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藏剑和弓弛等人都被斩风的态度吓了一跳,刚才示意奉阳道佐向斩风询问的女子,更感不安,紧张地盯着斩风,心中只盼望着他会没事,也有不少人竖起大拇指,赞扬斩风的胆识。
道官们虽然吃惊,但相信斩风的态度会为他带来悲惨的下场,都是一脸的不屑。
斩风像座冰山一样沉稳平静,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中年道士,胸衣的五朵金花说明了道佐的身分,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斩风遇过的道官中,除了道装少女是道师外,最高只是第六等的道使,面对更高等级的对手,斗志突然增强了许多。
奉阳道佐等待了片刻,依然没有听到斩风的回应,更没有道歉,气愤难平,吼道:“我是长山城新任的城守,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管辖范围。”
“我不是这里的人。”斩风冷冷地顶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浪费我的时间。”奉阳道佐不悦地埋怨着,但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讥笑,他被笑得愣住了,回头望去,发现那群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脸色骤沉,却又不明白他们在笑甚么。
弓弛笑着对藏剑道:“藏剑,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这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没有把道官放在眼中。”藏剑看了斩风一眼,道:“山中民风既淳朴又强悍,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道官的强大,也许正是因此,才会放胆与道官动手。”
“嗯!”弓弛对斩风越来越有兴趣。
“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对待道官。”柳星忽然轻声赞叹。
“哦!”藏剑和弓弛都有些惊讶,一起望着他。
柳星微微一叹,含笑道:“大部分人对道官都是又敬又畏,我们虽然恨他们,想杀他们,却也怕他们,否则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藏剑和弓弛都点了点头,这一句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斩风,露出欣慰之色,赞赏道:“这个青年人虽然很冷漠,却不是无动于衷,否则就是不会出言讥讽,我觉他根本是在藐视道官。藐视说明他无畏,面对道官无畏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不值得我们欣赏吗?”
“柳老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他为甚么无畏,但能看到这一幕的确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着斩风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还藏着一种对人才的渴求。
“无畏!”藏剑心中的触动更大,望着斩风喃喃地念叨着。
面对不断的讥笑声,奉阳道佐脸都黄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斩风的脸上,但不明白有甚么可笑之处。
他的四名手下虽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上前说明,怕上司恼羞成怒,自己也跟着遭殃。
斩风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瞥了奉阳道佐一眼,抬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阳道佐被笑得面目无光,把一切怒火都浇在斩风身上,吼叫道:“把这小子拴在马后面拖回长山,不死也要让他掉层皮。”
斩风冷冷地瞪着轻喝道:“滚!”
“混帐,我看你是找死。”
奉阳道佐怒目相向,突然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向斩风背部,他只想泄愤,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引来了一场大祸。
“该死!”
藏剑等人愤然大骂了起来,想冲上去救人,然而他们刚刚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奉阳道佐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难看,“真……真……真是不可理喻,山里面果然都是一群没有文化的野蛮人。”
等着看好戏的四名道官,见上司受了气,不敢再安坐马上,纷纷跳下马向斩风围去,边走边怒斥道:“奉阳道佐是新任的长山城守,殴打道官是重罪,你知道吗?”
“想打架就来吧!”
斩风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道官们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浑小子居然主动挑衅,都转头望向奉阳道佐。
奉阳道佐也犹豫了,看着斩风一副凶样,如果动手打架,即使胜了,也会被他弄得灰头土脸,脸上忽然露出丑陋的狞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阴阴地道:“乖乖地给老爷叩几个头,不然让你活不过……哎哟!”
突然的一声惨叫,又将众人的情绪提升至高点,定睛一看,奉阳道佐捂着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满头大汗,面部也因为痛楚而变得狰狞。
斩风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惹怒了道官,事情必然不会平淡收场,与其让道官主导,还不如让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斗殴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制与放纵之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成果自然相当有效,无论是藏剑还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道官,看着斩风杂乱无章的攻击,心中都认定他是一个无知的浑小子,不知道道官势力的强大,因此才敢与地位颇高的道佐对抗。
“一名道佐,居然被一个没受过教化的山野村民,闹得如此狼狈,实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藏剑也不禁莞尔。
“别再惹我!”
