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祝奈(位面一)
年少的时光于我,已经是模糊不清的了。我最深刻的印象,只是那昏暗的灯光下我蜷缩在沙发上等候,可是等到天关破晓,我也谁都没等来——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我就厌倦了等待,我开始乖乖的在该睡觉的时候就上.chuang睡觉。反正谁都等不来,等待的姿势又做给谁看呢,不过是自怜自叹。
我不怨恨我的父母,只是觉得是我太傻。大概是因为那时我还小,所以总不肯直视事实。所以我就想,日后我若是当了父母,我是绝不会这么对待我的孩子的,我会始终陪在他身边,不让他等,让我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就能看到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日后做准备了。我知道小孩子是十分脆弱的,要好好照顾才行,因此早早的开始学习相关的知识。我想大学一毕业就要个孩子,早早向他证明,我是个好父亲,是非常好的父亲。
遇见李茜茜是个意外,我一开始没打算和她有什么关系的。她是考古系的,而且是单纯为了爱好才学的,这就意外着除了她浑身的古典意味外,她还是个会不着家的人,就像我当初的父亲。我应该和她没有任何进展的,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孩子有个永远奔波在外的母亲。
没错,对我而言,谈恋爱,结婚,都是为了能有一个孩子,有一个我会悉心照顾的孩子。所以我不考虑别的,我只以我未来孩子的想法为重点来考虑。然而我想想,却觉得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诱.惑,假如我孩子的母亲总不在他身边,那么我不是更方便照顾我的孩子,让他更加的依赖我吗?
都说女性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而幼小的孩子也往往会更加的依赖他们的母亲。如果我真娶了个家庭主妇,那么我还真的能在孩子眼里获得更高的地位吗?这么说,和李茜茜的结合,才是最好的。
我因此开始了对李茜茜猛烈的追求。我离异的父母不但给了我一副温文尔雅可靠的面孔,更给了我一笔不需要工作也可一生无忧的钱财,而李茜茜,虽然她心怀着踏遍所有古迹的梦想,却仍然只是个没什么情感经历的小女孩儿,对我的追求毫无抵抗之力,特别是在我说我会支持她的事业,家庭由我照顾之后,她就干脆的答应了。
我并不心虚。我们两个的结合对我们彼此都很好。我会拥有一个属于我的孩子,而她,能够在这样的职业下还拥有一个稳定的、不会干涉她的家庭,那是由一个不需要她担心的孩子、一个不会打扰到她的丈夫组成的,简直是完美的家庭。
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们先要个孩子让我来照顾,这样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进行她的事业,我也可以对着孩子来思念她。当然,这些都是她信了的而我知道是假话的,真实的是我就是想要个孩子好让我照顾而已。
我们很快就有了个孩子,我给他取名为祝空空。李茜茜说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好,我说,好的很,这样的名字才能见证,我是怎么让我的儿子拥有一切的。
他必得到一切,那是我全心全意的爱chong和照顾,我将会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李茜茜大概是生了孩子,也拥有了母性的柔情,甚至想多在家里照顾他一年,等空空大些再去工作。那怎么行!李茜茜现在就已经整日里抱着空空不撒手了,我连抱一抱都在她的目光里觉得我是外人。我只好故作善解人意的挑起她对古迹的热爱并对她保证我能照看好空空,李茜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开始李茜茜还会每天给我打电话要听空空的声音,而随着她工作的渐入佳境,电话也越来越少,而我也从不主动打给她。我突然有些讨厌她了,我抱着空空想,虽然这样最好,但是我却忍不住替空空感到委屈。
后来我就忍不住和她离了婚,因为她在过年回家时非要带着空空出去玩,当时我有事不能跟着去,结果后来李茜茜就打电话愧疚的说,空空不小心被她忘在了商场的等候室里,结果受惊发烧送到医院去了。那个时候我特别生气,想起来我曾经就这样被父母对待过。我堪称残酷得指责了她,无视她哀哭的神态,坚决和她离了婚。
我心里想,这都是为了空空好。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要是一直是一家人关系,早晚还得被拖累呢。当然,其实我很高兴,因为从现在,空空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空空因为这一场高烧,身体变得不好了,需要慢慢养着。那个时候他还刚会说话,每天虚弱的被我抱着晃来晃去,朝我报以依赖的微笑。他好了之后,就不再这样了,他很有精力,不愿意安静的坐在我的旁边让我抱着,更爱跑来跑去,特别是喜欢到外面玩耍,和他的小朋友们一起。
我感到了一种无法抵制的失落,也正是这种失落,使我着魔似的变成了世界上最恶毒的父亲,每日里享受在虚假的满足里。
可是这样不行,我的胃口太大了,空空渐渐的不能满足我。他太小了,身体又在长久的被糟践中变得无法弥补。这是我的孩子,承载了我爱的心意,曾经发过誓说要好好照看,给他一切的孩子,纵使我治不好自己,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去。
所以我想找另外一个人,一个身体强壮,可以代替空空让我来享受照顾人快.感的。这最好是我的伴侣,有着人际关系简单也不够细心的特点,而温易知,却恰恰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当然,性别是有些问题的,不过比起来我将要在他身上实施的一切,这也算不了什么,即使我要付出被他压,当作女人一般的代价。他可不正是一个好男人么,也正好对我有意思。
顺理成章的,他就在我家里住了下来,而我则日日注视着他的身体,一边“照顾”着空空,一边开始盘算着第一步该做什么。我不能做的太过急躁,要不然他定会疑惑怎么好好个人,一来我这里来就生病了。
可就在我刚刚准备好计划,打算拿一场小病来试探他的时候,他却发现我对空空抱着是怎样的想法。
我只能苦笑,怎么这个家伙明明看上去那么粗心,甚至被我一勾.引都会失控的,却在这方面这么细心呢?结果我只能歇斯底里却又做徒劳功的看着他把空空送走,徒留我一个人。
住在监狱那几年,我真是疯的很哪。我被人打过,被人侮辱过,然而我只是喃喃自语着空空的名字,像是空荡的坟墓,只有幽灵才能让我在意。监狱的里人的说,这样的家伙怎么不去精神病院呢?他不是犯下了虐童的罪过吗?
