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和周潜站在一座年代久远的水泥拱桥下,默默地看着老人的住所。
这座桥位于甬江上游的一条小支流上,距离甬城西郊大约三公里,可以说已经处于乡村地区。
桥不长,十五米左右,宽度约为四米,在桥的两侧,各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窄窄桥洞,这原本是在河水猛涨时,供汹涌的水流通过的泄洪洞,只是这条河还从没发过那般大的水,因此它们也就成了一个摆设。
而现在,其中的一个成了那拾荒老人的住所。
洞口离地很近,轻轻一抬腿就能迈上去,但是那低矮狭小的空间却让人只能弯着腰才可以进去,而且还要时刻小心不要让自己的脑袋磕到洞顶。
在洞的另一边,可以看到一块竖着的破旧木板,它立在那里,挡住了那侧洞口的大部分空间,让那寒风不至于肆无忌惮地随意冲撞进来,而剩余的部分则发黄的蛇皮袋胡着,风一吹就飒飒作响,时不时的就有冷风漏进来,带来缕缕彻骨的寒意。
很难想象,那个缺失了一半手掌的拾荒来人是怎么从那严寒的冬季熬过来的。
那一个个北风呼啸的黑夜里,他就蜷缩在这小小的桥洞中,禁受着那仿佛永无穷尽的冰冷,等待着那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看到的黎明。
弯下腰,叶寒在周潜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桥洞。
进去以后,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同时一股压抑憋闷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是狭窄空间给人带来的自然反应。
桥洞里出人意料的整洁,除了一股因长久不见太阳所产生的霉味外,并没有叶寒想象中的那股脏乱差所带来的的异味。
在桥洞靠近木板的那一侧,放着两条叠好的破旧被子,不过被子虽破,却很干净,上面除了因为岁月而自然产生的黄痕外,并没有其他污渍。
被子旁边是几件收拾好的衣物,他们被放着一个纸盒里,这纸盒没有盖子,四边很整齐,在那边缘的最上端,还能隐约看到些许牙印。
除此之外,桥洞里存放的就是一些其它生活上的杂物,这些杂物虽然看上去很破旧,但都很干净,而且摆放得也整齐。
显然,这拾荒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落魄就放弃了对生活的追求,同时也说明,在他落魄之前,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平常百姓。
叶寒屈身细细打量着,同时开始动用那缕天心意识进行探测。
突然,她神情一动,起身来到了桥洞的中间,这里是老人的床铺,由几块长长的旧木板架成,上面铺着一床旧棉絮以及一张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
她探手掀起被单,把它推到一侧,随后伸出右手抓住最中间的那块木板轻轻一抬,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就突兀地出现了。
而在那黑乎乎的空间里,赫然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左手抓住木箱一角,巨大的木箱便被没有重量似的轻飘飘抬起,随后叶寒右手一放,身子一闪,人就带着木箱出现在了桥洞外的空地上。
此时,箱子的真面目才完全暴露在两人面前。
这箱子被保存得很好,边边角角丝毫没有磨损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样,但是它那古朴的式样,繁复的做工以及隐隐透出的历史韵味都在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
而且这箱子是由名贵的黄花梨木制作而成,做工极其精致,如果拿到古董市场上去卖的话,极有可能卖出高价。
而如此珍贵的箱子却被拾荒老人藏在了自己的床铺底下,宁可自己饥寒交迫,过着如此朝不保夕的生活,也不把它拿出来去换取钱财,这其中显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的。
不过叶寒现在关注的并不是这箱子的价值以及它背后可能深藏着的故事,她重视的是这箱子上残留的少量的异变能量。
拾荒老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现在却从他的住所里翻出一个蕴含着异变能量的珍贵木箱,这其中的缘由不得不令人深思。
很有可能,这股蕴含着冰冷和锋锐的能量,就是这次案件的关键。
“我见过这种木箱。”周潜在一旁凝视着木箱,开口说道。
“哦?这木箱是做什么用的?”叶寒转身看着他问道。
“这是提线木偶戏艺人用来装提线木偶的箱子。”周潜平静地答道,随后,他走到木箱前,拉住了箱口的铜锁扣轻轻往上一提,箱子内部的结构就出现在了叶寒面前。
只见箱子里面被分成了许多个格子,其中最大的是占了箱子整个右侧的一个大格子,而在箱子的左侧则分布着许多小格子。
周潜指着大格子说道:“这里就是放木偶的。”
随后他又指着左侧的小格子一一介绍道:“这略小的一格放的是木偶的衣服,一般木偶都有两套戏服,像这种材质的木盒的话,起码会准备五套,这里放的是提线用的木棍,那边那格放的是木偶化妆用的的胭脂水粉,旁边的格子是画笔......”
周潜慢慢地讲着,叶寒听着却感到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提线木偶居然有着这么多的讲究,伺候它都跟伺候一个人差不多了,而更让她诧异的是,周潜对这些似乎非常了解,好像以前有过很深的接触。
另一边,周潜已经介绍到了最后:“这个格子里放的就是提线用的牵丝线,这丝线非常重要,不但要细,而且要非常坚韧,只有这样,才能承受住木偶的重量而又不会被人轻易瞧出来。”
说完,他抬头看着叶寒,缓缓地说道:“这是个最顶级的木偶箱子,只有最顶级的木偶师才配拥有。而这箱子里装得肯定也是极珍贵的提线木偶,但是,现在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包括那极细又极坚韧的牵丝线。”
“所以说,你怀疑那位失去了一半手掌的老人以前是一位顶级的木偶师,而那失去的牵丝线就是这次案件的凶器?”
“是的,这牵丝线现在就在凶手手上,而老人显然不可能是凶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凶手是那消失的木偶。”叶寒接上了他的话,没有太大的意外。
在感受到那股残留能量时,她就隐隐有这种预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一听,里面传来胡斐的声音:“妲己,新的发现,死者蔡永明是甬城大剧院老板,而他是以表演提线木偶戏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