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寒只觉得两眼一黑,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近一个月以来的高压让她不堪重负,身体的操劳和心灵上的重压让苏瑾寒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还是跨了。
腾策心惊肉跳的上前接住了苏瑾寒飘然落地的身影,手上传来的重量让他惊讶。
她竟然这么轻,轻得……他完全不用费力就能够将她轻松抱起。
低头看她,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一片青黑,显然很久都不曾好好休息了,腰间本是最柔软的所在,可是此刻摸着,却半点肉也没有,腾策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心酸。
她对王爷,真的是尽心了。
转头看向一众官兵,腾策冷声道:“当初若不是王爷舍身将火药给推到水里,堤坝就不只是受爆炸的余波影响,而是被火药炸开一片,沆州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或许早已尸横遍野。如今不过是让你们搜寻王爷的所在而已,你们记挂亲人朋友,那王爷呢?”
“一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当王爷的情义喂了狗。”
腾策狠狠的说完,转身就走。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在一片沉默之后,还是先前开口的那名搜救的队长先开口,“走吧,刚刚那位大人说得对,咱们不能做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立刻就开始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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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再度的紧张忙碌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苏瑾寒却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人事不知。
驿馆,苏瑾寒房间。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青芽站在床边,一脸焦急的问。
这些日子青芽也跟着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些,此刻看到苏瑾寒昏迷,整个人都陷入了焦急之中。
一旁的腾策蓦然无言,但是他认真看着随行张大夫的目光,同样给了他沉沉的压力。
张大夫道:“苏小姐这是忧思过度,导致的积劳成疾,好好修养调理,自会痊愈,只是……”
只是如今王爷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死大于生,苏瑾寒心急他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好好修养调理。
腾策和青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青芽顿时哭了,扑在苏瑾寒的身上哭得伤心,“小姐,您怎么这么傻啊,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小姐,你快些醒过来吧,您不好好照顾自己,等找到王爷,王爷看到您这幅模样,该有多伤心啊。”
听着青芽的哭声,腾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苏瑾寒的聪慧,考虑周到,他都看在眼里。
而她对庄靖铖的真心,痴心,矢志不渝,也深深的感动了他,他打心眼里认定了苏瑾寒就是未来的靖王妃了。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叹息,只希望庄靖铖能快些回来,不要叫她继续这么担惊受怕下去才是。
张大夫也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去开药给苏小姐调理身子,身子骨硬朗一些,总是好事。”
至少更能扛得住。
“我跟你去抓药。”夏禾和腾策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夏禾淡淡道:“我随张大夫去抓药,你去找王爷。”
腾策点头:“好,那苏小姐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两人双双离开,只留下青芽坐在床边抽噎着照顾苏瑾寒。
苏瑾寒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不断的,来回的,重复着她上一世的惨痛经历。
上一世瞎眼的,被砍头的痛楚不断的折腾着她。
但最痛的,还是因为心里的歉疚。
外公一家的死远比她自己的死要更加让她痛心。
那股歉疚折磨得她心死神伤,疼得叫她几乎无法自持。
但是后来,场景却在骤然间变化,她出现在了一个鲜花盛开的谷地。
满山遍野的鲜花绽放,蝴蝶在花丛间飞舞,满鼻都是清甜的花香弥漫,苏瑾寒有些醉了。
就在这个时候,庄靖铖出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妖冶美丽的桃花眼,灼灼风华之下,他满脸醉人的温柔笑意。
“小寒寒,过来。”他朝着她伸手,笑容浅淡而醉人。
苏瑾寒忍不住扑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腰,哽咽道:“你这个坏人,这个坏人,不是说好让我乖乖在驿馆等你,你忙完就回来吗?”