不是的,我没虐待他!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照顾我的空空,我的孩子啊!
为什么不真的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呢?该死的法律局限了我,至少我一定能从精神病院里逃脱出去的。不过很快了,我出狱了,即使得到了那样一条限令,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不能再照顾别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惩罚那个家伙,破坏了我的人生,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瞧他那惊愕的模样,没想到吧,我可以这样干脆的对他下手,剥夺掉他的生命。
很简单呢,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爱着只有,那种因为照顾人而从内心升起的快.感呐。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为赠送番外。
番外之柳奇致(位面二)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我年少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有很充足,很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这个对我来说,永远不可解的问题,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和我日日能见的,最熟悉的人都不一样。我上不了社交礼仪课,上不了察言观色课,上不了微表情课……所有,所有的关于“人”这种课题的,我都上不了。
这些课程,却恰恰是柳家子弟必须掌握的课程。
我是柳奇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家族的大多数课程我上不了,更是没办法和人交往交流,我成了柳家的异类,一个类似耻辱的存在。
也幸好我是柳家家主的儿子,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被毁灭。因为家族里的人想知道我是什么问题,以此来避免下一个柳奇致的诞生,也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我的出现,因此我被送到了研究院,在那里进行了长达三年的研究。
我的基因被取出过,我的大脑被切片过,我的血液,成了常常会离开我体.内被装到各色试管里进行化验,和我没有关系的液体,比起我不会流出的泪水,简直是再廉价不过。他们并不顾忌我会受到什么伤害,我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没有自主思想能力的肉块,可以随意由得他们进行各种试验研究。只不过,他们后来在我身上发现了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那时我终于从躺了三年,从还没让我站起来过的手术chuang上下来,第一次踏上了地面。因为肢体的无力,我只能酸软的坐在椅子上。我接过那一沓实验报告,看到了我的病因,因为我手的毫无握力,那厚厚一沓的资料,让我的手一直在轻微的颤抖。我觉得我是很难过的,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表情还是那样。我没有表情,我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实验报告上说,我的天生情感匮乏和无法与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是因为基因链出现了错误,而也正是因为人体的平衡,为了弥补我有了相当强大的战斗能力,可谓是天生的机甲战士。
因为基因的缺陷,我才变成这样了吗?心里不知不觉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总算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啊,有错的,该是生我的父母,给我错误基因的柳家吧,至少这样,我是不欠他们的。
柳家的人过来了,对我说我以后的计划,他说的语速很慢,可是……我还是听不懂。
他说的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到后来语速就加快了。我猜这大概是他不耐烦了,可是也不确定,因为我并不能辨认出来人的表情都有什么含义。在我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所有人,都只有一种样子,苍白的,平板的,空洞的。
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事实上我只听懂了他的一句话,因为剩下的那些话,都掺杂了太多例如关于家族荣誉,我的价值之类的。
我听懂的那句话就是,我要好好学机甲,柳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点点头,说好。
后来我就去了综翰大学,然后遇到了温易知。又然后,在他晚上爬到我的chuang上时,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貌变了,不再是我习以为常看到那些,而是一下子有了颜色,变得生动起来,是能映到我眼睛里的。
我仍然无法露出表情,也仍然读不懂别人的表情,但是呆在温易知的身边,我会感觉很安心。他不会嘲笑我,不会去注意我每次的错漏,也不会介意我无法正常表达我的感情,而他,还会在我想亲近他之前,主动的来亲近我。
我当然是想亲近人的,只可惜在我过去的尝试里,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我的意图,而我也无法理解他们话语里蕴含的意思,纵使我照着天网里千百个的实例教学,也无法真做出来。
我想了想我曾经看过的书,然后想,我对温易知,大概就是喜欢吧。
不只是喜欢,书上说,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愉悦的情感。我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一种感觉,会让我比喜欢温易知更要舒适的了。我爱他,在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一种浓烈的被填.满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在知道我还能感觉到这些之后,我是不会让温易知离开我的。
比起温易知,从来没有给我任何感觉的柳家,算什么呢?他们给了我活着的生命,也从研究我的身体得到了不少的利益,我也给他们做了很多事情,足以弥补我个人的存在了。
剑德自由联盟被异兽攻击了,从光脑连着的家族内部网里我知道,是因为家族里出了叛徒,只是他们都还严守着这个秘密,不然让其他家族知道了我们柳家是导致这场攻击的罪魁祸首,那柳家的地位会一朝被颠覆的。
怪不得那个柳家的旁系,会突然在学校里对我和温易知说出那种话,不过他这种小角色,在家族发现之后,已经被处死了呢。
我被派到了现场,和温易知一起。然后……
然后是什么呢?我觉得我有好多事情没有理解,只记得温易知在和我一起下坠。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呢?那下面,不是死亡吗?
