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徒儿,我们真的是好久沒见了……”
“你还是这么的……不择手段!”
优雅的眉眼,含着清透的笑意,温润如玉,玉潇湘的样子,看起來便像是期待见到久别朋友的人一般,满是喜悦。
君天遥花瓣般精致的唇还是保持着上翘的弧度:“不及师傅,身为凤氏后人,却和朝廷中人勾结上了,真的是大丈夫不拘小节!”
实则,君天遥心底震动,玉潇湘几月不见,不止将体内的蛊毒逼退,而且功力更上一层,比起曾经的威力无穷,威猛至刚,现如今更是多了些洒然之间,举重若轻的味道。
“把三把钥匙都交出來,看在师徒一场,本座留你一个全尸!”
玉潇湘身形一晃,鬼魅般停留在君天遥方才站立的方向,他的鞋尖前面,是一点黑色的烧灼,他的脸上,去不露一点声色,还是温雅含笑。
“不知师傅是得了什么奇遇,居然能够在失去童副教主的现在,将功力在短短时日内,提升到如此程度?”
君天遥的手,拂过脸颊上的刺痛,指尖之上,果然一点血迹,他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疑惑便要询问,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后手。
“天遥,你想要拖延时间,为师却是沒有耐心的!”
童归的名字,让玉潇湘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他终归是有些愧疚的,对着君天遥,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杀机。
“比起他,我想,你现在的功力,更适合做为师的炉鼎!”
玉潇湘的脚尖,踏前一步,身形掠动,五指成爪,抓住了君天遥颈边一缕发丝。
“未必!”
掌中现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轻巧地一划,将发丝割断,趁着玉潇湘未及变招之前,君天遥手臂向着右上方一扬,腕间射出最后一缕天蚕丝线向着高处山石疾射,全身重量荡着丝线的柔韧,顺势划开一道长长的纹路,半空中,白衣的人影,飞鸟一般袅娜,从容退入了终于赶來的众多黑衣人的包围圈中,被牢牢护住:“徒儿也沒有耐心和师傅一比一地慢慢比划了!”
事情总是有万一的,玉潇湘成了君天遥今日全身而退的万一,君天遥何尝不早就给他准备了个万一。
“东西到手了吗?”
万鹤龄的声音瓮声瓮气,谁嘴上戴着君天遥自制的简单版防毒面具,都是要说话困难的,不过,这样正好省了他们遮掩身份戴蒙面巾了。
“到手了!”
君天遥给万鹤龄看了一眼自己到手的钥匙,便收入袖口底袋。
万鹤龄眼中带着一丝贪婪看了一眼,不过,他有分寸,要想得到最好的珍宝,便要耐得住性子。
“杀了他!”
带着手下一干人等,将君天遥牢牢地护在了身后,万鹤龄手一挥,便迅速分出一半的人对付玉潇湘。
刀光剑影,毒镖飞箭,若是普通人乍然陷入此中境况,恐怕几息之间,便要死无全尸。
不过,玉潇湘不是普通人,君天遥看了一眼万鹤龄眼中的杀机,默默地咽下了到口的阻止,烈焰教曾经的教主,不是任他一个古剑门门主的几十几百个高手便可以围死的。
果然,随着玉潇湘冷笑一声,指掌翻转,无风声轻轻拂过,灼热隐隐跗骨,只是几个呼吸间,手下已经出现一具具尸体,淡青色的靴子,被染上了暗色的痕迹。
步步紧逼,青衣男子转眼间变成了杀神降世,万鹤龄身子一僵,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只是想要解除后患,此时,方才想起,久不复出的玉潇湘,曾经有一个天下第一高手之名,曾经让江湖武林正邪两道,谈之色变,无法奈何。
想退,却不能退,他是古剑门门主,万鹤龄腰间插着的双剑出鞘,袖口一紧,君天遥声音低沉:“不宜恋战!朝廷的人马就要來了!”
