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太阳渐渐偏西了,县衙门口前还有家属们在等候着,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其中张秀才就和董元礼的爹在一起一边等候着,一边说着话。
他们读书人之间,聊的也不过是一些诗书经义,以及各自的儿子学生而已,还有这正在进行的县试和科举。
那张秀才就道:“常听我的学生志远说,董兄之子读书颇多,博学多识,想来这童子试应该胸有成竹吧?”
“哪里哪里!”董元礼的爹董秀才谦虚道,“我也常听元礼说张兄之子的文章写的极好,极为凝练朴实又言之有物,他佩服的很,想来这童子试更不是问题的!”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那张秀才接着又是叹道:“县试才开考呢,这今天才是第一场,后面还有三四场呢,考完了县试,就算通过了,接着又有四月份的府试,六月份的院试,都有好几场呢,这童子试算算总共都要考个十场左右,也是艰难的很了!这才开始呢!”
“而且,就算通过了童子试又如何?还不是如我和董兄这般只是个穷酸秀才而已,接下来没能够在乡试中中举,又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呢?恐怕也要如我和董兄这般在家里教书开学馆了!哦!对了,董兄以前参加了几次乡试?可有再次乡试的打算啊?”
董秀才闻言,就摇头苦笑道:“不瞒张兄,我总共参加了两次乡试,两次乡试都受到的打击不轻啊,第一次乡试信心满满地去府城,结果落第不中,灰溜溜地回到家中,整个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但在家父的鼓励下,还是鼓起勇气参加了第二次乡试,可又是落第不中,之后就再没有勇气去参加乡试了,只好在家中与家父一起开学馆教书谋生了!也打消了中举的念头了!”
说完,他接着反问道:“那张兄呢?张兄又参加过几次乡试?”
张秀才听问,自嘲笑道:“我倒是比董兄多参加了一次乡试,耗费了整整十年时间,参加了三次乡试,可却一次都不曾榜上有名过,也是心灰意冷了,如同董兄一般,归家开学馆教书了!”
两人也可谓同是科举中的失意人了,说完相视一眼,都不由自嘲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罢,董秀才就长叹息一声道:“乡试实在是太难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二十个县的秀才都去府城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乡试,每次乡试都有数百上千人,最后多时取其中二三十人,少时只有一二十人能中举,这样的几率实在渺茫的很啊,我这辈子是没可能中举了,我也放弃了,没勇气再进入考场了,只能看元礼的了,希望他比我强吧!”
听他如此说,张秀才默然了,他虽然失败了三次,三次都落第不中,但他明年还是准备再一次去参加乡试,试试第四次,不然他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当然,这话他没有和董秀才说,此时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渐渐偏西的太阳,就道:“董兄,这时辰要到了吧?”
董秀才听问,也是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了下时间就道:“嗯!应该快结束了!”
他这话音刚落,那县衙的大门就又是“嘎吱”一声地缓缓打开了,然后考生们一个个陆续出来了,有的垂头丧气,有的神采奕奕,不用多说,垂头丧气的肯定是考的不好了,神采奕奕的则是发挥的挺好了。
在外面等候的家属们顿时蜂拥而上,找到了自家的考生,然后就是嗡嗡嗡地询问了起来。
“考的如何?”
“今年可能过?”
……
张秀才和董秀才也是顺利地和张进、方志远、朱元旦和董元礼等人汇合了,他们两个看着这四个人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他们考的不错。
不过,他们还是多问了一句:“都考的如何?”
张进笑道:“爹不用担心,这第一场容易的很!”
方志远也是笑着点头道:“嗯!确实不难,比之平时练习的破题做文都容易!”
就连朱元旦也是笑眯着眼道:“这还要多谢先生这一年来逼迫我们这样天天练习,温习课业,不然答题哪里会这么顺畅轻松呢?”
“哦?”张秀才听他都如此说,有些诧异地问道,“元旦,你也觉得容易吗?入场前我看你可是很紧张的!”
朱元旦一张胖脸笑开了花道:“不瞒先生,我刚入场时的确很紧张啊,拿着考卷手都有些哆嗦,但等我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开始答题却是很顺畅,甚至于提前答完了考卷,坐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结束的铜锣才敲响了!”
“哦?那看来你们都考的不错啊!”张秀才心里也是很高兴,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瞬间又收敛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嘱咐道,“但这不过是县试的第一场,接下来还有三四场的考试等着你们呢,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了!而且就算县试过了,还有四月份的府试,六月份的院试呢,只有它们全部通过了,这童子试才算通过了,取得了秀才功名,到时你们才能真正的松口气了!现在可还不能懈怠了,明白吗?”
“我们明白的,爹(先生)!”张进他们笑着答应道。
张秀才颌首抚须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然后,他转头就向董秀才拱手告辞道:“董兄,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了,只能明日再与董兄在此再聚闲聊了!”
董秀才也是拱手回礼道:“张兄慢走,我们也要告辞归家了!”
“那董兄也慢走!”张秀才笑道。
两人客气一番,随后张秀才带着张进他们往南走,董秀才和董元礼往北走,各回各家了。
县试、府试、院试,甚至于乡试、会试都不只是考一场就结束的,其中乡试会试各考三场,府试院试也是各三场,而县试就有可能接连考四五场了,所以接下来的三四天,张进他们几个都来到县衙入场考试,奋斗于考场中,在考卷上奋笔疾书。
而张秀才和董秀才则是一直在县衙外等着他们,从上午送他们入场,到下午考试结束,他们离开考场,两个人都没离开过,午饭也顾不得吃,只在县衙外等候着。
当然,也正因为这样,张秀才和董秀才这才有时间在一起闲聊了很多,而且越聊越投契,两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交情也就慢慢变的深厚了起来。
终于,在第五天下午时,那县衙的大门嘎吱打开了,也宣布了县试的第五场考试结束了,县试也彻底落下了帷幕,就等三天后发榜了。
张进他们几个也是一身轻松地出了衙门,精神依旧饱满,自信十足,显然他们都考的不错,通过县试应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