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好了, 该是干活了。
村里俊安请了连着李永平在内七八个叔叔伯伯,过来帮忙。
拉砖,递砖, 和泥, 忙活的热火朝天。
李永意家的秀芹、陈氏、桂氏, 三个忙着做一日三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 眼看着房子出了雏形, 不光是李香草姐弟几个激动,就是来帮忙干活的人也是激动的不行。
眼看着跟自己这些人房子大不一样的房子出来,都想看看最后建好了是什么样子。毕竟, 这是连郑老头都赞叹不已的。
天儿渐渐的热了,干活的时候只穿单衣了。
房子也是盖好了, 两层, 上下各四间房, 二楼前边,留出来了大大的一个平台。青砖在太阳的照射下泛出不一样的光彩。
捏紧了拳头, 李香草激动的想:这是我的房子,是我在这不知名的朝代的第一套房子,激动!激动!
最后一块砖填上,剩下的就是上梁,铺瓦了。
因是二楼顶跟瓦房一个样, 李香草拜托郑老头留了两个阁楼出来, 以后东西多了, 好放东西用。
又隔了五六天, 上梁、铺瓦, 一幢巅立在村东头,小河旁的二层小楼算是建好了。
村里人, 隔三差五,你一群我一群的结伴过来看看,眼底满是羡慕。
许是这段时间想通了一样,流言蜚语少了些。倒是夸赞渐渐的多了起来。
桂氏拿这当笑话说给李香草听的时候,李香草笑笑,人就是这样,当你穷的时候,有些人恨不得再踩上一脚,有些人则是嘴里说着怜悯的话,啧啧叹着可怜便罢了。
当你渐渐的往上走的时候,酸话,刻薄话,自然是免不了的,世人都是看人有,愿人无的。
但,当他们看着赶不上,你过得更好的时候,自然而然放下了以前说过的话,只留下夸赞,多数人会马后炮,事后诸葛的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一家有出息,小时候就跟别人不大一样……”
说得多了,仿佛真是他们早就料到了一般。
其实,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早知道。要是事事都能如此,倒多了不少神棍了。
李香草拿着这话说给桂氏,桂氏指着她笑了好久。当桂氏回去,当笑话的学给公公婆婆听,旁边的儿子李俊涛赞叹道:“想不到大妹妹小小年纪,人心却是看得这般通透,了不得,了不得。”
陈氏怀里抱着自家的小孙女,闻言,却是嗤之以鼻,“有什么了得了不得的,要不是你二爷爷他们坏了良心,香草他们能到今天这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不错的。他们一家这会儿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是陈氏没说他们是谁,屋里人也都是知道的,一时都不说话了。
还是李海德敲了敲椅子扶手,叹了口气,“还说这些干什么,都断了关系了。”
陈氏横了眼微眯着眼睛的李海德,气道:“断了关系了?你这样想,人家可不这样想。这两天你可没听道,那边的,在村里村外可是趾高气扬的,说是香草她们全凭了他,要不也不能盖上这么好的房子。
呸!丧良心的玩意儿。自然是多亏了他们,把香草姐弟几个险些逼死。要不是他们一家,指不定香草几个咋样呢。”
“好了,别说了。”
“不说了?我为啥不说了。他们能干出这恶心人的事,还不叫人说了。一家子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我真怀疑永义那小子是不是他们的亲儿子!”
“不许胡说!”
“我……哦哦,小乖乖不哭哦,明儿奶奶带你去找桔儿玩,好不好?奶奶的乖孙女不哭了哦。”
许是声音大了些,吵得陈氏怀里的姐儿不住的哭闹。陈氏也没功夫跟李海德分辨什么,只顾低头哄着怀里的宝贝儿了。
被陈氏念叨着的李海成一家,却是如陈氏所说,一家人坐在堂屋里,挨个的唉声叹气。
“你这死老婆子,我说了吧,当时要对他们好些,能到这个地步?”