我是隐隐高兴的,我又一次明确了我的情绪。我想让他走,也确实这么说了,可是温易知还是在陪着我。
我开心极了,然而也只能扯动着嘴角微微一笑而已。温易知是看不到的吧,好可惜,他说过想看我笑呢。
不过没关系,他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我不知道他送给我,挂在我脖子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在它爆发出巨.大力量之后,我知道以我们现在无法自主移动的情况,也只能跟着化为粉末而已。
到时候我们的身体会交缠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这才是永远吧。
真好,温易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番外之温易道(位面三)
共生兽到现在已有许多年历史,然而人类却仍然不知道共生兽是从何而生,什么原理,又为什么能够被人类所利用,而他们也只好奇过一瞬,也就作罢了。
仁澜大陆没有学者,这是人们公认的事实。想要探讨真理的工作,总是要建立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上,而在这片人类生存不易,居住的小岛随时有可能颠覆的世界上,让他们失去了一切想要探究内在的心思,正如在更久远的蛮荒时代,人们也只关注什么工具更好用更锋利罢了。
这些朝不保夕的人类,唯一在乎的,只有如何使用共生兽,如何让共生兽发挥出更好的作用。他们只关注这个。
所以人类也同样不关注共生兽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感受,毕竟在他们心里,共生兽只是工具一般的存在,而谁又会去在乎工具的想法呢?就算是很久以前的和平年代,他们也不会在乎手里使用的电脑、手机等设备,都有什么想法。乐不乐意让他们随意敲打。
可我就是共生兽。没有温易知之前,我没有名字。有了他之后,我叫温易道,我们之间的名字可以连起来叫做“知道”,即便这不是我乐意叫的名字。最一开始,我只想拥有属于我完全个人印记的名字。
共生兽和人类,不应该是被利用和利用的关系,我们之间应该是敌人,我是如此相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而来,为什么偏偏要受制于人类,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依赖他们而活,否则只是普通的兽类,没有灵智的兽类。
当我被人用血孵化,从他的心口钻出,我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关于共生兽的事情。没被孵化之前,我也是有灵智的,不过人类不会知道,而我们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不是为了维护我们一族的尊严和秘密,而是因为那过程太痛,说起时只会激化我们的仇恨,我们又对付不了他们,所以我们宁愿闭口不言,不告诉他们任何关于我们的事情,反正他们摸索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了该如何最大化的使用我们,不是吗?
被孵化的时候,是多么痛啊。也许身为低级共生兽,说不定会更好些呢,至少他们的神智微弱,在孵化的过程就会因为剧透而被冲击的失去智慧,变成完全的再不知疼痛的东西。
而我,身为高级共生兽,在孵化的时候会随着主人的心意而自动产生变化,不管是身体还是性格,不管是外在还是体内。对人类来说,有一件完全随着他们心意而来的高级共生兽,是多么好的事情,我的主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抢来我的,他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性.奴。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正如我们原来是这种形状,而人类却给我们画好了模版,打碎我们的棱角,拆散我们的骨骼,由着他们想法这里割去一块那里补上一块,最后出来一个他们想要的。
真是痛的要死啊!而更悲哀的是,当我承受着这样的疼痛从卵里孵化而出的时候,还要因为这完全不能赞同的契约,朝着我无比仇恨的主人露出忠诚屈膝的笑容,再即可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言不由衷的讨好他。
我没对我主人说过我心里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他也是持着工具论的人,更是如果我说了,他只会毁掉我。共生兽知道主人的很多事情,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而我知道,我的主人,一直以为我只是一种完全被他控制,没有自己真实想法,所有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模拟出来的东西,可以随着他使用。
我当然不是。他想让我当一个沉默寡言,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听话的人,可我不是。我性子要偏激的很,特别是明白主人想要我变成的,其实只是照着他心里的一个影子做出来的。让我变成另外一种就够痛苦的,而我却还是替身!这是多么大的侮辱!
我那时担心的是,如果他知道了我其实是有自主思想的,那他还能容忍的下我吗?可是我还不想死,我就只好照着主人的想法活在他身边,让他觉得有我是值得的。可是到了后来,这种想法却变成了别的--如果他真知道了,那他还能毫无保留的相信我吗?在我面前露出他的一切,不对我遮掩。
我只能伪装成完全按他心意行动的物体,我做的非常好,非常完美,让他能够十分放心的使用我。然而我渐渐的坚持不下去了。一切的违背本性,还有我那心里隐隐的想法,都压垮了我。当我的主人看到完全按照他心里的影子来表现的我,想到的不是我的优点,不是他的满意,而是他心里的影子吧。
我还记得我最一开始变成的是小孩子,可以凭靠着小孩子的相貌坐在他的腿上。而现在,我和他相貌一样,身体一样,却可以和他有那么深的羁绊。我知道,共生兽里会和主人有这种关系的极少极少,也只有主人这样的人,才会一开始就把我这个高级共生兽定位于生活上的用途。可是既然已经开了一个理所当然同chuang共枕的局,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更近一步呢?
我想在他心里成为独一无二的,值得珍惜的,哪怕只有一点,这就是我的愿望。
所以,我悄悄的做了一点小试探,想看看主人对我真正的性格有何想法。我变得不那么遵守我的模版,我按照我的性子变得活泼不听指挥一些,也没那么喏喏的听话。
我的主人果真动怒了,不过好在,在我熟知他的小缺点知道我对他的用处而把握住了底线,又和他说了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主人也容忍了。
我对他坦诚又嘶喊着,在那样一种以为他马上要抛弃我的情绪挤压下,我大声的喊出了我的想法。我说我是活的,说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喊完了我都被我自己吓住了,我竟然这样大胆!好在,我的这一番举动,不是做徒劳功的。
主人原本就不是性格太斤斤计较的人,而我又对他的性格了解的很透彻,有这样的结果也不足为奇,但是,我还是开心的浑身发抖呢。
我已经不关心我好像是突如其来还是说潜移默化的,对他的感情变化了。既然我的主人已经把我当作真正的,有着独立人格的人来看待,那么共生兽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的生命系于主人一身,他死,我死,这样不是很好吗?
