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村民和卫燃这个外来者的忙碌中,点燃了两栋木刻楞房子的大火总算被勉强扑灭,这些村民也将第二轮爆炸中受伤的四五个村民全都抬到了路边。
恰在此时,一辆印有红十字的厢货卡车和一辆同样画着红十字的面包车一先一后拉开大概百十米的距离也开进了村子,嘎吱一声停在了被扑灭的火灾现场边上。
“哗啦”一声,面包车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里面穿着迷彩服,外面穿着一件没有系扣子的白大褂,头上还戴着一顶钢盔的女医生第一个从里面钻了出来。
紧随其后,又有四个同样打扮的姑娘和两个看着能有三十多岁,手里分别拎着RPG发射器和工具箱的男人钻了出来。
“有人受伤没有!”
那最先出来的女医生用挂在腰间的一个小号高音喇叭喊了一嗓子,“伤员在哪!”
“玛尔塔来了!快来这里!有几个人受伤了!”
人群里,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声,这些刚刚正在灭火的村民也哗啦一下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出了那几个伤员。
见状,原本已经准备取出医疗箱的卫燃古怪的看了眼那个快步跑过去的女医生,悄无声息的退出人群,闪身钻进了库德利克老爷子的家里。万幸,这老爷子并没有受伤。
“孩子们都没事”
卫燃挨着对方坐在了红砖台阶上,摸出烟盒之后朝对方递了递,“要来一支吗?”
“这可太好不过了”
库德利克笑着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任由卫燃用打火机帮他点燃了香烟。
“我都很久没有买过烟了”
库德利克喷云吐雾的说道,“这里的日子太艰难了,买一包烟的钱足够买来我和孩子们一整天的面包了。”
闻言,卫燃同样点燃了一颗香烟叼在嘴里,沉默片刻后问道,“库德利克先生,你们这里经常遭到这样的袭击吗?”
库德利克老爷子叹了口气,“最近前线一直在打仗,那些混蛋会随机偷袭周围的村子来牵扯前线的注意力,顺便也为了看看哪个村子里藏着他们的敌人或者准备供应到前线的物资。”
“您真的不考虑带着孩子们搬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吗?”卫燃在缭绕的烟雾中再次问道。
在手机的手电筒光芒中略显警惕的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卫燃,这老人最终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里的日子虽然艰难,但还能活下去。”
“好吧”
卫燃明智的掐灭了自己的好心,他已经从这老人刚刚那一瞬间的警惕中看出来,他并不相信自己,而且他也确实没有理由相信自己。
那么这个老人在防备什么呢?近乎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那俩孩子。
这老爷子不会把自己当人贩子了吧?
卫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却暗暗叹了口气,乱世的人命如草芥,这老爷子如此警惕倒也无可厚非。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父亲生前如何其实早已不再重要,该怎样保护好那两个孩子相对安全的长大,对于他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这里虽然紧挨着战场,但有周围村民的帮衬,就算再艰难总能活下去。
想让这个老人对卫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放下戒备,将自己和孩子的命运交给这样一个或许只是暂时被爱心冲昏了头脑年轻人,这个老人怎么可能敢赌,赌卫燃不会把他的孩子卖掉换钱?
在略显尴尬的沉默中,这一老一少唯一的交流,也就只剩下了明灭不定的烟头闪烁的红光。
几乎就在卫燃抽完了这颗烟的功夫,皮亚托夫和他的妻子也各自拎着两个藤条篮子走进了院子。在这夫妻俩的身后,还跟着那俩让库德利克老爷子格外担心的小家伙。
直等到这老爷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俩小孩子没事,他才彻底松了口气,放心的任由皮亚托夫的妻子领着孩子们暂时离开,也任由卫燃和皮亚托夫将他搀扶到了桌边重新坐下。
将带来的一盏充电台灯摆在桌子中间,皮亚托夫先从篮子里端出来几样小菜和切好的列巴以及装在保温桶里的红菜汤,随后又从怀里抽出了一瓶伏特加拧开,给一并带来的三个杯子各自倒满。
“老爹,维克多,我只陪你们喝一杯,等下还要去给伊万家帮忙呢。”
皮亚托夫端着酒杯说道,“他家的房子虽然火已经扑灭了,但是房子里还有很多没有烧坏的东西没搬出来呢。”
“他家的情况怎么样?”