程氏一掐腰,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李海成骂道:“哈!这会儿倒是怨起我来了。要不是你自己心里有点子想法,我能说动你?这时候倒是都往我身上推了,你这死老头子,丧不丧良心呐。
说来还怨永仁家的,要不是她出主意卖荷花,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周氏垂着头嘟囔了句,“说来,都是为了三弟!要不是三弟这么多年没考上秀才,只顾花钱。家里的银子如流水般出去,我哪能出了这个主意,补贴家用。”
“大嫂你……”
“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可是忍了不少时候了,别啥错都往我头上推。说来那些都是你们自己的孙子孙女,侄子侄女,自己把人赶出了家门,断了关系,当时怎么说的,可是不用我再一一重复一遍了吧。这会儿倒是怨我了。”
“你……你……”
一甩帕子,周氏讽刺的看着捂着胸口的程氏,大呼小叫道:“哎呦!我地婆婆哎。咋了这是?不会又是胸口疼,想装晕了吧?告诉你,我周银儿可是不吃这一套的。有时间在这窝里斗,还不如想想,怎么修好关系。哼!”
把屋里人气了一遍,甩着帕子,一扭一扭的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喊了声,“永仁,你还不回来睡觉,杵在那干啥呢?爹娘不用你照顾,有三弟,小妹在呢。”
李永仁缩缩脖子,朝上坐的李海成夫妻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扶着程氏,装布景板的李巧儿忍不住了,“大嫂,有你这样跟爹娘说话的吗?我们家娶了你真倒霉,真真一个搅家精!”
“我是搅家精?呵!李巧儿说这话你亏不亏心?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嘴巴碎得很。说我搅家精,你是什么东西?怪不得都十八了还没人说人家,活该呢!哪家人敢娶你这心里毒的不行的女人。
我可记得当初老二夫妻两个死了以后,可是你撺掇着爹娘把我香草侄女几个赶出去的。不就是害怕,她们几个长大了,分你的嫁妆吗。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人家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我们永仁是个听话的,爹娘,弟弟妹妹说什么就听什么,白白的叫你们当了枪使。我也不管你们以后打什么主意,我跟永仁也知道爹娘偏心,要的不多,给我们七八亩田地,牛跟犁啊,坝啊啥的,要是爹娘还把三个孙儿看在眼里,就给兑些银钱不拘多少,有就行。咱们这就各过各的吧!”
“不行!有我跟你娘在,说什么也不叫你们分家!要是想分家等我们死了再说!”李海成被周氏这些话气得心口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永仁,你就叫你婆娘就这样糟蹋你爹娘吗?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呐!”程氏斜倚在李巧儿怀里,哆嗦着手,指着院子里站着的李永仁道。
不住的抚着程氏的胸口,李巧儿气愤的喊道:“大哥!!!”
把犹豫不决的李永仁往身后一拉,周氏唾了口唾沫,“呸!哪有你一外人说话的份!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在屋里做女红,哪里都有你的份!东家逛逛西家逛逛的,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倚门跟那不三不四的人说着话,也不嫌臊得慌!
你二嫂叫你挤兑死了,现在等着挤兑我是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就你这小姑子,有还不如没有呢?我们在这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外嫁的姑娘,家里叫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倒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你!三哥!!”
“我什么我?你也别喊你三哥。嘁!读了几十年的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爹娘偏心,我们两口累死累活,都为三弟做的。可怜我三个孩子,别说进私塾了,就是吃都吃不饱。”
等周氏叉腰气呼呼的把人都骂了一遍,拽着呆立在院子的李永仁扬长而去,走时还留下句,“爹娘好好想想,要是不同意,拼了贤惠媳妇这个头衔不要,我也到族长那边闹一闹去。到时候丢脸的可就不是我们两口子了。”
“她……她,她好大的胆!”
气极的李海成拍着桌子骂道。
“呜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嫁过来!这下可好了。”
“爹娘,要是没什么事,我去温书了!”躬身,冲李海成夫妇说了一声,一甩袖子,李永礼出门了。
擦擦脸上的泪痕,程氏忙喊着:“三儿啊,要是饿了、渴了跟娘说一声,娘给你端,啊?”
把李巧儿也赶去睡了,李海成夫妻俩对坐着相顾无言。良久程氏自言自语的道:“难不成真是报应?”
不管他们夫妻两个怎么想,日子却还是要一天一天过的。
三天后,李香草请算命先生算了,正好是上梁,请客的好时候。
不管关系好不好,盖好房子以后,总要请村里人吃上一顿的,这是这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