他斜斜地撇了一眼冒出火光的山头,那是朝廷的人开始放火烧山了。
一个顺手扔出台阶,一个自是要顺着台阶向下走,对视一眼,万鹤龄招呼了一声,吩咐那些围着玉潇湘的人拖住男子,自己带着身边的大部分精锐,快速向着早就准备好的退路退去。
只是几个招呼的时间之内,那方才还在远处的热焰,见风即涨一般,化为了火热的浪涛,扑面而來,热焰滚滚,头发衣服的焦糊味道,在鼻端缭绕,君天遥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困在众多黑衣人包围中的玉潇湘。
山谷中对峙的这一小片地方,本來是桃花障薄弱的地方,可惜,火势风势相交加,毒障自然裹挟而來。
“唔!”
胸口一滞,玉潇湘咬了咬牙,一式巧妙的移花接木,将身边两个人的内力相互融合,顺势后退,撤出了众人的包围圈,却也再來不及追逐君天遥了。
“哈哈,还是君兄弟厉害!”
停留在挖好的隧道入口,灼热的气浪离他们远去,况且能够看到方才让自己害怕的男人陷入自己人造成的逆境之中,万鹤龄哈哈大笑,拍了君天遥的肩膀几下。
“小小伎俩,不值一提,今日幸亏万兄鼎力相助!”
玉潇湘已经发现这火势将桃花障顺势袭來,自然不会再乖乖呆在原地,男人郁然的眼神,遥遥地与君天遥相对,轻笑,自在退走,他沒有趁势而为,将玉潇湘留在那里,一是沒有绝对的把握,二是,他相报五年收留之恩,玉潇湘,我们两个人之间,便看谁先能得到那破碎虚空的方法吧!
玉潇湘脸上有些狼狈,黑烟在玉白的容颜上蜿蜒,再是气度翩翩,也表现出來,也是不足五分。
捂着胸口,里面有些憋闷难受,想要呛咳,那是毒气还有烟火气初初冲入内腑造成的。
手掌在身边的树上狠狠地一击,儿臂粗的树干应声折断。
玉潇湘才觉得出了点点闷气,不怪他气氛,一直屏息凝气,短时间内能够防备桃花障,从而将君天遥拖在这里的好算计,全然因为自己人的一系列手段打乱。
好容易从桃花障火海箭雨中脱身,看到那些小心翼翼地戒备着上千的兵士,玉潇湘冷哼一声,便要对着前來接应的,领头在前的齐统领兴师问罪,他不相信作为训练有素的王府禁卫,会这么慢才到,只是,对方接下來的行为,却让他心凉。
齐统领停在十丈之外,手中一块令牌,高声下令:“王府禁卫听令,奉摄政王之令,捉拿凤氏余孽玉潇湘,生死勿论!”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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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儿得得,在初冬之间,带着一种难得的兴奋愉悦之情,京城已经在身后,遥遥的,那城门之上京城二字变得有些模糊,君天遥手中的缰绳始终沒有松开,他突然的停顿,让这支队伍乱了一瞬间。
“君兄弟,可是有什么不妥?”
万鹤龄浓眉一皱,关心地询问,真的像是个老大哥一样,经过千云山一役,相互间合作无间,再加上两个人手上各自握着钥匙,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只是在京城呆了几个月,下次再來,不知已是何时,有些感慨罢了!”
君天遥戴上了微笑的面具,带着些许的留念,却有更多的自在随性。
“我们武林中人四海为家惯了,君兄弟还是年轻,以后便适应了!”
万鹤龄沒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真心劝了一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这里虽然离京城有段距离了,终究是不安全,等到了草原,老哥哥可要劳烦君兄弟带路游览了!”
“这是自然!”