库德利克老爹同样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问道,“如果没地方住,我这里应该还能住下些人。”
“只是房子被烧坏了屋顶,人也受了些伤。”
皮亚托夫和卫燃也碰了碰之后一饮而尽,咬牙切齿的解释道,“那些混蛋和之前一样,丢下来的又是燃烧弹,他们非要把我们村子全都烧光,把我们都赶走不可。”
“去忙吧,你们也注意安全。”库德利克老爷子说完叹了口气,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爹就拜托伱照顾了,我晚点过来。”皮亚托夫等卫燃也喝下了杯子里的酒之后嘱托道。
“放心吧”卫燃郑重的应了一声。
目送着皮亚托夫离开,库德利克老爷子一边给卫燃和自己的杯子重新倒上酒一边说道,“年轻人,不如和我讲讲我父亲的事情吧,皮亚托夫说你是个很有名气的历史学者,你对我的父亲有多少了解?”
“了解不是太多”
卫燃重新和对方碰了碰杯子,守着那盏小小的充电台灯释放的冷冽灯光,和这老爷子一边喝,一边从被发现的那件滴胶“艺术品”和那根12星的反坦克枪枪管开始。
仔细的讲着亚历山大先生的委托,和他的所有“调查”发现,讲他去过的那片森林,以及森林里那两片废弃的游击队营地,还有维尼亚政委等人的坟墓,和他“推测”出来的那些战斗经历。
“这么说我的父亲还是个战斗英雄?”库德利克捏起两片香肠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
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唯一遗憾的是,他不是以近卫第二骑兵师前线政委的名义被记录在档案里的,而是以一名游击队员被记录,被授予勋章和荣誉的。”
“这可不算什么遗憾”
库德利克自顾自的又倒上了一小杯酒,“在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对于英雄的崇拜是非常纯粹的,可不管他是来自哪的英雄。军队、警察、游击队,还有工厂,那些获得荣誉的人都会被大家喜爱和崇拜。”
“您当时肯定也是大家喜爱和崇拜的英雄吧?”
卫燃端着酒杯问道,“我听皮亚托夫说,您曾是获得过劳动光荣勋章的煤矿工人呢。”
“我获得的是二级劳动光荣勋章”
库德利克老爷子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般,语气自豪的说道,“是矿业部的部长同志在顿涅茨克的表彰大会上亲自把勋章挂在我的胸口上的,当时我还上过报纸呢。”
说着,这老爷子敲了敲那木头箱子,“我现在都还留着那份报纸呢,小伙子,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
卫燃放下杯子点了点头,他能听出来,这老爷子平时肯定很寂寞,在这紧挨着前线,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的村子里,大概也不会有人有心情听这样一位老人回忆他最自豪的那些曾经。
闻言,库德利克老爷子立刻放下杯子,再次摸出钥匙打开了那个上锁的木头箱子,在里面一阵翻找之后,取出了一个木头相框,用袖子认真的擦了擦之后递给了卫燃。
这相框里保存着一张被折叠成四分之一大小的报纸,其上的头版头条便是在五一劳动节对劳动模版进行表彰的报道,其上还有一张并不算太清楚的照片。
“这个就是我”
库德利克老爹用餐叉的另一头轻轻指了指照片里靠右的一个年轻人,神采奕奕的说道,“那是我36岁的时候,除了那枚勋章,煤矿还奖励了我一辆车子。”
“就是外面那辆吗?”卫燃指了指头顶。
“对”
库德利克点点头,得意的说道,“它是个可靠的老同志,去年春天的时候小焦妮娅得了阑尾炎,我就是开那辆车把她送到市里的医院的。”
“您也是个可靠的老同志”卫燃笑着说道。
“在你们那里,还在用同志这样的称呼吧?”
库德利克重新端起酒杯,先和卫燃碰了碰,又和桌子上放着的那把手枪碰了碰,“我们这里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别人了。”
“确实还在用”
卫燃端起杯子同样碰了碰那把手枪,“在我们那里,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那是比先生或者女士更有凝聚力也更平等的一种称呼。”
“曾经我们这里也是”
库德利克在感慨中放下了酒杯,“曾经的顿涅茨克是多么繁荣啊,那些煤矿工人都争着做最苦最累的工作,都想做劳动模范。
可再看看现在,呵!大家都在忙着打仗,可俄罗斯人和乌可烂人又有什么区别?乌可烂人多张了一双手还是俄罗斯人多长了一条腿?”