番外之宫渡(位面四)
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已经忘记了。不是忘记有多长时间,而是我连第一次被称呼我名字的时候,我都已经忘记。
不,真的有人曾经叫过我的名字吗?至少没有当着我的面念出。父皇母妃叫我渡儿,下人叫我七皇子或主子,我的名字的意义,只是干摆在纸面上用的,放在给后人看的史书的。
然而,若真要有人敢直呼我的名字,我反而会动怒吧。我猜我的三哥,激=烈的想和我争抢皇帝位置的三哥,私下来叫我说不定就说什么“宫渡那小儿”,正如我爱叫他“宫辰那藏奸的”。父皇甚爱我,想把皇位交给我,而我本来可以身心舒爽的等着做一个好皇帝,却偏偏有他这个不识相的敢阻拦在我的路上,何必呢,他早晚要失败的,我可不是会除了嚣张跋扈外什么都不做的。
所以我对他那一派的温相敢把他的儿子给我当伴读这件事很生气。
不对,温易知是我的伴读吗?怎么我突然觉得记忆都混淆的不成样子,好像那个人不是我曾经拘在身边不放手,结果反而杀了我的前伴读,而是另外一个和我平平稳稳把日子过下去的前太医呢?
人死了之后,记性就会差的这么大,连导致我死亡的家伙都会弄模糊吗?虽然还觉得他好像是陪着我老死的呢。
没错,我现在已经死了,这也是我不再自称“朕”的原因。我活着时候是人间帝王,统领着我的国家里的一切,然而我却很有自知之明,当我在死者的国度里,能压过我的有老鬼有鬼吏有阎王等等,我算不得什么。
我现在只疑惑一件事,难道人死之后,记忆力就会变得这么脆弱而难以捉mo吗?但凡关乎温易知的存在,我似乎都像是两个人一样,有着两套完全不同的记忆。
眼前的黑幕缓缓褪去。我对生前的记忆只停留在我死前闭上的眼睛,除了这一点是相同外,我是怎么死的,死时的心情是什么,我都充斥着茫然。我刚来到这个死者的世界时,我只看到一片漆黑,有意思的是我却不受这片黑暗的影响,照样能够看清楚前面有什么,然而前面也只有许多和我类似的,神情茫然的鬼魂罢了,有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飘散,有的身形若隐若现,分不清他都站在那里。
而黑幕褪去之后,虽然还是昏暗的调子,我的视野却开阔了许多——这正是人活着时所能对地下世界的最完美体现。一座奈何桥,一人卖孟婆汤。
奈何桥在我前面几步的距离,有不间断的人群从上面走过,然后神情麻木的从挂着慈祥笑意的孟婆那里接过一碗孟婆汤,忘记一切的从桥头上跳下去。他们这就是忘记一切,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吗?
可是我还不想忘记。虽然我现在脑海里有两种记忆在打转,让我颇觉恼火,因为这种不可掌控。然而我的两种记忆里都有温易知的存在,不管是好的坏的。我不想忘记他。
可是一种拉力却牵扯着我身不由己的往前走,我的脚步是竭力倒退的,可是我的身体却确确实实的在前进。奈何桥很长,也有很多人在排队,也许轮到我会在排了好久之后的事情,然后忘记一切的惶恐,却已经从我现在每刻都在挪动的微小距离中,疯狂的袭击了我。
不知是否是错觉,站到这桥之上,我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却是两套记忆一起清晰,结果反弄得我更混淆了。
一步。我被不知名的力量拖动的走了一步。
“温侍读,你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一个皇子的吗?”
“七皇子,我觉得我的态度很好呀?您瞧,我从来不在上书房给您惹麻烦呢!”
“怎么还没惹麻烦!你说说,我这是第几次给你补作业!我写的手都快断了好吗?”
“咦?那我给七皇子您吹吹吧。呼,痛痛飞飞!”
两步。又有人喝完了汤跳到了忘忧川中,露出的空档很快被前进的人群补上。
“温太医,治不好的下场你可知道?可不仅仅是一个死字了得哦。”
“臣反正孤家寡人,孑然一身,自当竭力治疗皇上。”
“大胆,你在威胁朕?”
“皇上何出此言?朕明明一片忠心,恨不得剖开心腔让您看看臣的心意呢。”
三步。我,我不要忘记啊!
“你,你有没有怨恨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我哪里会怨恨您呢。”
“即使朕斩你满门,又把你变成太监?”
“那也只是命罢了。”
四步。已经能远远闻到孟婆汤的香味,飘飘渺渺。
“呼……这就是你的说的治病方法?你把朕当愚人,就这样肆意捉弄吗?”
“臣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呢,皇上您为万名之主,臣只有为了您好的份的,哪里敢欺骗您呢?”
五步。不是只有五步吗?为什么会离桥头那般近?后退啊,后退啊!你这不听话的腿!
“您momo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你,你!”
原来你一直在愚弄我吗?看我惊慌失措和内疚,看戏看的很好玩吧!
六步。原来奈何桥上也有缩尺成寸的法术吗?要不然,为什么刚才还离的很远,现在却已经到眼前了呢?
“你和我说实话,那种方法是真的治疗用的吗?”
“要不然皇上以为呢?”
“我可不敢说,你呀,一直就这么个精明样,说话总是没点真实的,谁知道你是怎么聪明到能把朕玩弄到鼓掌的呢?”