“为什么食言?为什么要出事?你个骗子,大骗子。”
她伤心的恸哭着,他温柔的安抚着,后来,他吻了她,她热烈的回应,再后来,他们……他们还做了那样羞耻的事情。
她在极致的愉悦中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却没有看到庄靖铖。
心里一慌,苏瑾寒焦急的站起身来,喊他:“庄靖铖,庄靖铖,你在哪里?你别闹,快出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入目已经不是那片花海,四处都是断枝残壁,就像是被洪水席卷过一样,满目疮痍。
苏瑾寒迈步想要去找庄靖铖,脚却被一只青白得已经开始腐烂的手给抓住了。
低头看去,庄靖铖的脸出现在眼前,只是他再也不是风华绝代的他,美丽的脸上一片青白交替的死灰,枯涩的唇瓣蠕动着发出了声音,“我就在你身边,小寒寒,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了?”
“啊……”苏瑾寒发出一声尖叫,猛然开始挣扎起来。
“不,你不是庄靖铖,你不是。”
她的庄靖铖,容貌倾城,她的庄靖铖,美貌如花,她的庄靖铖,温柔以待。
她的庄靖铖,绝对不会是面前这古古怪怪的,明明已经开始腐烂,却能说话的东西。
哪怕他顶着庄靖铖的容貌,也不会是他。
在苏瑾寒的尖叫声中,猛然被压在身下。
那一双惨青惨青的手死死的箍着她的脖子,叫她喘不上气来。
“小寒寒,既然你这么爱我,那就下来陪我吧,只要你死了,就能来陪我了,哈哈哈……”
刺耳张狂的笑声让苏瑾寒沉沦在绝望之中。
……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快松开啊,您要把自己掐死了。”现实中,青芽拼命掰着苏瑾寒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眼中全是绝望的泪。
小姐的力气好大,大得她完全抓不住,小姐这样,会把自己给掐死的。
“来人,快来人啊。”青芽不由得尖叫着。
驿馆这边原本都是庄靖铖从京城带来的人,但是后来庄靖铖出了是,南栀他们也都被控制了起来,苏瑾寒就让腾策带他们,都去找庄靖铖去了。
平日里,除了苏瑾寒和青芽主仆俩,就只有夏禾在了。
如今夏禾去抓药了,青芽满心都是绝望。
苏瑾寒的力道大得让青芽完全扯不住,一双手死死的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怎么都扯不开,一张脸也被掐得青白交替。
就在青芽无计可施的无助时,从旁伸出一只手来,猛然点在了苏瑾寒的睡穴上。
青芽猛然松了口气,满脸泪痕的看向夏禾:“多亏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禾蹙眉替苏瑾寒把了脉,见脉象趋于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夏禾问青芽。
青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忽然就掐自己的脖子,力气大得很,我怎么都扯不开。”
夏禾将手中的药包递给青芽:“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给小姐煎药。”
驿馆里的人她们也不敢用,都是亲力亲为,尤其这种要入口的东西,更是如此。
青芽接过药包,应声去了。
苏瑾寒反反复复的昏迷清醒,病了五日,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整个人看着既憔悴又虚弱,苍白得让人心疼。
青芽哭得眼睛红肿,就没有消过,看到苏瑾寒清醒,兴奋得险些没有厥过去,被苏瑾寒让夏禾逼着去睡觉了。
腾策他们还在找庄靖铖,而苏瑾寒大病未愈,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在驿馆等着。
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苏瑾寒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恒,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喃了一声:“哥哥……”
嗓音又轻又浅,几乎是刚出口就散了。
苏恒看着不过分开了一个多月,就瘦得不成人影的苏瑾寒,心痛无比。
上前坐在床边,都不敢伸手碰她,怕一伸手触碰,她就碎了。
“傻丫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不是答应过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吗?”苏恒疼惜的说。
直到此刻,苏瑾寒才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
“哥哥,你怎么来了?”苏瑾寒轻声问道。
沆州的水患上报了朝廷,京城自然收到了消息,苏恒是苏记的掌权者,消息自然灵通。
苏瑾寒怕他担心,还特地修书一封,快马加鞭传回去,让苏恒不要担心,免得他赶过来找她,来回奔波。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还是来了,这么的猝不及防。
“哥哥担心你,所以就来了。你看看你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搞的?庄靖铖不见了,就派人去找啊,找到他就好了,折腾自己做什么。”苏恒恨铁不成钢的说。
苏瑾寒闻言,眼圈顿时红了,咬着唇固执的看着他,不肯落泪。
自从庄靖铖失踪开始,她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能哭,所以在外人面前,她便是再痛再苦,也不曾哭过,唯剩的,就是压抑,死死的压抑。
