语是绝计不会知道的,她不知道邵祁扬为了她不惜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陆致荣曾问邵祁扬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的,也曾怀疑是邵亲王所告知。但又觉得不可能,因为邵亲王是他亲信之人,当年是他挑选其抚养邵祁扬。他更是认定邵亲王怎么都不可能知道遗诏之事,以及所在,定是另有人找到邵祁扬,并告之他。
至此,陆致荣便明宠暗防邵祁扬。当然了,邵祁扬敢暴露给陆致荣知道,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了。
“真的就非到这一步?你不是答应过朕绝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不会干涉朝政,你终还是会离开京城的。怎么,你这是欺骗朕?”到底陆致荣还是顾忌遗诏的存在,真是后悔莫及。
“你也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顾昕语,我本来就无心皇位、无心任何权势,你非得如此逼我。”邵祁扬甚是好笑道,陆致荣到现在才说这些话,可笑、可笑至极。
“好!是你逼朕的,信不信朕可以将那所谓的遗诏化作废纸一张?今日不但是你,连同邵亲王府、顾王府,但凡与你和顾昕语有牵扯的人都必死。”陆致荣作出此决心,为了江山,他可以六亲不认。
“啧啧,皇兄想不到你如此心狠。还说臣弟是你最亲信之人,才让臣弟来抚养与监视我们的小皇弟。”这时御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了,来人正是邵亲王,连康王爷与康定嵩、还有许多朝中大臣都在。
“这,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经过通报就闯了进来。”陆致荣惊了,他一直以为邵亲王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而皇宫上下都被御林军严密守卫,他们怎么就能这样大胆闯进?
这等架势是?这些大臣多是他亲自栽培提拔,怎就这样没规矩的闯了进来?陆致荣此时当真是头脑发懵,意识到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皇兄,你一直都那么狂妄自大!也多亏如此,小皇弟才能安然存活于今。”邵亲王朗声大笑,再看向邵祁扬打趣道:“本王占了皇弟你的便宜够久,算是赚到的。”
“得了,你也不怕折寿。”邵祁扬瞥了邵亲王一眼,这态度与平时也是大相直径。
“哈哈,我可不信邪。不过说来可笑,皇兄偏就是极迷信之人,既然让我抚养于你,对外宣称你是我所亲生,又不让你跟着我同姓陆。偏要蒙骗世人说八字命格不吉不得随祖姓,只得委屈你跟你王嫂姓邵。”
这也就是为何邵祁扬不随邵亲王姓陆的原因,其实也确实是陆致荣小心眼,打心底希望邵祁扬远离皇室,又很矛盾的想将他养在眼皮子底下可以监视。
“你也别说我,当初父皇可是赐你以陆为封号,据说当时许多皇子都想求都求不到,是极大的荣宠。偏偏某人就为了向心爱之人表其情深,非要邵为封号,啧啧!真是痴情啊!”邵祁扬也将邵亲王戏谑了一把。
两人丝毫没有把陆致荣放在眼里,相处之道哪里像父子,说似兄弟似忘年好友更为相称。
“你们住口!”陆致荣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他们如此忽视,当真是气得当场吐血了。
“陆致轩,你敢背叛朕!朕就猜到是你告诉邵祁扬真相的,你还不肯承认,朕是如何待你的?你居然这样做。”陆致荣暴喝着邵亲王的名。
在众多兄弟当中陆致荣最信任的就是邵亲王和康王爷,所以他登基之后以各种罪名将那些皇兄弟一个接着一个除掉,唯独留下他们两人。
“我从未真正归顺你,又何来背叛?你怎么就不想想父皇当真那么好算计?为何那么多兄弟就无人与你亲近,除了我与康皇弟。”邵亲王忽然觉得陆致荣可怜至极,害尽手足,到最后岂不孤独。
“你什么意思?”陆致荣被邵亲王这话说得如醍醐灌顶,猛然间似领悟了什么。
“父皇曾说过那么多兄弟当中你最有心计,却也最是适合执掌江山,可惜生性多疑。他本没有要废除你之意,若真的有意将皇位传给祁扬,也不会故意让涟贵妃那般迟才怀上他。一个是已成年的太子,一个不过是初生小儿,他怎会把江山重担将给一个未知品性尚在襁褓的孩子?”康王爷也忍不住叹息道。
“你们都联合起来对付朕,是不是?涟母妃是他最爱之人,他自然是会将皇位传授给他们的儿子。”陆致荣被康王爷这话惊得心起大波,再者他更不满自己被康王爷与邵亲王蒙骗了。
“若是我爱自己的孩子,必定要他快乐无忧,而不是去承载什么江山重担。”邵亲王这句话是望着邵祁扬说的。
说句真心话,邵亲王早就打心底将邵祁扬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哪怕邵祁扬是小他近二十岁的皇弟。
陆致荣再一次被一捶击心,但是极不甘自己多年来所认定的事实被人轻易推翻。
“那遗诏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无心又为何要立下遗诏?到底在谁手上?”这是陆致荣多年来的心结。
邵亲王与康王相视一笑,两人上前皆从宽大的袖中拿出半截明皇色的绸卷,由邵亲王告之其真相。
原来邵亲王与康王是先皇挑选用以辅佐陆致荣的,只是没有明着告诉他,反而他们得陆致荣信任。
但不想陆致荣心已愈走愈偏,写下遗诏只为护邵祁扬,先料定陆致荣绝计不会想到他会将遗诏交给他们两人。
所谓越不可能窝藏遗诏的人,往往便是,所以任凭陆致荣如何都不会想到他费尽心思都寻不到的遗诏会分成两截由邵亲王和康王爷持之。
表面上是陆致荣登上了皇位,赢得大局,实则真正的赢家是被他害死的先皇。
“不!难怪你会向朕提议由你抚养邵祁扬,不对!父皇要真的有如此谋略,为何会日日饮下毒汤?”陆致荣连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也不让人扶他一把。
“因为你能暂时稳定江山,稳定局势。本就他就打算将皇位传给你,是你太多疑了,可惜了。”邵祁扬笑着在陆致荣的伤口上撒盐。
末了,还嫌不够,还继续说道:“对了,其实云丞相、还有这些重臣早就心不诚于你。”以指扫过一众大臣,凉凉道,别以为他真的会坐以待毙。
“你想取代朕?不可以,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朕拿下!”陆致荣从地上颤抖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疯了似的大吼道,可居然无人听他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