“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意思吗?皇上,谁吧,我陪着你。”
七步。孟婆已经端起了一碗孟婆汤,而我的手正不受控制的接过。
不论是那个记忆,哪个人生,温易知,你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怎么觉得,你一直在骗我呐。
汤入口,是苦涩的味道。
你叫了我那么多声皇上,虽然从来没有恭敬之意。可是,现在突然很想听你叫我一声名字,叫我“宫渡”啊。
为什么你没和我一起来呢?我们……最后不是一起睡觉的吗?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说好的陪着我呢?骗子!
汤喝完,碗从我手里掉下。我刚才在想什么呢?我,我又是谁呢?
波光粼粼的河水从我脚踏着的桥下流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彼之归宿。”一个声音从我心里升起。
我的归宿吗?那么,就跳下去吧。
番外之冷承(位面五)
我对温易知觊觎已久,可不单单是从现在开始的,即使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一丝的可能性。要说最一开始的渊源,还得说是那时初遇,他问我,愿不愿意加入龙组,用带着蛊惑性的神情,对我描述着加入龙组的好处,而我完全没有关注那些虚无的前景,我只是注视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唇,心想,只要是这张嘴唇开合说出的话,那对我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那个时候温易知把我当作他掌握龙组所需要的重要棋子,在他心里有着很重的作用。我当时心里嘿嘿,想这是多么一个好的起点啊。可惜的是,到后来他也没对我有那种想法。
即使那个时候温易知还没身体虚弱,还是ding尖的S级精神系异能者,不惧寒冷,也不怕我还锋芒毕露的寒气。
温易知拒绝了我的暗中示好,大概也是因为我做的有些含蓄。在他有需要的时候,会在任务闲暇里去夜店找个目标打发下时光,而我那个时候总是会自虐似的跟着温易知到处走,像个痴汉似的,不过总是会被温易知甩掉。我倒是想毛遂自荐哪,只是我知道即使这样也没用。那时我已经准备,用大把的时间让他习惯我,自然而然的,说不定就有出路了呢?
我那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觉得我的感情太过炽=热了些,不好消受呢?感情是两方面的事情,他又不是个感情骗子,或许只当我是一片少年情怀,冷淡上两年,也就消退了,所以并没当真吧。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了其中一个原因了——温易知喜欢热的东西,即使不怕冷,也不会愿意和我上同一张chuang的,何况那个时候我还只是B级异能者,气势不能很好的收敛起来,他一定是不想抱着个冷冰冰的东西入眠吧。
因此他总是对着我带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是觉得“办公室恋爱”没意思吗?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万一他觉得工作要和私人感情分开呢?所以我很讨厌他收养的那个弟=弟,那个叫温然的小鬼,总是名正言顺的跑到他身边找他要抱抱。
所以以我这样倔强顽固的性子,后来会导致那样的事情,也并不多么的出人意料吧。
温易知的受伤,就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棵稻草。
我不只只是在心疼他。异能的近似消失,身体情况的下降,还有他衰弱的脸色,这些都不只只是我伤心的理由。我最关注的是,因为他身体的脆弱而受不得寒气,因此而抵触我的靠近,即使他为了面子问题不会明着表示,却会暗暗的想让自己离我更远些。
我果真是个自私的人。我这样对我自己说,我猜温易知肯定也是这样想我的,因为我愣是死死巴着他不放,让他只好说,离我远一点,对,再离我远一点。还有那个从我身体里诞生出的人格,也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
那个人格对我说,你真是废物,懦夫,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我说好啊,你来给我办吧,只要……只要温易知成为我的。
我没法再否认我的自私。自私就自私吧,得不到回应的爱不就是这么回事。温易知不喜欢我,可是我也没办法主动退让。他该是在心里叫我冰块,死扒着人不放的变=态,但只要他一日没有直接对我说,我看到你就够了,你能不能滚远点,那我就要继续扒着他不放,要不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导致我这般苦恼的人,却什么都没受影响?
对于温易知来说,我只是他的同伴,很重要的同伴。我喜欢“很重要”,却不喜欢“同伴”。我是为了他才加入异能组的,以前我不在乎这身异能,现在却觉得,能够成为一个接近的桥梁,真是好极了……当然,如果我不是冰系异能者,就更好了。
那样,温易知一定能喜欢我吧。
我是冰系的,这大概和我的性子有关,冷冰冰的像是要把我的感情都抽走了。我对我的亲人没有感觉,对这个国家也没有感觉,实际上,如果不是遇到温易知,我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我还能有这样炽=热的感情,简直要烧干了的我的身体,只存留下对他的渴望。我只能在他面前才像个有正常感情的人。
可是这样的我却做不了什么,因为我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妄想我还能和温易知有什么关系了。我做不到,只要我一日还是冰系异能者,我就和温易知之间绝无一丝可能。
正因为我知道如今的情况已没有我还存留希望的余地,所以当我试图想修炼火系异能却修炼出岔子的时候,即使我本来可以挽回的,却还是任凭那个猖狂大笑的人格,从我体=内诞生,甚至交出了我的身体,而这个人格,这个我修炼出来的附加品,一个和我共享身体,却比我果决多了的人格,却干脆的替我做了决定。
当我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有着开朗的性子,有着温暖的身体,温易知他,肯定会喜欢我吧?
我是这样想的,即使被那个人格奚落着,也没有阻止他的计划,只在他需要我出现的时候才出现。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我最后一次,以我的本来面貌面对温易知却是这样的场景。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我觉得我并不太悲伤。计划失败了又有什么要紧?现在这个并不重要。我没得到他,可他也没被其他人得到,而且,我至少还从他那里得到了几个拥抱,几个夜晚。我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可是所有的情感却沸腾了。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是我更知道,温易知也活不了。
他能死在我身边啊,我们是一起的啊!我单单为这样的事实而高兴。
我不悔。
番外之卫书(位面六)
如果我说我是丧尸,你会相信吗?