可是压抑久了,是会爆发的,所以她病了,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生病的时候是人最脆弱的,苏瑾寒也是如此。
在外人面前还能抑制,但是在苏恒面前,最亲近的哥哥面前,却根本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绪。
忍耐半晌,眼泪还是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哽咽着,喃喃着轻唤着苏恒。
苏恒心疼不已,猛的将她锁在怀里,骂道:“早知道你如今这样,上次离开,我就该带着你走。还有庄靖铖,他不是说了要好好照顾你吗?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将你给折腾成了这样,他凭什么娶你?我又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苏瑾寒哽咽道:“哥哥,你别怪他,是他救了整个沆州,如果不是他,沆州如今或许早就已经尸横遍野了,他很棒的,哥哥你别怪他。”
苏恒见苏瑾寒这个时候还不住的为庄靖铖辩解,心里更酸。
傻丫头,喜欢上一个人,就觉得他什么都好,可是他好不好关哥哥什么事?哥哥只在乎你好不好啊?你现在这样,知道哥哥有多伤心吗?
“哥,我一直坚信他没有死,可是我前两天昏迷的时候做梦,梦到他死了,死得特别惨,还问我为什么不救他?要我陪着他一起去死。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真的想陪着他一起死了算了,可是不可以,我还要好多的事情没有做,我还要陪着我的亲人,守护我的亲人,我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就去死呢?”
“而且他现在只是失踪而已,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就有可能还活着,你说对不对?”
苏瑾寒仿佛落水的人抓到浮萍一般,抱着苏恒痛哭着,喃喃的哭诉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和伤痛。
苏恒抱着她,心痛不已,开口却全是柔和,“傻瑾寒,你都说了,你相信他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有找到,就一日都不要放弃希望。你再瞧瞧你现在这幅模样,那么虚弱,那么丑,他就是站在门口,你都走不到他面前,你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你吗?赶紧把身体养好,哥哥陪你一起找他。”
什么样的话都治愈不了如今的苏瑾寒。
所以苏瑾寒依旧在哭,抱着苏恒,哭得可怜兮兮的,柔弱温顺得像只猫咪蜷缩在主人的怀里。
过了许久,怀里的人终于没有了动静。
苏恒低头,就见苏瑾寒脸上尤带着泪珠,竟然已经睡着了。
轻叹一声,苏恒小心翼翼的将苏瑾寒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示意夏禾跟着他出门。
“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说,事无巨细。”苏恒道。
他虽然知道了些大概,但到底人不在沆州,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夏禾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苏恒闻言沉默了许久。
“你好好照顾瑾寒,我出门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苏恒说了一声,这才离开。
妹妹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人,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不管。
或许是和苏恒的那一场哭诉让苏瑾寒纾解了心里的郁闷之气,第二日早起,苏瑾寒的脸色竟然好上了许多。
苏恒本来还想,要是苏瑾寒还是昨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就把她骂醒,打醒,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苏瑾寒的表现特别的好。
苏瑾寒吃东西的时候,苏恒就坐在一旁,用一种打量怪物的目光看着她。
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目光灼灼的这样看着,还能吃下东西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偏偏苏瑾寒做到了,而且特别的闲适。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苏瑾寒这才抬头看苏恒,微微一笑,道:“哥哥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能饱?还是我是怪物,你不认识我了?”
苏恒这才悠悠道:“我只是在奇怪,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人,今天就忽然活了。”
“哈哈。”苏瑾寒哈哈一笑,对着苏恒道:“哥哥都说了要死要活了,不活难道哥哥希望我死了?”
苏恒虽然自己不忌讳这些,但是却不喜欢从苏瑾寒的嘴里听到这个,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少说那些不吉利的。”
苏瑾寒道:“哥哥不是最不相信这些吗?”