“大家确实都一样”说这话的,却是个从门口传来的女人声音,“但是乌可烂人的脑子里多了很多脏东西”。
等到卫燃回头的时候,也一眼认出来,从外面走进来的,恰恰是曾经在招核给自己做过几天翻译的玛尔塔。
“好久不见,维克多先不,还是称呼你为维克多同志吧。”
玛尔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桌边,自来熟似的挨着库德利克老爷子坐下,随后将带来的血压表放在桌子上打开。
和去年在招核时相比,这个颇为漂亮的姑娘无论语气还是气质都坚毅了许多,同时,她的身上也隐隐透着仿佛从战场最前线带下来的硝烟味儿。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这姑娘腰间枪套里别着的那支TT33手枪以及刚刚放下的医疗箱,卫燃趁着对方给库德利克老爷子量血压的功夫答道,“确实好久不见了,玛尔塔,你真的回到这里做个战地医生了?”
“当然,我可不是开玩笑的。”玛尔塔一边按压着充气的皮腔一边问道,“那么你呢?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接到皮亚托夫大哥的电话时还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呢。”
“为了帮某个姑娘证明她没有说谎,证明她确实认识那个历史学者。”卫燃开着玩笑答道,并且不出意外的看到这姑娘的脸色跟着变红了不少。
玛尔塔扫了眼血压表的水银柱,换了个让自己没那么尴尬的话题,“老爹,你不能再喝酒了,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呢。”
“好好好”
库德利克老爷子满口答应下来,却一点不耽误他端起杯子将刚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见状,玛尔塔翻了个白眼儿,收起血压表之后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壶,拧下盖子当作酒杯,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
“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玛尔塔端起水壶盖子和卫燃碰了碰,“这里离前线太近了,可不是那么安全。”
闻言,卫燃看了眼库德利克老爷子,后者和蔼的点点头,“不用瞒着我们的小天使,而且看来她确实没说谎,真的认识你。”
“老爹,你也拿我开玩笑。”
玛尔塔尴尬抿了一大口酒,随后捏起一块切片的火腿丢进了嘴巴里嚼着,试图再次缓解刚刚压下去的尴尬。
“我是因为工作来这里的”
卫燃说着,将刚刚曾经解释过一遍的情况缩减了相当一部分,将关键内容再次解释了一番,顺便,他也提及了试图帮库德利克一家搬到更安全的其他地方遭拒的事情。
可惜,这姑娘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卫燃没想到的地方,“维克多,你的胆子可真大,为了这些你就敢跑来这里?”
“你们敢在这里战斗,我又有什么不敢过来看看的?”卫燃理所当然的摊摊手。
“这里是我的家”
玛尔塔理所当然的给出个无法反驳的回答,随后再次端起了杯子,格外坦然的说道,“总之谢谢你能把那些东西给老爹送过来,也谢谢你帮我证明我们确实认识。”
卫燃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一饮而尽之后问道,“老爹,我能和这位漂亮的姑娘去您的院子里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
库德利克老爷子随和的摆摆手,“放心,我会保密的,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的玛尔塔一直都是单身呢,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闻言,卫燃和玛尔塔各自笑了笑,却默契的并没有和这老人解释什么,只是相继起身离开了地下室,又走出车棚,走到了抬头就能看到星光的院子里。
“库德利克老爹需要换个地方生活”
卫燃尝试性的给对方散了一支烟并且没有被拒绝之后,一边帮着对方点燃香烟一边说道,“坦白说,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他还是那两个孩子,随时都面临着危险。”
“他不信任你”
玛尔塔用力吸了一口烟之后坦诚的答道,“而且他又能搬到哪里呢?顿涅茨克?那里和这里唯一的区别仅仅只是生活成本更高了一些而已。”
“或者更远一点呢?”卫燃顿了顿说道,“如果你愿意为我做担保,让他给予我一些信任的话。”
“我最多只能试试,毕竟我和你其实并不算太熟。”
玛尔塔不太确定的说道,“而且除了信任之外,这里是我们的家,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的,尤其在它正在遭受侵略的时候。”
卫燃闻言怔了怔,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们呢?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武器,药品,或者现金之类的任何东西。”
“这算什么?”玛尔塔突然笑了笑,“怜悯?”