当我穿着大衣长裤,头裹在大衣的帽子里,手指蜷缩在袖子中,微微地低着头,你一定以为我人畜无害。当你站在我面前要问我话,问我为什么要拦在你前面,而我用裹在袖子里的手指朝着我没露出来的唇部一指一边摇头,你一定会满是同情,啊,原来是个哑巴呢,怪不得要这样自卑的把全身都包裹住。
这时如果有人对你说,说这样的我是丧尸,你一定会说不要开玩笑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丧尸呢?
你会想,哪有丧尸会齐整的穿着人类的衣服,站在人类面前也没有显示出激动嗜血的模样,还能听懂你的话,并且能够朝你摇摇头呢?
可惜的是,我还就真是丧尸。
假如我摘下帽子,露出我青灰色的脸庞,毫无瞳孔只是一片白的眼白和我唇间的獠牙,蜷缩的手指从袖子中伸出来,让你看看我尖利弯曲青灰的长指甲,你一定会大惊失色,在踉跄的尖叫和后退中,你一定会想,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微微摇头让人心生怜惜的,还真是丧尸呢?丧尸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吗?
假如能够这样捕猎,一定会省事很多吧,利用人类的不提防,然后顺势抓住这样一个天真到可爱地步的人类,生撕他的*,饮尽他的鲜血,用最小的力气来达到填饱肚子的目的,一定会是能够让我愉悦的事情吧。我们丧尸,可也是会利用计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单单靠蛮力来解决一切的呢。
可惜的是,这只是假如,在我脑子里幻想了千百遍的画面,也只能是假如。我可惜的用我声带wei缩因此只能发出呜咽的喉咙叹息一声,继续从温易知手里吸食着他灌给我的精神力--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要比我以前过的惨多了。我刚变成丧尸时候的记忆我都快忘记了,但是我知道我还没有吃过人肉。丧尸都是吃人的,可惜我还没吃过,我一定是丧尸里的异类,可是,谁让我是温易知的丧尸呢?
作为丧尸里的异类,我倒是吃过丧尸。丧尸的肉也不错,虽然闻起来毫无食欲也无诱=惑,但是在温易知的逼迫下我真吃了,又发现还不错,至少能填=满肚子,幻想吃进去的其实是活人的肉,也可以给我带来一些满足感。
对于丧尸来说,有东西可以填进去,可以享受那种一口口撕咬并且进行吞咽的感觉,就已经是美味了。哦,不要问我吞下去的东西都到了那里,有没有消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学者型的丧尸,我只是温易知的丧尸。
所以现在我只能依靠温易知的精神力来填饱肚子,即使它可以增进我的智慧和能力,但是那种虚无的,喉咙处没有东西经过的感觉,怎么能够抵得上有实在的东西经过而引起的那种饱腹感呢?如果这是别人这般对我,我非得生气不可,这不是虐待丧尸吗?可惜这是温易知,而却是温易知的丧尸。
不过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满,毕竟和不能吃东西而交换的代价,是我能够和温易知独自住在一个没有丧尸也没有人类的地方。哦,我差点就把卫砚忘记了,不过嘛,也没有关系,这个对我没有任何干涉之力的人类。
没有人类,我就不担心还会有人类让温易知感兴趣,而没有丧尸,我就不担心还有哪个丧尸会取代我在温易知那里的地位了。我是温易知的丧尸,自然,温易知不会只养我一个,可是如果他养了别人,就不单单只有我可以自称为“温易知的丧尸”了,我想成为温易知独一无二的丧尸,谁也不能取代,这样才是最好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叫温易知“主人”的。他对着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这样自称,可是“主人”不是独一无二,不会错认的称呼,温易知才是,就像我特别重视“卫书”这个称呼一样。
主人说卫书是我还活着,还没有变成丧尸时的名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和“温易知的丧尸”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说了,就知道指的是我了。我喜欢被温易知叫做卫书,就像是我喜欢在心里叫他温易知。
不过若是温易知知道了我在心里这么叫,他肯定会很生气的吧,不过幸好我没法说话,只会使用呜呜咽咽嘶吼的丧尸语,所以不用担心我不小心说漏嘴。
温易知有的时候好像不太喜欢我,据我用我逐渐增长的智商推断,似乎是我还是人的时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过我虽然很生气还身为人的那个我竟然敢做出这样让他生气的事情,但是对于温易知没有扔下我,而是使我身为温易知的丧尸存在下去,心里却很是欣喜。温易知一定还是在乎我的吧,一定是这样。
我身为人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呢?随着我智商的慢慢增长,我一直在努力的回忆着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聪明,也没告诉过主人我还一直在进化。我知道主人喜欢我懵懵懂懂的丧尸模样,能够听懂他简单的话、遵从他简单的指令就好,要是我变聪明了他一定会嫌弃我的,毕竟丧尸还是要有丧尸的样子嘛,所以我一直表现出了小孩智商水平的样子,让温易知一直很放心。
有一天温易知又给我灌精神力的时候,我再一次升级了,这次我得到了身为人时的记忆。不过我和以前的卫书可没关系,因此堪称好奇心十足的翻阅着他的记忆。
嗯,和温易知同=居时的不甘情愿,之后的略带依靠,原来那个时候“他”存着是这种心思啊。然后是……
哈,多可笑,果然是从身到心都脆弱无比的人类呢,当然温易知除外,他可不是普通的人类能比的。
因为以为温易知死了,所以想去找他哥哥卫砚吗?食物则是以防万一节省下来的储备粮?以我身为丧尸的目光看简直逻辑都想不通嘛,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我毫无顾忌的把那个家伙批判了一通。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导致了温易知有的时候不喜欢我,不过如果他不这样做,好像也没有我的存在?