斩风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着奉阳道佐骂了一声,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观者觉得他的确不知道道官的势力。
奉阳虽然道术不差,但身形瘦弱,反应远远不如斩风,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时下身疼痛欲裂,几乎没有了知觉,又气又愧又恼又羞,捂着下体跪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愤恨地叫道:“哎哟……快……哎哟……宰了那小子。”
斩风冷笑一声,突然像猛虎般扑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掴了下去,啪的一声巨响过后,奉阳道佐的右脸上出现了巨大的红掌印,嘴里也都是血。
看着地位高崇的道官被人拳打脚踢,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四名道官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着斩风,无法相信眼睛所见是真实的景象。
斩风没有用冥术,也没有用冥武技,就像是泼皮无赖打架,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奉阳道佐的脸。
奉阳道佐被打得哭爹喊娘,连道术也忘了,随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他的脑袋已经不似人形,连眼袋也肿得像馒头。
见他几乎昏厥,斩风终于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后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奉阳道佐一眼,飞踢一脚,将他踢下草坡。
余下的四名道官这时才反应过来,见上司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吓得面如土色,顾不得追究斩风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阳道佐,往长山城狂奔。
目送着道官狼狈逃走,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霎时间草坡之上笑声不绝,这些人一直与道官对抗,经常看到道官的张扬跋扈,却难得看到他们如此狼狈,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长山之行竟然看到这么痛快的一幕。”弓弛笑着望向柳星,赞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确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顿乱拳把一名道官打得鬼哭狼嚎,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场面。”
柳星叹道:“我没想到他真敢打道官,刚才那股狠劲就像一头恶狼,几乎把我都吓呆了。”
藏剑却皱起眉头,沉吟道:“打道官是重罪,道官虽然跑了,但一定会秋后算帐。”
“不必担心,只要他不留在长山,绝不会有事。”
柳星点头附和道:“社主说的对,那个奉阳道佐刚才恼羞成怒,要杀他泄愤,他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虽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道官一定不敢公开这件事。”
“为甚么?”
“一个道佐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几乎丧命,消息要是传出去,会严重打击道官的威信,他们五个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只会私下查找,只要他不自投罗网,就不会出事。”
藏剑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柳老想的周全,看来他的鲁莽行为做对了。”
“无论如何,他为我们奉献了美妙的时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弓弛哈哈一笑,拍着藏剑的肩头,羡慕道:“还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民风彪悍纯正,正是我们吸纳的对象。”
藏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纳人员,怕消息外漏,会引来道官的围剿,如今看来这些居民的确是很好吸纳对象,会盟完毕后我就着手扩充。”
柳星郑重地提醒道:“藏剑老大,事情要小心处理,民风纯朴强悍固然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他们如果见识了道官的庞大势力,心里也许会产生动摇,只要出现一两个叛徒,你的青云阁就会大祸临头。”
藏剑深以为然,点头道:“还是柳老见多识广,看来我还真要找个智囊才行,单凭勇气和无畏,无法战胜道官。”
弓弛沉吟道:“虽然要小心谨慎,但道官势力的增长远比我们快,会盟之后力量增加,正是我们扩大势力的好时机,不能畏缩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么妙计?”藏剑诚恳地问道。
柳星捻着白须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斩风几眼,点头道:“社主说的对,势力不能不扩展,只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从这个青年开始。”
“他?”
“他胆识和斗志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道官,不离开长山就会有杀头之祸,容易说动,也不可能再倒向道官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纳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这个青年,就把他带上吧,出山后让他见识一下道官的势力,试验一下他的心志。”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社主可以用沧浪社的名义招纳,只要不告诉他青云阁的所在,就不会给藏剑阁主带来麻烦。”
藏剑道:“既然弓老大有兴趣,一切就凭你作主吧,只怕他未必肯跟你们走。”
“我亲自去说。”弓弛笑吟吟地走向斩风。
斩风暴打道官并不是一时兴起,正如柳星所说,不动手就会被马拖死,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方法,效果连他自己也很满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见锦衣男子向自己走来,他微微一愣,细细地打量了弓弛几眼。
弓弛长得不高,脸微微有点胖,天庭饱满,圆珠鼻,小圆眼,耳垂很大,眉毛细长,还有一张总是会笑的脸,再加上身上的锦衣,十足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几眼,亲切地问道:“小兄弟,刚才那两下真利索,实在痛快。”
“有事吗?”斩风淡淡问道。
弓弛微微一愣,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不只是对道官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为意,含笑道:“没事,只是见你敢打道官,所以有些好奇。”
斩风不想多谈道官的事,催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还要赶路。”
“别急,坐下慢慢说。”弓弛亲切地拉着他坐下,和善问道:“家里还有甚么人吗?”
斩风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里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伤感。
弓弛何等机敏,马上就察觉到微弱的变化,心中暗暗欢喜,随即收起笑容,轻叹道:“看来你也是孤独的人。”
斩风被血仇一扰,心乱如麻,不想再说话,冷冷地道:“有甚么事快说。”
弓弛见他一脸的不耐烦,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当地道:“既然你无亲无故,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现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像你这样有胆有识的人,我可不想放过人才。”
“哦?”