“出于朋友的好意”卫燃摊摊手,“难得我们在这里又能见面,所以我不介意帮帮你,如果你认为我们算是朋友的话。”
“已经足够了”
玛尔塔笑着摆摆手,“你能冒着随时送命的危险送来一个苏联英雄的故事就足够鼓舞我们了,就像当初你发现的那张照片一样。”
闻言,卫燃明智的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转而问道,“做战地医生的生活怎么样?”
“至少没有给你做翻译的时候轻松”
玛尔塔靠着那堵出现裂缝的墙壁,看着头顶的夜空,在喷云吐雾中说道,“但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救助那些受伤的士兵,必要的时候参加战斗,闲暇的时候就帮助周围的居民,像我的爸爸妈妈那样,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很辛苦吧?”卫燃近乎肯定的问道。
年轻的玛尔塔笑了笑,理所当然的答道,“确实很辛苦,但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
卫燃叹了口气,同样抬头看着夜空说道,“有人曾说过和你刚刚几乎一样的话。”
“是吗?”玛尔塔笑了笑,吸了口烟猜测道,“也是在顿涅茨克吗?”
“不是”
卫燃摇摇头,“他们也在忙着赶跑侵略者,在同一片星空下。”
“这才像我认为的历史学者”玛尔塔说完突然笑了出来。
“什么意思?”卫燃好奇的看着对方。
“说话像歌剧里的台词一样”玛尔塔再次吸了口烟,学着卫燃的样子说道,“在同一片星空下”。
“就当是我刚刚调侃你的报复吧”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经常来这里?”
“前线有些伤员会送到这里暂时安置”
玛尔塔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也严肃认真了不少,“维克多,你该尽快离开这里的,这里距离前线太近了,随时都有发生交火或者被空袭的危险。
你这样一个有名气的外国人在这里出事不但是对方希望看到的,恐怕也是我们这边希望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希望用我这样一个‘名人’做些文章?”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政客和士兵可不一样,你这样一个人死在这里,对我们来说能引来更多的国际关注,对于对面来说,大概会把你污蔑成一个战争贩子吧。”
玛尔塔好心的提醒道,“总之,老爹的事情我会帮你劝劝她的。维克多,就当是朋友的好心建议吧,如果你认为我们算是朋友的话,你最好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
闻言,卫燃暗暗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呢?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如果不是为了过来提醒你,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医疗单位同样是对面一直在优先袭击的目标。”
玛尔塔说完将烟头丢到脚边碾灭,“总之快离开吧,说不定对面已经有人知道这个村子里来了个大人物了。”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玛尔塔说完却走向了地下室,“我也要离开了,你和我一起离开吧。”
“这好吧”
卫燃无奈的应了下来,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掺合到这样的战场里,哪怕送自己来这里的是那位不知道来历的大耳朵查布叔叔,也不合适,甚至可以说更不合适。
跟着玛尔塔一起走进地下室告别了库德利克老爷子,卫燃顺便将提前准备的厚厚的两沓卢布塞在了那些摆满了自制罐头的货架里,跟着玛尔塔在夜色中离开了这个随时可能被战火波及的院子。
“你开这辆车来的?”
玛尔塔在看到卫燃开来的车子之后不由的愣了愣,甚至还伸手擦了擦车门上的那个葡萄藤和镰刀的标志。
“怎么了?”卫燃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玛尔塔似乎稍稍松了口气,钻进她独自驾驶的那辆印着红十字的面包车说道,“我们走吧,我把你送达市区,对了,你穿着防弹衣吗?”
“穿着呢”卫燃拍了拍头上的钢盔,“连钢盔我都戴着呢。”
“千万不要开车灯,另外和我的车子保持至少一百米的距离。”
玛尔塔说着,又从她的车子里取出个头戴式的夜视仪递给了卫燃,“用这个吧,你会用吗?”
“我可是个历史学者”
卫燃理所当然的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夜视仪,那语气就好像历史学者就该会夜视仪一样。
闻言,玛尔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从兜里掏出个魔术头巾递给了卫燃示意他戴上,这才钻进她自己的车子,踩下油门之后最先开出了村子。
两辆车拉开距离,将那个暗绿色魔术头巾套在脖子上的卫燃驾驶着借来的越野车吊在了玛尔塔那辆面包车的后面,借助着夜视仪的帮助摸黑开往了顿涅茨克的方向。
只不过,这俩人却是全然不知道,在他们头顶一百多米的上空,正有一架小型无人机在偷偷的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