“不相信这些,不代表喜欢听到。”苏恒淡淡道。
苏瑾寒撇了撇嘴,淡淡道:“好吧,我吃饱了,出去溜一圈,霉了两个多月了,要好好晒晒太阳。”
苏恒看着苏瑾寒走出房门,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苏瑾寒站在院子里,抬头迎视着阳光照下来的方向。
阳光太过耀眼,闪得她都睁不开眼睛了,不由得伸手挡在眼睛上。
阳光洒落,为苏瑾寒渡上一层金色,显得无比的耀眼。
一场哭诉一个拥抱,让苏瑾寒彻底的醒悟过来。
她重活一世不容易,怎么能够这样颓丧呢?她还没有报仇,也没有看着上一世的仇人一个个得到应有的报应,怎么能就这样颓废?
再说了,庄靖铖如今虽然失去了踪迹,但是她愿意相信奇迹,愿意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就算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他肯定也在某个角落里养伤,或许等伤好了,他自己就回来了。
如果他回来看到这样颓废的她,会该多嫌弃?她才不要被他嫌弃呢!
再者,就算他真的不在了,他也会……永远活在她的心里。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之后,虽然痛的依旧在痛,却不会再郁结于心,精神状态自然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苏瑾寒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她就再也在驿馆呆不住了,再次随着官兵四处找寻庄靖铖的踪迹,只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这一日,苏瑾寒刚刚去过一个地方,满心失望的时候,苏恒找到了她。
“跟我走。”苏恒拉着苏瑾寒就走。
苏瑾寒有些懵懵的跟上苏恒,“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苏恒语速略急,隐约带着兴奋。
苏瑾寒不明所以,追问他又不说,只能无奈的随他上了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苏恒此行其实是带苏瑾寒去找庄靖铖的。
苏记的生意遍布天下,也做批发的生意,许多的贩夫走卒都会去苏记批发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挑着东西走街串巷,甚至在个个村落间游走。
而苏恒则是画了庄靖铖的画像,让每个铺子都请那些商贩记住他的样子,在走货的时候,若是看到了他,就通知一声,必有重谢。
果然,今日有人告诉他,在离沆州城约莫一日脚程的地方,一个叫小溪村的村落,见过一个和庄靖铖很像的人。
那里三面环山,几乎与世隔绝,只有一条山路连通外界,除了知道的走货商贩,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
正巧有个走货的货郎去了那里一趟,发现了庄靖铖。
可惜的是,那个货郎只是觉得像,却不敢确定,所以苏恒此刻不敢告诉苏瑾寒实话。
他怕到时候不是,苏瑾寒会伤心。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想她再伤心。
不告诉她,即便到了之后,发现不是庄靖铖,苏恒也能想到千万个理由搪塞过去。
苏瑾寒自然不知道苏恒的用心良苦,见他不说,也就不再问了,她相信,苏恒不会害她的。
“哥,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苏瑾寒道。
“好。”苏恒应了一声。
苏瑾寒毕竟大病初愈,身体其实还很虚弱,只是她故意让自己看着很精神而已,所以不过片刻,苏瑾寒就睡了过去。
怜惜的看着苏瑾寒憔悴的面容,苏恒小心翼翼的将苏瑾寒放好,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而他自己则是坐在角落里,只占了一点点的空间。
走货郎一日的路程,马车也要近两个时辰才能到。
加上最后一段山路难走,几乎走了三个时辰才到。
苏瑾寒被颠得浑身几乎都快散架了。
“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咱们这都快走了一天了。”苏瑾寒早就被颠簸醒了,此刻正不住的抱怨。
苏恒心疼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缓缓,却依旧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他们到达小溪村的时候,日色迟暮。
黄昏的余晖洒在山谷之中,为所有的一切都度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
苏瑾寒掀开窗帘的时候看到了,不由得赞叹。
小溪村三面环山,却有一条约莫四米的小溪流过,故而因此命名。
小溪两边都是梯田,层层落落的遍布着,因为地势高,并没有受到洪水的波及和影响,地里种的庄稼看着也很青翠茂盛。
苏瑾寒不由得赞叹,“好美。”
目光四下打量够了之后,苏瑾寒才看向苏恒,不解的问:“难道哥哥就是带我来看风景的吗?若是要看景色,哪里都能看的。”
根本不用跑这么远的!