斩风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视着弓弛,见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不像是开玩笑,心中开始琢磨他的邀请。
弓弛面带微笑,诚恳地道:“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和胆量,因此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加入,绝对没有半点恶意,你现在得罪了道官,犯下重罪,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但只要随我离开长山,我可保证你的安全。”
斩风心中有些松动,觉得与商人在一起是个不错选择,可以藉着做买卖的机会四处走动,查看道官的势力,同时寻找各种机会。
但想到鸣一现在的境况,心中就无法释怀,因此他摇了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做,没有时间想太多的事情,告辞。”说罢,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藏剑见他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说有事要做,不过没有立即拒绝,应该是有点心动。”弓弛凝望着斩风的背影,沉吟道:“实在是个古怪的人,气质与众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这个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气质,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皱了皱眉头。
“喔!”藏剑感到好奇,因为别人也经常说他很冷傲。
柳星劝道:“既然他不愿意就算了。社主,情况已经明显,奉阳道佐是新任的长山城守,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来,不过有他们在,我们的聚会似乎有些冒险。”
弓弛望向藏剑,问道:“老弟,有问题吗?”
藏剑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区的出口安插了眼线,任何动静都会立即来报,不必担心山上的五名道官,何况他们初来,立足未稳。”
“既然如此,我们早点上路吧!”
二十几匹马沿着山路往长山走,很快就追上了斩风。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边勒住了坐骑,含笑唤道:“小兄弟,我们住在长山城的客栈,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斩风点了点头。
弓弛从怀里掏了一串钱,扔到他的手里,笑道:“去换身衣服吧,免得被道官认出。”
“谢谢!”斩风对他颇有好感,欣然将钱塞入了怀中。
“早点去客栈找我!”弓弛见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欢,朝他微微一笑,继续往长山城跑去。
“商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该去试试。”
望着山道飘起的黄尘,斩风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长山城的灯火闪烁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中,享受着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劳累了一天的斩风依然无法轻松下来,虽然见到了鹰嘴崖,却被一条长长的密林带挡住了去路,沿着林带奔了几里都无所获,眼见天空越来越黑,寻找入口的机会越来越低,因此他赶回城中,希望购买一件工具去砍树。
城门口有些清冷,士兵们都回家了,只留下两盏小灯笼把守大门,他刚走到城门下,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来速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马被斩风的身子一挡,突然受了惊,抬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马上的人及时控制了坐骑。
斩风回头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马,坐着清一色男子,身上背着包袱,腰间都带着兵器。
带头的男子怒目望着他,喝道:“怎么不让路?踢死你可别怪我。”
“山野小民,别跟他一般见识,快找客栈吧!”
“走!”带头的男子又瞪斩风一眼,然后策马奔入了城。
斩风摇了摇头,没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杂货店,但在城里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即使拍门也没有人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回到那个草坡守株待兔,只要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
走了几步,刚好经过城中唯一的客栈,忽然发现刚才那七名汉子正站在客栈门口,与店里的伙计吵得不可开交。
“客倌,实在对不起,客栈太小,所有的房间都满了。”
“我们远道而来,能不能想想办法,腾出一间也好,城里只有你们这一个客栈,总不能让我们睡荒山吧?”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间都很挤,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怒喝道:“赶走几个不就行了吗?我们可不是小人物,惹恼了我们,让你好看。”
伙计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了许多,挥掌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滚,没功夫招呼你们。”说罢,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客栈内走去。
“混帐!”男子气得身子发颤,怒吼着就冲了过去。
然而他的脚还没跨进客栈的院门,一张木凳从里面高速飞了出来,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了三丈,摔落地面已经人事不知。
其余的人都无不大吃一惊,踏前的脚步都缩了回去,一起转头望着领头的男子。
弓弛晃着脑袋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扫视着余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惊扰了两位,不如进去喝杯酒吧。”
六名汉子都当他是说反话,眼角扫向客栈之内,发现大堂里坐满了人,谁都不敢进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抬起昏迷的男子后拉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着他们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回客栈,眼角忽然扫到街边的斩风,倏地一愣,随后笑呵呵朝他招了招手,唤道:“原来是小兄弟,进来喝一杯吧!”
