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作!”
正午,太阳升到正空时,学馆里依旧是朗朗读书声,等把这篇《无衣》读完,张秀才就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估摸了下时间,然后就道:“好了,午休吃饭的时间到了,上午的课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教室,张进和方志远自然而然地跟着起身出去了,一起去了张秀才午休的屋子里吃午饭。
而他们一走,教室里的学生们瞬间就活跃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谈论的还是早上张进和朱元旦打架的事情。
甚至于,有人凑到朱元旦身边问道:“你和张进为何打架啊?”
朱元旦自然不会把真正的缘由说出来的,他轻哼一声,嘟囔道:“谁让他多管闲事的!”
又有人问道:“先生把你们叫出去,有没有处罚你们啊?”
朱元旦听问,瞬间又是昂起了头,一副了不起很臭屁的样子,他骄傲道:“方志远和张进是不是被处罚了我不知道,不过先生没有处罚我!”
“是不是真的呀?”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首先动手的,打的还是先生的儿子张进,先生怎么可能不处罚他?”
……
教室里的学生们议论纷纷,谈论此事,那张秀才、张进和方志远去了隔壁午休的屋子,也同样在说这事情。
那张娘子本来摆好了饭菜,就等着张进他们下课后过来吃饭了,可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鼻青脸肿的张进,顿时她大吃一惊,忙问道:“进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鼻青脸肿的?难道你还和人打架了不成?”
张秀才坐了下来,闻言就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可不是和人家打了一架?真是斯文扫地,读了这么几年的圣贤书了,还动不动和人打架!最后弄的各自都鼻青脸肿的,这才好看?”
张进觉得自己冤枉的很,明明是那朱元旦主动动手攻击的,他只不过是被动参战,人家拳头都打到脸上来了,他总不能站在那里保持风度而不还击吧?现在听张秀才这话,倒好像是自己先挑事似的。
于是,张进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又不是我先动手的,是那小胖子先冲过来的,我可不会傻傻地站在那里被打却不反击!”
“你打架还有理了?”张秀才瞪了他一眼,顿时张进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坐了下来,端起饭碗默默地吃饭。
张娘子却是心疼地看着张进,伸手摸了摸张进青肿的脸,疼的张进嘶了一声,张娘子更是心疼道:“很疼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和人打架了?”
听问,这时坐在旁边的方志远低着头道:“师娘,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连累了师兄,事情是这样的……”
方志远将事情的缘由经过全部告诉了张娘子,张娘子听完不由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他说了一遍,事情好像是因为方志远而引起来的,但她能责怪方志远吗?不能!因为方志远也是个受害人,是个被欺负的人,这样还责怪方志远,事情就不是这个道理了。
所以,一切都是那朱元旦惹起的事端,张娘子不由叹道:“朱员外看着还是个和气的人,怎么他这位公子却是如此跋扈桀骜呢?相公,你是怎么处理这事情的?”
张秀才没好气道:“能怎么处理啊?进儿和志远我能训斥他们几句,甚至罚他们抄写,可那孩子我也实在没办法,质问他一句,人家就哭嚎着说我们欺负人呢,要回家去告诉朱员外,真是打不得骂不得,你说我能怎么处理呢?”
张娘子闻言,皱了皱眉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张秀才叹道:“也不是这样算了,明天是学馆休假之日,我打算带着进儿和志远一起去登门拜访朱员外,一则是把今日的事情说清楚,二则是把束脩钱退还给朱员外,让他家公子另请高明吧,这孩子我是无能管教的。”
“啊?”张娘子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张秀才反应这样激烈,居然要劝退朱元旦,还要把束脩钱退还,这张娘子有些舍不得,那是二十两银子呢,有这二十两银子,家里就宽裕一些,没这二十两银子,那就要想着开源节流了。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真到了这个地步吗?这刚刚入学馆两天,你就劝退他,还上门退还束脩钱,这岂不是上门打脸吗?”
张秀才却摇头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孩子跋扈桀骜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他不听人教导啊,就连我这个先生他也不曾放在眼里,又不能打不能骂的,这样我还如何教导呢?还不如劝退了事,免的在学馆里再惹出事端来。”
说完,他忽然又转而道:“对了,娘子,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议商议。”
张娘子听了张秀才这番话,就知道张秀才已经下定决心了,虽然可惜到手的二十两银子要飞了,但她也没有多劝,劝也劝不了的,毕竟在教导学生这方面,张秀才这位先生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这时,又听张秀才说有事情要和自己商议,张娘子不由侧耳倾听:“嗯?还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张秀才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方志远,想了想又突然摇头改口道:“算了,等回家再说吧!”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娘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追问,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那也好!下午下课之后回家也好商议!”
就这样,这顿午饭在交谈中度过,下午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安安稳稳地度过了。
张进和张秀才回了家,晚饭之时,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那张秀才心里好好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娘子!今日的事情说起来都是因为方家欠了朱员外家银钱的缘故,所以那跋扈的朱公子才能够去方家找茬,逼迫志远那孩子代他做课业,还有引发了进儿和他的打架事情。”
张娘子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相公说的是。”
张秀才越发斟酌地道:“而且经过今天的事情,恐怕那朱公子已经记恨上了志远了,说不得过两天还会去找方家的麻烦,所以我就想着我们能不能帮帮志远那孩子呢?”
张娘子没有拒绝,蹙眉问道:“那相公打算怎么帮呢?”
张秀才神情微振道:“我问过志远了,他家还欠朱员外家八两银子而已,何不我们帮他家还上这八两银子?这样一来,那跋扈的朱公子也就没法再找方家的麻烦了。”
话说到这里,张秀才这算是图穷匕见了,一边听着的张进也是心下恍然,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天张秀才忽然问起方志远他家欠了多少银子呢,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啊!
这时,张进都不得不感叹自家爹对方志远真是太好了,不但资助他来上学读书,现在还为他着想,想着帮他家里还债,这样的好老师还真是难得了,方志远遇见了自家爹还真是他的福气了!
心里这般感慨着,口中他也帮着说话道:“娘,我爹说的也有道理,那朱家的小胖子不是个善茬,今天志远被他记恨上了,以后他总会想着报复回去,所以我们还是想着帮帮志远吧,不过八两银子而已,我们家应该能够拿的出来吧?”
不过八两银子而已,他倒是说的轻松,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娘子心里真是有些被他气笑了,但见父子两都殷殷期盼地看着自己,她却是连拒绝的话都没法说出来了,叹气道:“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八两银子我们家是拿的出来,不过以后家里日子可就要紧张一段时间了,到时候进儿你可别再想着挑嘴了,娘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吧!”
张秀才闻言,面露喜色道:“娘子,你这是答应了?多谢娘子了!”
张娘子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则在盘算着一笔账,没想到不但那二十两银子的束脩钱要飞了,到最后自家还要倒贴八两银子,这还真是笔赔本的买卖。
罢了!自家相公高兴就行了吧,赔本的买卖做了也就做了,就像进儿说的一样,不过是八两银子而已,自家还是拿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