毕竟我是踏着他的尸体,接管着他的过去才出现的嘛,这样看来,我应该感谢他?
我没打算去告诉温易知我知道了过去,这样无济于事。反正在这个地方只有我和温易知,只要把那个卫砚忽视掉。有一辈子的时间,温易知总会把“有时候不喜欢我”,从他的思维里剖掉的吧?
而我也不会只等待着,当然会用自己的努力来争取了。我可是,温易知的丧尸哪!
番外之位子琪(位面七)
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这四个字,大概是我一生真实的写照。
而最悲哀的是,到我死时,我都没有足够的判断力,来证明我是错的还是对的,正如当所有人都说,我是得了冒充者综合症,我在许多判断上是错的时,我却仍然不敢相信他们。
不,或者该是说,我是逼着我自己不相信他们,而完全相信自己的吧。要不然,我算是什么?而我之前做的事情,又算什么?我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一步错,步步错,将错就错,说的也还是我。
第一次认识温易知,并不是我告诉他的说是在慈善晚会上那一侧头的迷恋。那时他只是个小明星,纵使有着很大的潜力,却仍然还没完全发挥出来,而我呢,位家的势力我早已经接受,我不是新秀,而是在商场上打拼多年,没有人敢说我是靠着祖辈的继承立足的,都道我是位家这三代来最好的继承者。
我坦然的接受了他们的夸赞,豪不心虚。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必要说什么“承认承认”、“客气客气”之类的话。我爷爷曾经说我太硬,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叫我放软一点,说这样我才能走的更远一些。那时我听着不以为然,硬一点又怎么着?我没必要讨好其他人,更没必要弯下我的面子,只是为了客套。
那时我的不以为然让我爷爷只是叹了一口气,却没再管。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大概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却不知道,到了后来,我却彻底为那人软下了,不管是脸还是身体,都软下的彻底。可是,我也同样不知道,硬有硬的不好,软也有软的不好,就是因为我太软了,放低了自己,失去了平常心,于是……
于是你们都知道了,我失去了他。
我认识温易知其实是在更早的时候。慈善晚会我看着他的侧头呆愣了片刻,却不是我第一次这样表现。我们当时的地位天差地别,自然不会有坐在一起的席位。没错,我坐在他旁边,是我刻意安排的,而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甚至想自我导演一场英雄救美,让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都知道些厉害。但是当我一坐在他身边,我就打消了这一想法。帮他解决一切,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拿出来朝他邀功,无疑会把我们的关系打上量价的标签。
虽然我还是包=养了他。这样的好处是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在他身边,替他安排一切,接受他的亲吻和拥抱,而坏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是结成了契约,一码归一码,谈起感情却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有足够的耐心,但那前提是我已经得到他了,在没得到他之前,我一点都等不及。
我已经很老了,身体很老,心也很老,但我还是赖活着。我还在等他,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或者,会来的是哪一个,又是不是他。
你瞧,我真的已经很老了。我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分清过。大概是那时就已经老了。
我老的很彻底,我的记忆混淆,有时一个场景翻来覆去的想,有的时候怎么都记不起。我之前还在想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反反覆覆回想起,却终于忘记了说。
但是说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酿成的苦果是我自己要尝的。我比那些因为误会而失去恋人的人要悲惨的多,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还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误会到底是不是误会。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够悲惨的,我的理智和感情是分开的,可是和人家的不同,人家理智的够理智的,感情是够感情的,可我呢……
我理智上不相信他是他,我感情上却相信。于是你们都知道了,我最后面对了什么样的后果。
哦,该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了。那个第一次真的很糗,也不浪漫。那时我还是硬得要死的性格,那天下了大雨又汽车抛锚,我浑身的衣服都在大雨里淋湿了,衣服上沾满了泥点。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狼狈,而后来的狼狈也不少,却都是因为他而起。
真的狼狈极了,我连躲在车里都不行,因为我手机也跟着没电了,我得下来去找人借个手机让我家里的人来接我。那时他还不是演员,还在开着他的咖啡厅。我尴尬的进去问他借电话,不敢看向玻璃上我头发都软趴趴的贴着头皮的糟糕样子。
然后我就一见钟情了,实在是因为他低着头擦拭着咖啡机的模样让人太过于怦然心动了,十足十的专注,十足十的深情,正如我后来对他说的那样,说爱上了他一侧头的弧度--不管他低头还是侧头,都美极了。我对他说的,只是悄悄的把时间提前了一些,因为我那时太狼狈了,和后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是两个极端,我不好意思去问他,你还记得那个下着大雨来找你借电话的男人吗?