苏瑾寒心想。
苏恒依旧没有回答,反倒命车夫,“你去向村民打听一下,问问白子信家在何处。”
车夫应了,跳下马车朝着村民而去,问路。
许是村里许久不见马车来了,那村民很是好奇的往马车这边看了一眼,这才指了指一个方向。
车夫道了谢,重新驾着马车朝着白子信家而去。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苏恒都命人去打听人家了,就说明快到了,苏瑾寒也不着急了。
到了地方,车夫当先跳下马车上前敲门。
没过一会儿,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谁了?就来了,等等啊。”
跟着,木门被打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她虽看着稚嫩,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普通的棉麻衣服,但是整个人看着收拾得很干净,梳着双丫髻,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困惑的看着车夫。
“你是?”困惑的问着,目光却扫过马车,看着苏氏兄妹下车。
“这位姑娘,请问这是白子信家么?”苏恒带着苏瑾寒上前,行了一礼,客气的问道。
“是。白子信是我爹,二位是要找我爹吗?”小姑娘声音清脆的问。
“秋落,是谁找我?”里头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苏恒道:“听闻一个多月以前,白子信救了一个人回来,不知可有其事?”苏恒依旧问道。
苏瑾寒听到这里,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多月以前,那是……
白秋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哦。你们是来找庄大哥的,快进来吧。”
苏瑾寒心跳骤然急促了起来,庄大哥……她说庄大哥……是不是他真的在这里。
苏恒抓着苏瑾寒的手,止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半带着她跟在白秋落的身后进到屋里。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有一个汉子正在劈柴,见他们进门,直起身子摸了摸汗珠,眼神困惑的看着白秋落,似乎在问他们是谁。
而院中摆着一张圆木桌,有两人正在对弈。
两人都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苏瑾寒他们坐着的人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人,面容清隽英朗,正手执白子,似在考虑要在哪里落子。
苏瑾寒看着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是,庄靖铖呢?难道是背对着他们的这个吗?
苏瑾寒想着,屏息看着那人的背影,还真看出了几分熟悉来。
正在这时,白秋落开口了:“庄大哥,你朋友来找你了。”
轮椅上那人闻言回过头来,那一眼的回眸几乎在瞬间灿烂的苏瑾寒的整个世界,让她屏息,是他……是庄靖铖,真的是他。
苏瑾寒几乎喜极而泣。
哽咽着疯狂的扑过去抱住他。
眼泪啪嗒啪嗒疯狂落下,手也紧紧的握着拳,拼命的捶他的背,“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捎个信回来,让我们安心,你怎么做得出来,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让我们担惊受怕这么久,你……庄靖铖你真是坏透了……”
苏瑾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字字句句都在控诉。
苏恒看到庄靖铖的那一瞬间,终于松了口气。
他真怕这次还不是,那苏瑾寒该有多担心啊。
好在是他,没有找错。
苏恒嘴角释然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绽放,就看到了庄靖铖完全陌生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心里顿时一紧。
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然而老天总是爱开玩笑。
苏瑾寒还没有哭完,庄靖铖忽然伸手推开了她。
没错,就是推开。
苏瑾寒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上,满脸是泪的看着他。
庄靖铖一脸嫌弃的皱眉,“这位姑娘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苏瑾寒双手被地上的泥沙磨破了皮,渗出血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庄靖铖,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一旁的苏恒快步上前抓住苏瑾寒的手,将她拉起来,怒视着庄靖铖,“庄靖铖你干什么?”
