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将军,这九连城可是我奉命帮办北洋军务的署衙,咱们都窝在这儿,把两边放着放任不管,似乎可不太好?”
宋庆依然是一脸微笑,可话里面却直接点透了他毅军肯定是不会让出九连城。『
“宋军门自有宋军门的道理,不过我是奉旨把守九连城,既然皇上让我这么守,那我可不敢抗旨不遵。”
依克唐阿一开口,也是直接把话给堵死。
双方既然把话已经说开至此,大家又都是有脸子的大人物,当然不能跟泼妇那样掀桌子摔碗的骂街。
宋庆和依克唐阿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笑里藏刀的对视一眼,然后都哈哈大笑的举杯满饮。
下面就是在背后各凭各本事,看能不能把对方挤兑走了。
中午饭后,何长缨又缠着宋庆要了三十万子弹,两百石精米,分下去之后,援朝军各连排就开始在江边集训打靶,同时进行连排之间的模拟对抗演练。
侦察排和骑兵连则是继续在义州,永川,鸭绿江下游一带活动,警戒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日军。
而何长缨则是决定趁着日军还没有到达,就带着一群援朝军的军官渡过叆河,去九连城上游去实地勘察。
长甸他是不打算去了,不是路程远近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必要,他的目的就是虎山江畔和安平河口。
当天下午,宋庆在宴请完毕之后,先是爽快的给何长缨批了物资,然后就匆匆来到电报房,给津门电。
“初次觌面,筹商恐难见听。目今九连城、沙河兵集如云,而马队向不扎营,散出村庄,似太拥挤。一遇贼至,政令不一,亦颇棘手。似依将军移防北路为宜。纵兵力不逮,庆必亲督策应,义不容辞。恳请中堂电奏饬遵。”
这封电报随即就传到了李鸿章的手里。
李鸿章对于宋庆不听自己的暗示,反而一心遵着光绪的心意,拿着他北洋最精锐的几支部队,要在九连城跟日军死磕,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不是说鸭绿江不守,而是让你象征性的守,干嘛要拿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就算是真的打退了倭夷,可我几十年的6军家底子不也让你们给败光了,两败俱伤,这不正顺了皇上他们的心意?
还有水师,战后丁汝昌绝对会去职,皇上再顺势大力提拔福建系的那一群家伙,收他们的人心。
这样三两左右一倒腾,岂不是把老夫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北洋,硬生生的全部给我拆散了?
看到电报之后,李鸿章什么都不说,直接让电报房把电报传向通州,呈报总理衙门。
让鬼子六他们自己拿主意。
对于李鸿章来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跟西洋各国公使们的交涉重要,因为只要洋人出面,强行逼迫东洋服软撤军,那么他北洋在鸭绿江沿岸的家底子,自然是化险为夷。
何长缨一行三十六人徒步过叆河渡桥,一路指指点点的讨论着,顺着鸭绿江边过虎山,刚过虎山没三里,前面就被滚滚江水和峭立的山崖阻挡住了脚步。
“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明天翻到山上去,继续行军。”
何长缨看着渐黑的天色,命令军官们就在河岸上的那些大石头上扎营。
此时已是阳历1o月中旬,鸭绿江边的最低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晚上睡在水边,倒也不怕有蜈蚣蝎子毒蛇来袭击。
不久,熊熊的篝火就升了起来,众人坐在火边用铁片盒子熬稀粥,里面放进去咸肉和咸蛋,炖熟以后,配着烤焦了的窝头,红辣辣的朝鲜泡菜,吃得那叫一个过瘾。
“大当家的,这群孙子似乎不像是倭寇,听着似乎说得可都是咱大清话;不会是下面九连城的清兵吧?”
在岸边远处的一处山崖上面,一群东北绺子站在茂密的灌木林子里,望着下面河谷岩石上的火堆,小声的商议着。
另一个声音苍老的老头子说道:“大清可没有这种军服,倒是倭寇听说穿着都是学着洋人式样的衣服,不过好像是黑色和白色;虽然这颜色不对,可是他们既然能穿黑色白色,换个褐色也不当紧。”
“那他们怎么不说叽里呱啦的东洋话?”
先前那个年轻点的那名男子,不服气的反问。
“废话,他们不是来踩点么,说东洋话不就是暴露了?”
那个老头子怒其不争的教训着这个胆敢质疑他的小辈。
“怕暴露还穿军服?
“你——,你小子——”
“二当家的,老三,都别争了;”
一个清脆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娘管他是哪个,什么倭寇清兵都是一群畜生!今晚就端了他们,呵呵,就算他们身上没有小黄鱼,指着这十几条枪咱们也值了。”
“老三你想死啊,摆什么手?”
那个干瘦的留着山羊胡子的二当家,一把将那个长得粗黑矮壮的三当家的大手拉了下去。
“呵呵,我就是跟他们先打个招呼,都吃饱点当个饱死鬼。”
三当家的一脸笑嘻嘻的无所谓。
夜色寂静,江流哗哗,伴着江涛声,不久众人都进入沉睡之中。
只有鲁招妹,小六子,和警卫队的两名士兵执勤上半夜,四人怕影响长官们的休息,只好大眼瞪小眼的抱着步枪,坐在火堆旁耗时间。
终于熬到了凌晨两点,6铁腿就和王士珍带着两个睡眼迷糊的警卫,过来换班。
“鲁哥,有手纸没有?”
小六子被江风吹得闹肚子,可身上没带手纸,就低声向鲁招妹讨要,准备在睡之前好好的清理一下自己的肠道。
“给,你离远一点,不然今晚大家都得闻着你的屎臭睡觉。”
鲁招妹掏出几张手纸递给小六子,然后伸着懒腰,朝着行军帐篷走去。
而这个时候,蹲在江边稀疏的灌木林子里的一群土匪也是人人愁。
本来大伙儿受冻挨饿的熬着,就是等着这群孙子吃饱了,吹牛比吹完了好去睡觉,然后大伙儿摸黑过去一个个手起刀落,好好送他们一程上路。
谁料到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是这么谨慎,大深夜的不但有放哨的,而且还是四个人?
更tm的槽蛋的是这些放哨的家伙也不打瞌睡,还不时添火,把火堆烧得旺旺的,根本就没机会潜伏过去。
大伙儿睁大着眼睛都巴望着等到下半夜,你这几个孙子还能这么有劲,还不打瞌睡,添大火?
结果硬生生的耗到下半夜,这帮家伙居然开始换岗了。
这怎能让人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