后来好歹我们之间走上了正规,也开始了让我难以预料的变化。
后来的事情我不愿意再想起。我这一生遭受过两次重大的打击,一次我隔着玻璃看躺在病chuang上的他,一次我被他敲晕在那样一个日子里。而这之后的日子,对我来说是真正的噩梦,我不愿意想起,可是偏偏脑子里老是在循环播放。
心理医生说,是我太不自信了。我知道了,是我太软了。可是,我的感官仍然在欺骗我,我沉=沦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里,这让我变得心力憔悴,迅速衰老,又无力反抗。
你大概不想知道我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反正都是我咎由自取,不必再说。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等他,等到我再也支撑不住,我都相信我早晚有一天还能见到他,再在他口里得到答案。
这一次我决定当我再问他,“你是温易知吗?”时,他给我肯定回答的时候,我要坚决的相信他,我发誓。
……但是啊,我这一辈子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他。
番外之伊路森(位面八)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就彻底崩毁了。
从我伸出手来握住我的魔杖,念着我熟稔在心的咒语,明明做的是消灭眼前敌人的事,却是亲自把灾祸揽到了我怀里。
当时我满不在乎,直到后来灾祸在我身上产生后果,我才发现这个事实。当我在悔恨中谴责自己都对我扭曲的感官无济于事时,我就把绝望迁怒到了我的同伴身上。
我恨狡猾的人类并不动手,我恨自大的巨龙作壁上观,我恨矮人只顾着喝酒和嘿嘿笑,我恨兽人说这种类型我最擅长。二百年前欢送我们一行五个人去解决大陆结界漏洞的人们大概永远也无法想到,这由不同的五个种族组成的队伍其实有着很大的矛盾,只是面上融洽罢了,导致在面对塔尔克小恶魔的时候,竟然只有我动的手。
我当然更恨我自己不够机警,也恨自己在族内学习的时候以为恶魔永远不会遇到而没有认真学习相关辨识的课程。可是恨来恨去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自己坚强起来——假如精灵女神现身,也只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确实试图坚强的,只是这过程太过漫长,太过太过漫长,漫长到了我刚想佯作无事的度过我所有的生命,却遇到了一个逼得我不得不坦诚的把旧事说出来的人。
我遇到的诅咒并不是立时就发出的。我还记得当我发出的魔法击中了那个小恶魔,它用着不详而我不在意的眼光瞪了我一眼,随即尸体迅速风化,然后我收起我的魔法杖,继续前行。那几天晚上我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却没有仔细观察过,谁闲得没事会去仔细察看自己的身体呢?
直到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站,戈美大陆和魔界的结界分割点,在我们和那些因为要保护结界漏洞而被困住不能自由行动的恶魔战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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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的诅咒因为受到了魔性的吸引,开始悄无声息的在我身上蔓延,我渐渐发现我握着魔法杖的手竟然慢慢开始消失,先是从指尖褪去肌肤该有的颜色和存在,然后是手背,手臂。我惊慌不已,却因为战况太急只能佯作镇定,而最大能安抚我的,却是我的魔法杖一直没有从我消失的手中掉下去。
起初我只以为我是中了幻术,所以只给自己施加了几层精神魔法试图破解。然而没用,战况又太激烈,我不得不继续战斗着,即使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两只手臂都已消失,而这种感觉还在向深蔓延。
战斗结束之后,我赶紧去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样,我以为是施展幻术的恶魔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身体的一部分消失在自己眼前,这情景太过骇人了些。我和我貌合神离的同伴,开始了回程的道路。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第一个露营的夜晚,在照明魔法的光下我看着我的指尖又一次消失,此时我只庆幸因为精灵的洁癖,我是自己住一个帐篷的,并没有其他人能够知道。我当时心里想了很多,第一先想起来的,却是我不能让我的同伴知道。
既然戈美大陆的结界已经补上,那么现在各族又到了不用团结一致的局面了,同时利益也会重新的划分。我知道如果我的同伴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会给我扣上一个大帽子,说什么我感染上了诅咒,这种诅咒会继续传染,或者直接说我入魔了,再也挽救不了,趁机从精灵族手中夺得利益。然后是什么还用想吗?我一定活不到回去。
我只好瞎编了一个借口,在他们隐含疑惑和刺探的眼神先一步离去。
后来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故事里说,精灵族英雄云游大陆,行踪不定,他们哪里知道,我却是无助又悲哀的徘徊在世界各处,最后不得不停留在尔尼森林里呢?
尔尼森林,戈美大陆的五大禁地之一,据说是隔绝一切的所在。那个时候我不敢出现在人群,生怕他们发现我的秘密。那时随着时间的过去,当我站在镜子面前,已经看不到我身上还存留着任何东西,只有一片空,以及覆盖在上面空荡荡却鼓起个人体形状的衣服。我当时想,尔尼森林隔绝一切,有进无出,不正适合我这样的人吗?我没管去了会不会死,只知道这里再适合我不过了。
里面的环境也果真适合我。出于心境的变化,我失去了纯粹白精灵的身份,却也没有彻底褪变成暗精灵。我给自己起了个新种族的名字:灰精灵。白和黑之间是灰,我现在只能这么活在夹缝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精灵特质,我也安稳的在尔尼森林住了下来。
对于我这样不敢面对人群的人来说,尔尼森林确实是好地方。我住了一百多年,一个人其他种族的都没有见过。我把这里视作我的领地,白日夜里无聊的时候就出来巡视。我不敢让自己枯坐,生怕那种对身体感觉的体会,会把我袭击到无法回转的地步。
然后我就遇到了温易知,这样一个对我来说很特殊的人。一开始我只是可怜他罢了,又多少想着好久没说过话,又不屑于自言自语,不如先当个伴,若是不慎被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就干脆的杀了他,却没想到,这一当伴,就当了好多年,当到我再也不能放开他。
这种趋势大概是从很早就体现出来的,当我不能忍受他离开尔尼森林而我继续呆在原地,结果和他一起出去面对我不愿面对的人群开始。我想他心里对我也是有个章程的,要不然不经过种种他的预谋,我也不会就这么默契又水到渠成的同意了。
因为这个人,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看到我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能注视到我的存在,只能看到一片空,而他却可以,世界上还有别的什么人,比他更重要吗?
当然没有。所以在最后,他对我说,我们一起走吧,我当然是欣然的答应了。
没有你,整个世界都索然无味,比我空荡的身体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