若说方才他还有些理智,那么这会儿理智都已经见了鬼。
自己的妹妹对他心心念念这么久,找到他却被推倒在地,若不是怕苏瑾寒伤心,他真想打死庄靖铖算了。
“你也认识我?”庄靖铖挑眉问道。
这话问得苏恒和苏瑾寒都是一愣。
“庄靖铖,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苏瑾寒小心翼翼的开口,眼中又是祈求,又是紧张,死死的盯着庄靖铖的眼睛,想看出些什么不同来。
然而,庄靖铖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问了。
眼中没有半点的弄虚作假,完全是一片陌生。
苏瑾寒承受不住的晃了晃身子,若不是苏恒扶着她,她几乎都要栽倒在地了。
傻傻的看着庄靖铖,苏瑾寒回不过神来。
她找了他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却被遗忘了,是这样吗?庄靖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这时,一旁另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淡淡的开口了,“二位远道而来,到屋里坐着谈吧。秋落,烧些开水,泡壶茶上来。”
“哎,好。”白秋落应了一声,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瑾寒还在渗血的手,转身朝着厨房而去。
没过一会儿,苏恒和苏瑾寒兄妹,庄靖铖,白秋落,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另一名男子,邵南初一起坐在了他的房间里。
邵南初和庄靖铖各自端着一杯茶在喝,而苏瑾寒和苏恒却看着庄靖铖,沉默不语。
一旁的白秋落在这个时候打破了沉默:“这位姐姐,你的手受伤了,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包扎一下可好?”
苏瑾寒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庄靖铖那一推用尽了力道,她跌坐在地上的时候,用手撑着地板,手心被地上粗粝的沙子和小石头给磨破了,有些深的伤口上,还嵌着沙子。
直到这个时候,苏瑾寒才感觉道火辣辣的疼痛在掌心爆炸开来。
她抬头看向庄靖铖,却发现他依旧神色平静的喝着茶,没有半点关注和心疼的意思,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心口一抽,跟着便是细细的密密麻麻渗透开来的痛楚,疼得她心脏都要爆裂开来了。
一旁的苏恒见状,倒是心疼的蹙眉,伸手抓着苏瑾寒的手,脸色很是难看的剜了庄靖铖一眼。
“有劳白姑娘了。”苏恒对着白秋落道。
白秋落对着他落落大方的一笑,道:“不麻烦,很快的。就是清洗伤口的时候要忍着点疼。”
“稍微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干净的热水。”白秋落说。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结果白秋落几乎刚刚出门就又进来了,手上端着干净的水盆,里头盛放着温水,随后再出门一次,却拿了一个药箱进门。
显然她早就有所准备。
苏恒顿时对这个细心又热心善良的姑娘心生感激。
“姐姐,我给你清理伤口,你忍着些。”白秋落说着,执起苏瑾寒的手,用干净的纱布替苏瑾寒清洗手心。
“谢谢。”苏瑾寒白着脸,忍着疼,没有叫出声来。
左右也无话可说,苏恒索性和白秋落搭讪。
“这位姑娘家里是行医的?看这处理伤口的姿势很是熟捏呢。”
白秋落抬头对着苏恒一笑,道:“不是,是我行医。”
“你?”苏恒顿时惊讶。
女子行医吗?而且还是个小女孩,这着实令人有些惊讶。
白秋落笑着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她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像极了开心时的苏瑾寒,所以苏恒对她也格外的温柔有礼:“不是不对,只是有些惊讶。”
毕竟世人愚昧,对于女子行医,是极度排斥的,但凡和行医扯上关系的女子,怕是都要遭人嫌弃的,她一个小姑娘,怕是受了不少的白眼。
白秋落微微一笑,道:“我能理解。”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邵南初淡淡的开口了,“你们是来找庄靖铖的,实话告诉你们吧,他失忆了。”
不爽苏恒和白秋落搭讪的模样,邵南初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客气。
苏恒虽然心有所料,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目光看着庄靖铖,皱眉道:“他失忆了,怎么会知道自己叫庄靖铖?”
一旁的白秋落道:“他并不是完全失忆,只是受创后的产生的记忆丢失,或者说深层保护。”
苏瑾寒和苏恒同时不解的看向她。
白秋落解释:“他是被大水冲到支流,流落到我们这附近的,是父亲将他给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重度昏迷了。身上多处骨折,还伴随着内出血,总之就是伤得很严重就对了。”
“我当时好不容易救了他一条命回来,可是他昏迷了足足二十天才醒来,我都以为他要成植物人了。”
苏瑾寒听到庄靖铖受伤这么严重,九死一生,心里顿时一揪,手心的伤口再疼,也比不上心疼了。
看着庄靖铖的目光中满是疼惜,轻声问:“植物人是什么?”
