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大。”
“大。”
“小。”
“小。”
“小。”
“小。”
“小。”
伴随着一声声的叫开声,韦二身前的纸张被土豪毫不客气的拿走。
这一回,土豪指尖没药粉,也没晃到韦二鼻子前去,韦二的眼睛都外突了,整张脸红通通,额上青筋一跳一跳,他真怕再使点儿药,韦二会爆了脑袋。
赌师一心要土豪赢。外地人暴死个一两个,他们能置身事外荤腥不沾。可清海伯的二孙子要是被人敲了闷棍…呵呵,他们可没那么大能耐。
很快,紫檀匣子里只剩了一张,土豪面前各类银票房契地契叠的整整齐齐。
韦二手哆嗦,嘴也哆嗦,跟只发怒的公牛似的,将最后一张纸重重往“小”上一拍。
“再来。”
土豪不忍心了,站起来仔细看那张纸:“哟,是京里头的宅子。兄弟,不然,就算了吧,哥哥可真不忍心你回家跪媳妇。”
媳妇?善儿?
韦二眼睛晃了晃,一刹那的迷茫后更加暴躁。
“再来!”
土豪叹气,仿佛累了般,一张一张挪着面前的各种纸张。最后分成了两沓,一沓揣进了怀里,另一沓放在了“大”上。想了想,又将先前赢的七个银锭子也放上去。
“兄弟,哥哥够诚意。这都是从你那里赢的,你赢回去,咱啥事也没发生,乐呵呵该干啥干啥。你再输,那就得认命,可不能再缠着哥哥。”说完痛心道:“给你耽误这么久,凝露不得怨死老哥哥我。最后一把了啊。”
赌师侧目,听着跟好人似的,其实也不傻啊,横竖他是亏不了。
韦二到了最后,竟是拿自己的钱跟自己赌了。
赌师早有决断,当然还是韦二输。
“大。”
轰——,韦二身子晃了晃,真正到了末路般软了下去,呆滞,木然。
土豪长长叹了声,将那沓纸,塞进怀里,银锭子收进了钱袋,慢慢起身,两根黑黝黝手指夹起那张地契,掂了掂,似感慨似骂人:“老子可算赢舒服了。”
再看向韦二,貌似心有不忍:“兄弟,不好意思,不然,你回去睡一觉,明个儿哥哥等你翻盘。”
可真心善。
旁边早围满了看热闹的,就有人红眼嫉妒:“那么多钱呢,你舍得放手。”
土豪哼了声,拍拍胸膛:“钱算个毛,大家都玩痛快了才是真痛快。”
赌师眼皮子一跳,人傻钱多啊。韦二,已经没了再压榨的价值,不能让他坏了事儿,立即喊来两个伙计。
“韦二爷累了,快好生送回去。”
要宰羊了,别让他耽误事儿。
失了魂般的韦二就那么被架了出去,哼都没哼一声,可见打击大了。
土豪摸摸脑袋,望着帘子一掀一落,把韦二彻底隔了去,哎呀一声,伸胳膊把紫檀匣子取过来。
“落这个了,我给他送过去。”
说着要走,赌师忙拉住他。
“哎,爷,咱这事儿还没完呢。”
土豪落了脸:“当然没完,你才完,你全家都完。爷手气正旺,瞎咧咧个啥。”
赌师忙赔罪:“是是是,是小的不会说话。是这样爷,行里有规定,不拘谁赢了银子,坊里都要抽一点儿的。您看——”
“是吧?这事啊。”土豪哈哈笑起来:“给,给,爷高兴。”
说完,掏了一把直接塞到赌师怀里:“爷高兴。”
赌师也高兴:“咱派人送您回去?”
“回什么回啊。”土豪豪爽拍胸,一把搂住赌师的肩:“跟哥哥去爽一把,你在凝露姑娘跟前给爷好好说说,人都说京里男人才会哄小娘子,走,陪爷喝花酒去。”
“啊?”赌师愣了愣。
土豪不高兴了:“怎么,我陪你赌了一晚上,你特么不能陪老子去楼里走一遭?”
“呵呵,这个,”赌师回头望了眼,笑眯眯道:“哪不行呢,咱走着。”
“走着。”土豪一手揽着赌师,一手拿着紫檀匣子,前头俩五大三粗伙计开道。
“去,去,都去啊,你俩跟上。”
伙计相视一笑,肥羊啊,你不开口,咱兄弟也要跟着你。
三个彪形大汉,围着貂皮肥羊,好似十拿九稳。
一行人走进了连接赌坊街与烟花巷的阴暗小巷里,谈笑声渐不可闻,再无声息。
漆黑夜色中,黑影掠过。
渁竞天在一刀堂等到快天亮,钱串子拎着大包裹回了来。
“老大,事儿办完了,给。”
紫檀雕花木匣子,并七枚银锭。
渁竞天只拿起匣子:“银子拿去喝酒吧。”
钱串子嘿嘿笑:“不用,我这另有。”
晃晃手里一个小包:“走过路过不能漏过,只差没扒衣裳。”
渁竞天笑了笑,打开那匣子,细细一翻,吸两口冷气:“韦二死定了。”
钱串子心有戚戚点头:“那兄弟看着也不错,就是爱钻牛角尖儿。”抖了抖肩膀,为韦二接下来可能要遭遇的深表同情,又道:“老大,这都是他媳妇儿嫁妆?啧啧,几万两呢,这嫁妆可真厚,够咱寨里吃用多少年了。”
苍牙山过的是节俭的日子,几万两真的很多很多啊。
渁竞天暗暗佩服黄尚善,经营有道,怪不得舍得男人去祸祸,人家完全养得起啊。
希望韦二回去,黄尚善能端得住。
黄尚善能端得住吗?
呵呵。
韦二被扔在伯府大门前,赌坊的人甩手走了,注定落魄的人,哪配再得他们一声谄媚的。
二月的天,寒气从石板缝里透上来,一缕一缕缠上韦二的身体,越缠越多越钻越冷。天色将明,仿佛烧着的大脑和跳的太快的心脏,在冰冷的身体里终于冷却下来。
理智回笼,韦二恨不得自己死去——他把家底全输了一干二净。
怎么办?
回家?还是回大营?
若是善儿发现自己动了她的东西…
韦二满心的绝望。
正在韦二犹豫进不进的时候,黄尚善已在丫鬟的服侍下起早要去给婆婆请安了。
身侧的床铺一丝温度也无,夫君竟一夜未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黄尚善心里有些不详。
忽然,有外院小丫鬟来,回报:“二爷在府门口站着,好像在发呆,也不进来也不说话,瞧着脸色可不好。”
黄尚善愣住,站在府门口?脸色不好?没进来?
出了…什么事?
“奶奶要不要去瞧瞧?”
黄尚善有些心慌,点了点头,才要迈脚,视线扫过梳妆台上不动了。
那个平日里总锁着的一层屉,怎么好像出来了一点点?
黄尚善心头一跳,忙上前两步,扑到妆台上,一拉。
抽屉被拉出来,精巧的小钥匙扔在里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黄尚善脑袋一懵,这抽屉的钥匙只有她有,除了她,只有一人知道钥匙藏在哪里。
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