斩风原本不想答应,但想到他的手下带着兵器,也许可以借用,于是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声惊呼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众人正打量着斩风,被这声大叫惊动,纷纷放下手中酒碗,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发现木斐瞠目结舌地盯着门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泼洒了出来。
斩风赫然发现木斐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剑,很快确定两批人是一伙的,心道不妙。
“木斐,甚么事大呼小叫?”藏剑冷冷地喝斥木斐。
木斐被他一喝回过神来,紧张地指着斩风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剑勃然变色,冰冷如剑的目光落在了斩风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里的人,难怪我没见过,原来是外面来的暗探。”
斩风身侧的弓弛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但见藏剑的脸色冷峻,眼神中藏着怒火,知道不会是好事,灵敏的他迅速挡住客栈大门,伸手把大门关好,然后扬声问道:“藏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说他是探子,来打听消息,不过——”藏剑的脸色猝然一变,凝视着木斐喝问道:“你不是说两人都关在鹰嘴崖吗?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亲自押送两人到鹰嘴崖,之后又绑住手脚,他们绝不可能逃出来。”木斐也感到莫名其妙,刚才的惊呼正是为这事,想到山崖绝壁,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一个被绑住手脚后关押的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任谁听了都感到诧异。
藏剑见大门关上,不着急动手,望着木斐问道:“是不是送饭的人出事了?”
木斐摇头道:“两个小子识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训一下他们,所以这两天没让人送饭,他们不可能利用悬筐爬上来。”
藏剑自然清楚鹰嘴崖的地理情况,感到万分诧异,转头又望向斩风,眼光在他破烂的衣服上扫了一下,又想到他从山路的侧崖爬上来,心头忽然跳起一个念头,脸色大变,喃喃地道:“莫非是从鹰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颤,喉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晃着脑袋道:“下面有近三十丈高,绝不可能?”
随着他这声尖叫,所有的青云阁弟子都明白了,一张张惊愕的面孔移向斩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那么高,不可能吧?”
“一点伤都没有,太古怪了!”
弓弛见素来冷傲的藏剑也情不自禁露出惊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问道:“藏剑,没发生甚么事吧?”
“没事!”
藏剑摇了摇头,转眼凝望着斩风,痛打道官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调查青云阁的暗探,两者之间十分矛盾,却都发生在面前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气质,脑海不由地产生了各种怀疑。
面前惊愕、诧异、怀疑、敌视,斩风还是同样的平静,面对冥皇和仙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这群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兴,敌方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进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弓弛对斩风依然很有好感,极力劝说他弃暗投明。
斩风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来!”
弓弛望向藏剑,等待他的回应。
“说!是谁派你来的?”藏剑毫不担心他的反扑,迳直走到他的面前,用他最凌厉的眼神紧盯着斩风,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斩风再无顾忌,只是在考虑自己的选择,这群人似乎不是道官一派,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杀意,然而如果用冥术,除了灭口,只怕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掩饰自己的身分。
低头想了一阵,他再次抬头回视藏剑,深幽的眸子里散出了浓浓的杀气,回应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一丝言语,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藏剑的傲气,斩风的杀气,一个让人魄飞魂丧,一个让人心惊胆寒,两股强盛的气势在这小小的茶铺中猛烈地相撞,如同两股强大的旋风正相互冲击着,第一次的交锋就在这一瞬间展开了。
藏剑第一次与他正面相对,斩风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觉面前这个青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也同样加深了对他身分的顾忌。
斩风的神色很凝重,虽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门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于危机有一种过人的敏感,很快就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还有一丝傲气和杀意,似乎把他当成了大敌,心中不由地一震,开始嘀咕了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人界的社群,不可能有任何的敌人,所以面前的这群人必有所图谋,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冥人的身分。
一刹那,在场的人们都仿佛感觉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坐立不安,仿佛有一种强大的气压正向他们的心境施压,随着气氛越来越凝重,他们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于是纷纷闪到两侧。
弓弛站在斩风的身后,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如暴风雪一般的杀气,神色变得越发凝重,然而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斩风对付道官的场面,心中泛起了怀疑。
藏剑凝视着斩风,心里却在暗暗吃惊,对方如此年轻,虽然看不出有甚么实力,而且似乎还显得经验不足的样子,没想到还没动手,对方突然展现出不输于自己的气势。
令他最吃惊的,还是斩风释放出来的竟是杀气,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杀气,而是与职业杀手相似的杀气,单是那对杀气腾腾的眼神,便足以震慑对手,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难道,他是杀手!
他再一次改变了对斩风的观感,一个拥有如此杀气的青年出现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让人多加联想。
斩风却没有多想,对方的气势虽然逼人,但他所遇过的都是高手,无论是冥皇还是散仙,都是他现在难以超过的关卡,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正如一直穿着的白衣一样,他的心里依然把自己定位是冥界的白级冥武士,从不担心自己会下跌,因为这已是最低点。
他表现得很自然,不惊不慌,不急不躁。
藏剑越来越不敢小看面前的青年,心头的压力告诉他,这个青年将来会是强大的敌人。
在场的人看着这种无声的抟斗,内心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全身都似乎热血沸腾,斗志默默地填充着他们的心灵,就连弓弛和柳星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也不能幸免。
水与火的交织,冰与焰的同生,风与雷的共鸣,潮与瀑的张扬,这仅仅是气势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