“植物人就是他人还活着,但是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他没有意识,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除了安静的躺着,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苏瑾寒的眼泪骤然啪嗒落下,心跳几乎停止。
庄靖铖皱着眉看苏瑾寒一脸难过的模样,似乎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苏瑾寒难过的别开眼睛,哽咽着问:“那失忆是怎么回事?”
“失忆这事儿啊,是他醒来之后,这两天我们才发现的。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但是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掉落水中。总之就是,过去的事情他记得,但是近期的事情,却不一定完全记得了。”
“因为我也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近况,所以无法判断他到底记得多少,又忘记了多少。”白秋落说。
苏瑾寒心里酸楚,记得过去,不记得现在,所以连带着也将她给一并忘记了是吗?所以她对他来说,就那么不重要,可有可无是吗?
白秋落见苏瑾寒难过的模样,心里明白她肯定和庄靖铖有过什么,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好啦,伤口包扎好了。不过这几天不能碰水,每天要按时换药,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苏瑾寒抬头看她,忽然反手抓着白秋落的手:“秋落,你叫秋落是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白秋落点头。
苏瑾寒哽咽着问:“那他能不能,他的记忆还能不能恢复?”
他们好不容易相爱,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就这样剥夺了属于他们的记忆?
白秋落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能完全的保证什么,有恢复的可能,但也有可能就一直这么失忆着。因为他在落水的时候脑部遭遇过重击才导致的失忆,但是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我也不能够保证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就是……”
白秋落想说就是在现代社会也不能保证他就能恢复的时候,邵南初淡淡的一个眼神,让她顿时住了嘴。
好吧,但凡涉及到医学,她就总会忘乎所以。
苏瑾寒抓着白秋落的手用了力。
似哭似笑的面容带着难言的悲伤,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秋落被抓得有些生疼,微微皱眉,轻声道:“姐姐你别着急,这都是概率性的,止不住哪一天,他自己就好了。你再这么用力,我刚刚就白给你包扎了。”
苏瑾寒慌忙松开手,一边抹泪,一边道:“我……对不起,我抓疼你了吧。”
“我没事,倒是姐姐你看着并不怎么好。”白秋落甩了甩手,说。
苏瑾寒勉强一笑,道:“我没事,他现在坐在轮椅上,是他的脚……”
难道他脑子出问题了,脚也有问题吗?那还真是噩耗中的噩耗。
“哦,那个啊,别担心。他脊椎受了伤,一时间用不到力,加上他也刚醒来十几天而已,养一养,过段时间,自然就可以站起来了,不影响的。”白秋落道。
苏瑾寒闻言,这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好了,都问够了吧,问够了到我了。”一旁的庄靖铖总算放下了杯子,插嘴说道。
苏瑾寒抬眸看他,眼神凄楚中带着几分清明。
了解了他的情况之后,她怎么还舍得去怪他?
在涛涛洪水中活下来,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了吧,若不是遇到好心的白子信将他给捡了回来,又遇到擅长医术的白秋落,或许他早就死了,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今他虽然将她给忘记了,但至少还好好的活着,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怨怼?