君天遥微笑颔首,最后看了一眼那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去的京城手中的缰绳一纵,率先向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驰骋。
阿弃,我们今生缘分至此,非是不爱,只是因为爱了,便再也不愿牵扯,不论这回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再去打扰于你,祝你,和你的新婚夫人,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寒风刺骨,凛冽的刀子,一下下割着娇嫩的脸颊,君天遥微微眯起的凤眸中,渐渐地,从温润如水波荡漾,化为了比寒风更加凛冽的决绝。
來自君天遥的祝福,慕容弃无法接收,他只是随着一道道礼成,不时祈望地盯着门口人群的眼神,一点点黯淡,终至漠然。
迎礼就位”、“赞礼上香”、“新人入场(撒谷豆)” “却扇之礼”、“焚香净手”、“宣读告文”、“同牢之礼”、“合卺之礼”、“解缨之礼”、“结发之礼”、“撒帐”,婚礼完成。
他静默却也认真地随着司仪太监的指导完成婚礼上所有的礼节,繁琐至极的礼仪,他却沒有丝毫不耐,而是一丝不差,认真至极地做着,他的手,牵着长长的红绸,另一端,在那个他最熟悉的女子手中,有些心安,有些意兴珊阑。
主位上坐着他曾经喊做父王的男人,那张冷漠酷烈的容颜上,难得带了些笑意,遥遥的,他看到角落处,自己的亲生父亲乔装打扮站在那里轻笑,全是欣慰,他们都为他娶妻而开心愉悦,他怎么能够不笑呢?
新娘子盖着绣着龙凤呈祥纹路的盖头,静静地坐在红色的千工床上,火红的床幔,与新娘子身上的红衣融为一体,化为熊熊的烈火,将他的心一点点燃烧。
“殿下,该为新娘子挑盖头了……”
旁边的喜娘提醒,慕容弃恍然回神,皱了皱眉,看着在房中伺候的人,有些窒闷:“都下去!”
“是!”
拿起床前架子上放着的金秤杆,轻轻挑起新娘子红盖头的一角。
“我今天很开心!”
女子的声音还是冰凉透彻,带着瑟瑟寒意,慕容弃却从中听到了真实的开心,随着手向上提,火红的盖头飘落在脚下,面前,是女子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一直强硬撑着的不在乎,一直死灰般无所谓的心,在薛语嫣洞悉一切的眼神中,无所遁形,狼狈无边。
慕容弃低低地哼了一声,手轻轻地按了一下额头,刚才喝了不少酒,他沒有接受那些挡酒的人的好意,放纵自己接受一杯杯敬酒,下场便是脑袋发晕,难受地想要呕吐。
薛语嫣自顾摘下头上重重的凤冠,纤纤玉指,在慕容弃的头上按揉,娇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软玉温香,该是男人求之不得的享受,慕容弃却是瑟缩了一下,更加难受。
薛语嫣的手指顿了一下:“你现在便开始后悔了吗?”
静静的,沒有丝毫怨气,声音淡薄地询问这个不该是新娘子在洞房之夜会问出的问題。
“沒……我既然娶了你,便是真心想要与你做一世夫妻的!”
慕容弃解释,他既然娶了薛语嫣,便是真的想要放开那段无缘的感情,他在感情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已经沒有多余的情意了,但是,他可以用责任,用婚姻,去补偿一个女子无怨无悔的付出。
“一世夫妻呀……”
薛语嫣涂抹着胭脂的红唇抿成了一道月牙的弧度,今夜,她似乎格外地喜欢笑:“那你说,我今日美吗?”
女子的臻首,倚靠在慕容弃的肩膀上,红唇,若有似无地掠过慕容弃的脸颊,他冰凉的脸颊,滚烫滚烫的,腰肢上纤纤的素手,变成了束缚的锁链,让他无处可躲。
他的头微微侧了侧,薛语嫣的红唇再次掠过时,只是擦过他的耳际,慕容弃疑惑:“语嫣,你今日怎么了?”
平常的男子,在这种时候应该是**焚身了,可是,慕容弃却出奇的冷静,既‘冷’又‘静’,薛语嫣贴身靠着,作为一个出色的医者,男人身体的任何变化,都瞒不过她。
“看來,我一点儿都不美!”
慕容弃静默了半晌:“你是我今生见过最美的女子!”
这是他真心的答案,薛语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沒有之一。
薛语嫣的脸颊上红晕更盛,透着一丝潋滟的美丽:“我好开心……”
这是她今夜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其中的怅然若失,慕容弃终于听了出來,有些疑惑,有些不安,转过头,与女子盈盈的,仿佛要滴着水的眸子相对:“语嫣……”
他的手按在女子纤纤柔弱的指尖之上,想要安定女子的心,薛语嫣红唇轻启,一缕粉色的轻烟,在慕容弃的眼前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