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家巷,梁家小院门前。
张进、张秀才等人和梁仁、梁谦他们两家人一起热闹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推杯换盏,杯盘狼藉,等到晚饭之后,张进、张秀才他们就是告辞了,此时却已是入夜,明月高悬,星星点点。
那张秀才提着一盏烛光昏黄的灯笼,对出来送他们的梁仁、梁谦等人笑道:“梁兄,嫂子,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闻言,梁仁也不曾多叮嘱什么,毕竟张进、张秀才他们住的也不远,就在一条巷子里,以后随时可以串门见面了,走两步也就到了。
于是,梁仁就笑道:“那好!文宽,你们小心脚下,虽然你们回去也没几步路,但夜里还是小心点好!”
“是,梁兄,那我们告辞了!”张秀才笑着答应了一声,又是告别了一番,就提着灯笼,和张进、张娘子等人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他们走远了,那盏灯笼往巷子里深处走去,最后只剩下一点黄光,这时梁仁、梁娘子等人这才转身回了自家小院,关了院门了。
巷子里,张秀才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张进、张娘子他们跟在身后,而且此时那张进还搀扶着喝酒喝醉了、走路踉跄的方志远了,方志远左走几步,又右走几步,张进忙跟在一边搀着,蹙眉道:“哎!志远,小心点!”
忽的,方志远摸到了那巷子一边的墙壁,弯腰就是难受的干吐了起来。
顿时,走在前面的张秀才、张娘子他们都是不由停步,张娘子走了过来,看着弯腰干吐的方志远,蹙眉问道:“进儿,志远这是怎么了?”
张进摇头轻叹道:“娘,刚才席上志远喝多了!”
张娘子颇为惊讶:“啊?志远喝多了?这怎么会?他以前可是极少喝酒的,就是喝酒也不过陪着喝几杯而已,从来也没醉过啊,怎么今日喝多了?”
张进苦笑道:“可能是今日书院的考试,志远考的不怎么好,心里不痛快吧,心里难免郁郁,再加上志远心思重,性子细腻敏感,也难免想太多了,所以就多喝了几杯,就喝醉了!”
“啊!是这样啊!”张娘子皱了皱眉头,看着吐的厉害昏昏沉沉的方志远,她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张秀才看着这样的方志远,同样是皱紧了眉头,他摇头叹道:“本以为你们这样的年纪,应该是都长大了,但看着志远这样,果然你们还是年纪小不能经事了,一点点小事情就弄成这样,书院的考试考不好就灌醉自己借酒浇愁,那要是今年乡试落榜不中,那又要如何?难道就想不开了?唉!这可不行!以后你们要经的事情多着呢,可不能够次次遇到事情就像志远这样了,这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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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如此说,张进默然苦笑,朱元旦则是撇嘴不以为然,斜眼看了一眼扶墙呕吐的方志远,一副鄙视的神情,显然对于如此心思重又脆弱不堪的方志远,朱元旦是看不上不喜的了,心里还有点暗自怪方志远连累他们一起被张秀才说了。
那张娘子则开口劝道:“相公,此时何必说这话?志远年纪还小,虽然家里清苦,但到底有爹娘兄嫂养家糊口,从小又有我们护着,确实没经过多少事情,他又心思重,性子细腻敏感,忽然遇到点挫折,难免就心里想多了,借机多喝了几杯酒而已,这也不算什么的,等以后事情经多了,他自然也就长大了,相公也不必太过苛责了!”
她这话说的自然也是有些道理的,张秀才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叹道:“唉!看来只管束着你们一心读书也不好,这遇到点事情还是要你们自己想的明白通透才是,罢了!进儿,元旦,你们扶着志远走吧,等回去就让他躺下,早点休息睡一觉吧,明日醒来应该就能好些了!”
“是,爹(先生)!”张进和朱元旦对视一眼,就是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方志远了。
正好,这时方志远也不吐了,或者说吐的干净了,也就踉跄的被张进和朱元旦扶着,跟着前面的张秀才、张娘子继续往前走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这巷子深处,那租住的小院门前,张娘子拿出钥匙,上前开了院门,一行人进了小院。
然后,张秀才又吩咐道:“好了!进儿,元旦,你们扶着志远回屋,让他躺下歇着吧!”
“好!”
张进和朱元旦又都是应了一声,就是扶着醉醺醺的方志远往他们屋里来了。
不一时,他们进了屋里,张进道:“胖子,你扶着点志远,我来点灯!”
然后,他把方志远推给朱元旦,自己去点亮了桌上的灯火,这屋里顿时就亮堂了起来,他又和朱元旦一起把醉了的方志远安置在床上躺下了。
看着一躺下就闭眼睡着了的方志远,朱元旦满脸嫌弃道:“这方二牛,真是经不了一点事情,我和梁二哥今日也考的不好呢,但可都没像他这样喝醉了,再说喝醉了又有什么用?还连累我们一起被先生说年纪小不经事了,明明只有他方二牛这样,你说是不是,师兄?”
却不想,张进闻言,却是白了他一眼,摇头冷笑道:“你、梁二哥和志远有什么可比性?哼!你和梁二哥书院的考试通不过也就通不过罢了,最多也不过是去店铺里当学徒打杂,跟着梁伯父学做生意而已,那是有后路的!就是我也是有后路的,科举走不通,大不了回去和我爹一样当个教书先生了,也能过日子!可志远呢?他要是考试考不好,读书科举这条路走不通,他又能如何?回到石门县能做什么?一个穷酸秀才可不容易找份谋生的事情了!”
“所以,志远今日考试考不好,会这样喝醉,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性子这样,处境这样,不能拿他来和你们比较了,这有什么可比较的?如果拿你们和卫书比较,又如何?卫书家那么有钱有势,生意做的很大,他家生意亏个一千两一万两银子可能也亏的起,但你和梁二哥亏得起吗?你们别说亏一千两一万两了,就是亏个一百两二百两,都会心疼肉痛吧?卫书可能就不在乎这一百两二百两了,这又说明什么呢?就能说明你们比卫书更不经事吗?不是这么比的!”
“胖子,别说什么风凉话了,我们要是处在志远这样的处境,说不得也和他一样了,对每场考试都如此重视,每场考试考不好,自己都会心里自责难受了,我能理解志远!”
朱元旦怔然,看着床上沉睡蹙眉的方志远,嗫嚅了下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