一旁的苏恒虽然不满庄靖铖方才的举动,但是也知道他这是身不由己的,所以脸色虽然不好,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时邵南初淡淡道:“你们谈吧,秋落,推我出去走走。”
白秋落知道他是想给几人腾地方,让他们好好说话,便应了好,上前推了邵南初出门,将地方留给了苏恒、苏瑾寒和庄靖铖。
等邵南初他们离开之后,庄靖铖才道:“第一,你们是谁?为什么认得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恒哼了一声,道:“我是苏恒,苏记的当家的,这是我妹妹苏瑾寒。我们是在京城认识的。”
“我和你已经互许终身,可是你出了事,为了保护沆州城的百姓掉落了洪水之中。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了你。”苏瑾寒在一旁补充道。
苏恒哼了一声,终究没有打断苏瑾寒。
庄靖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瑾寒。
“你说我和你……互许终身?”庄靖铖大惊小怪的问。
苏瑾寒脸色有些飘红,要亲口告诉完全没有记忆的他,他们过去曾经相爱,也是一件极度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她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噗嗤,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谁知,她刚刚点了头,庄靖铖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兄妹两顿时同时皱眉看他。
庄靖铖笑了一会儿,这才道:“就你长得这么丑,本王会喜欢你?本王在京城的时候那么受欢迎,前呼后拥的,到处都是美人,就你这样的,本王根本看不上。”
说着,一脸不屑的撇嘴,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本王真实情况吧。”
这样羞辱的话,让苏瑾寒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苏恒更是拍案而起:“庄靖铖你……你够了。”
竟然敢这样羞辱他的妹妹,就是他失忆了,也不可饶恕。
苏恒几乎一拳砸到庄靖铖的脸上。
苏瑾寒赶忙抱住他的手。
“哥,你别这样,他还受着伤呢。”苏瑾寒哽咽着不让苏恒打他。
苏恒冷声道:“他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说的。你这一个月为了找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就是这样报答你的。瑾寒你不觉得不值得吗?”
苏恒满眼的疼惜让苏瑾寒心里发酸,一旁的庄靖铖倒是啧啧的笑出声,痞痞的说:“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样,真是感动死我了。不过我不认得你们,你们就算说上天,说认得我,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显然,哪怕是失忆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之心。
苏瑾寒苦笑:“那你要怎么才肯跟我们离开?”
庄靖铖说:“除非腾策和清辉亲自来见我,否则我不会相信你们说的半个字。”
苏恒怒了,抓着苏瑾寒的手起身就走。
“瑾寒咱们走,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苏恒真是气死了。
但是他更气的是自己。
如果他不带苏瑾寒来,而是自己先来走一遭,确定消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瑾寒不会受伤,不会知道他还活着,庄靖铖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让她受伤。
只可惜他当时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消息确定了八分,就忍不住带她来了,想让她开心,却没想到,更多的是伤心。
在苏恒无比的自责中,苏瑾寒拉住了他,平静道:“哥哥,我不走。”
苏恒转过头看着苏瑾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苏瑾寒,他都已经把你忘记了,还这么对你,羞辱你,这样你都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苏瑾寒红着眼圈,轻声道:“哥哥,是我不争气,你要怪就怪我吧。可是他没有错,他好不容易活下来,他只是一时失忆了而已,所做的都不是他自己本心想的,知道的,等他恢复记忆了就好了。”
苏恒怒道:“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不一定能恢复记忆,如果他一直这样,你就一直这么受委屈吗?醒醒吧,好男人又不止他一个,你们也没有婚配,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妹妹被人这么糟蹋,苏恒就恨不得杀了庄靖铖。
苏瑾寒轻笑,风华绽放,道:“我既然能让他爱上我一次,就能让他再爱上我一次,哥哥,相信我。”
苏恒还没说话,一旁的庄靖铖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你长得这么丑,哪里配得上我的绝色风姿。”
他那骚包又犯贱的表情让苏瑾寒终于怒了,转身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我都没有计较你失忆的事情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有,我哪里丑了?”
庄靖铖没想到眼前这个一出现就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竟然也能有这么彪悍的一幕。
不过这发起脾气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倒是有了些活力,好看了不少。
不过这也没有改变庄靖铖的想法,撇了撇嘴,庄靖铖道:“你看看你那脸,苍白得像是纸一样,还有那眼睛下面,黑眼圈浓得又青又黑的,如果大晚上的,披着头发出现,人家还以为见了鬼了,你说你哪里好看了?”
苏瑾寒腾的一下,气得脸色通红。
这人……这人……
现在别说是苏恒了,就连她都想掐死他了。
特么的就算是失忆了,但是基本的礼貌总要懂的吧。
就算是她现在面容有些憔悴,也不能将她比作女鬼啊。
女为悦己者容不知道吗?再说了,她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他害的!
苏瑾寒磨牙不止的想着。
煜舞 说:
(⊙o⊙)…懵逼脸。钻石没有满六百,小舞多写的,就放一起加更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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