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张进和张秀才的晚自习结束了,张进回了自己的屋里洗漱一番就睡了,那张秀才自是回了他和张娘子的房间,一进屋子就看见张娘子正拿着一件衣服借着油灯缝补呢。
张娘子听见了门响的声音,抬头看来就对他笑道:“结束了?”
说完,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和缝补的衣服,去厨房里给他打了热水来洗漱,张秀才一边洗脸一边奇怪地问道:“那些衣服是进儿以前小的时候穿的吧?怎么给翻出来了?进儿又穿不了了。”
张娘子笑道:“进儿这两年长的很快,自然是穿不了了,不过志远那孩子应该是能穿的。今天看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身上补丁打补丁,还有脚上的鞋子都破了洞,我就想着回来翻翻进儿以前穿的衣服,虽然都是旧的,但还能穿,不如改改,明儿送给那孩子穿吧!看,还有好几双进儿以前穿的鞋子,我也给翻出来了。”
张秀才抬眼又看了看,果然看见那一堆小衣服里有着几双小鞋子,这些都是张进以前穿过的,不过这两三年他身高猛长,这些衣服鞋子都穿不了了,这才被张娘子收了起来。
他又想想方志远那瘦小的样子,还有那身补丁打补丁的穿着,不由就点了点头赞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啊,我就想不到这些了!”
张娘子失笑道:“相公收下了这个学生,该想的就是如何给他开蒙,如何布置课业,教导他读书,这种琐事本就该我这个做娘子的来想的,这有什么的。”
听她如此说,张秀才却是心里愈发感动起来了,他知道自家家境能够资助一个学生读书就已是勉力而为了,张娘子能够答应此事就让他心里很是感动了,如今张娘子不但没有任何埋怨,还与他一起想着办法资助自己的学生,可谓夫妻同心协力,这如何不让张秀才更感动呢?
他看着又坐在一旁开始缝补改衣服的张娘子,不由走过去,笑着劝道:“娘子,你也别太劳累了,夜深了,睡吧!”
张娘子笑道:“相公先睡吧,这件衣服还有一会儿就改好了,我等会儿再睡!”
张秀才闻言,还要再劝,但看着张娘子坚持的样子,他了解她的性子的,有些事情她既然决定了就很难改变,再劝她也劝不了的。
所以,他也不再劝,也没有自顾自去睡,只是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陪伴着她。
张娘子抬眼看他轻笑道:“相公怎么不睡?”
张秀才笑道:“娘子不睡,我如何能安眠?还是等娘子一起睡吧!”
张娘子失笑,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再次低头忙着手中的针线活。
随着张娘子的一针一线穿来引去,夜越来越深了,外面路过的打更的梆子响了三下,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三更天了,张娘子手中的衣服终于改完了,她也放下了针线,伸了伸懒腰。
然后,她再看向原本床沿边上坐着的张秀才,就见张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张娘子见了又是失笑,起身走了过来轻声唤道:“相公?相公?”
张秀才没有能应她,睡的很沉,张娘子无奈,只好把张秀才慢慢小心地移动到床上,再给他盖上了被子,就要转身离开去洗漱,然后自己也上床歇着了。
却不想这时,睡着的张秀才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梦呓般地道:“娘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一直很感激老天爷,能让我娶到娘子!”
张娘子听到这话,不由停步,转头看了一眼依然睡的很沉的张秀才,拍了拍他拉着自己的手,轻笑道:“相公,我也很感激老天爷,能让我嫁给相公!”
睡的很沉的张秀才自然没有能够回应张娘子,张娘子将他的手拉开了,又慢慢地放回被子里,这才带着甜蜜幸福的微笑去厨房打了热水洗漱了。
次日清晨,张家一切日常如往日一般进行,只是吃早饭时,张进觉得张娘子对张秀才比以前好像更温柔体贴了,但又觉得自己看错了,他娘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和张秀才更是夫妻恩爱,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哪里知道昨晚上张秀才的梦呓和张娘子的甜蜜呢?
早饭过后,张进和张秀才自然去了学馆。学馆每天放学后张进和张秀才都会锁了门窗的,所以第二天张秀才和张进一般都是比别的学生们早到的,就是为了给学馆开门。
可没想到,今天他们却不是最早来的,还有比他们更早的,那小孩瘦瘦小小的,在那锁着门的学馆前走来走去。
张进一眼看见了这小孩,不由惊讶道:“爹,那小孩是方志远吧?”
张秀才看着那学馆前徘徊的小孩露出了微笑,好似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他,没想到他比我们来的还早!呵呵,这孩子果然勤奋又好学!”
张进也点了点头,赞同这话,六七岁的孩子能够起早来学校,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至少上辈子张进做不到,他六七岁上一年级的时候,天天盼着放学放假疯玩呢,根本不愿多待在学校,更不可能起早来学校了。
他们看见了方志远,这时,方志远也看见了慢慢走来的他们,不由他面上就是一喜,小跑着过来,向张秀才躬身喊道:“先生!”
又看了看张秀才身边的张进,他犹豫了一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张进却是很自来熟地笑道:“志远,我是先生的儿子,也比你大一两岁,你就叫我师兄吧!”
方志远闻言,又是迟疑了一瞬,这才喊道:“师兄!”
张进满意地点了点头,张秀才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笑问道:“志远,怎么这么早就来学馆了?”
方志远不好意思道:“先生,想到今儿就要来学馆正式读书,昨晚上我都没睡着,所以起的很早,就来学馆了!”
张进理解地点了点头道:“兴奋激动的吧?师兄我能理解,但志远,这读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你会觉得它很枯燥乏味,到时候就要看你的毅力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方志远嗫嚅道:“师兄说的是,可是我觉得读书很有趣啊,我就喜欢听先生讲课读书。”
张进一噎,不由无言以对,这三年他可是被四书五经折磨的够呛了,哪里有趣了?有时候他差点暴走怒吼了,恨不得把这些圣贤书烧个干净,可深吸气又长吐气,到底忍耐住了,硬着头皮研读下去。
此时,听方志远这样说,张进翻了翻眼皮,心里腹诽道:“小屁孩,你这还新鲜着呢,新鲜劲还没过去,等你真的读了几年再说这话也不迟。”
方志远和张秀才自然不知道他的腹诽,这时张秀才笑道:“好了,走吧!我们去开门吧,再把学馆各处打扫打扫,等会儿学生们都要来了!”
“是,先生!”方志远恭敬地应着。
然后,三人迈步来到学馆前,张秀才拿出钥匙打开了学馆,三人进了学馆,就又忙碌着开始打扫起来了,等他们打扫完不久,学馆的学生们也就都陆续来到学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