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昌城中,国渊并没有让管宁等人住到博昌长腾出的屋子里,他的家族就是乐安本地世家,每一个城中都有家族的产业,博昌自然也不会例外。国渊将管宁一行安置在了自家的别院中,他已经接到了张辽的通知,就在博昌等待着张辽的到来。
张辽没有兴师动众,他只是带着刘晔、孙乾和自己的亲兵快马从临淄赶到了博昌。因为有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的国渊的家仆引路,张辽毫无阻碍的就来到了管宁等人的住处。
张辽没有让仆人通报,而是直接推门而入。一进门,张辽就看见自己的师兄正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张辽双目一扫,就看见国渊左手之人一脸正容,颌下三缕长须异常齐整,虽然年纪明显是四人中最大的,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清澈异常且始终直视前方,身上也没有一般文人那常见的酸气,由此可见此人必是君子之流。国渊右手之人则面容白皙,虽见之已是三十许人,却容貌英俊,眉宇间有一种罕见的灵动之气,自有一番不逊于前者的风采气度。
这两人的风采足以让张辽为之喝彩,但国渊对面之人则更将让张辽感到吃惊。此人衣着朴素,除了束发的头巾之外,浑身上下全无配饰,单看其打扮必是出身寒门的士子,年纪在三十许间间。相貌虽然普通,但眉宇间有一种叫人见之难忘的风采。最让张辽感到他与众不同的是他那无忧无喜的神情,让张辽见之似有见到罗丹的沉思者地感觉。他地平淡,他的恬静,让张辽感到了一种罕见的气势。
张辽的到来也同时惊动了屋中的四人。国渊看见是张辽来了,立刻起身欲将另外三人介绍给张辽。
张辽笑着伸手止住了国渊地举动。自己则向三人长掬一礼。口中说道:“张辽见过三位先生。”
管宁三人虽然都是当世有名的士人,但却不是狂妄之辈,面对张辽这样的高官还是礼节不缺的。他们见到张辽如此做派,心中感动之余也纷纷起身向张辽还礼。
这时国渊适时的介入进来,为他们双方作了介绍。国渊左手之人是王烈。右手之人是邴原,而正对着的那人就是管宁。张辽也将刘晔和孙乾介绍给了管宁他们。众人又是一阵相互施礼。
随后,众人落座,张辽率先打开了话题。
“辽久闻三位先生大名,又从子尼师兄那里得知了三位的消息,正好我主曹公现正辅助天子治理天下,广征天下有才之人。故而辽向主公建议请三位回来共襄盛举。自师兄走后。辽就日夜盼望,今日终得一见,辽三生有幸也!”
三人见到张辽如此推崇,心中虽然欣欣然,口中却不住地谦虚。在张辽花样翻新地吹捧下,三人和张辽竟似多年未见之好友般熟稔起来,各自的称呼也从“先生”和使君变成了互称表字。
又闲话了一阵,王烈开口问道:“文远,子尼在辽东时曾言道。文远欲在青州试行一种有别于以往的法令,可是真的?”
“呵呵。此话不假。不过在想彦方兄解释此事之前,我还要想三位说明一件事。此次请三位回来,曹公曾允诺,三位及子尼师兄可随意选择是留在青州为官还是进入中央为官。无论是曹公还是我张辽。均不会对思维的选择指手画脚。”张辽说道。
国渊是早就知道此事,而其他三人则对曹操的大度甚为意外。而邴原则因为在辽东的遭遇,相比下更觉得曹操为人开明。但他们还是要问问清楚才会做出选择。
“文远,不知中央和青州有何差别?”邴原问道。
张辽看了看三人,说:“中央之地均为清要贵重之所,几位若去中央,三公九卿虽得不到,但必也是两千石的大员。青州则不同,我能给几位的最大不过太守,或者是六百石地州牧属官。”
“文远,这俸禄之事不谈,我们想知道的是能让我们做些什么?”邴原显然是不满意张辽刚才的回答,紧接着又问道。
张辽说:“中央的安排非我所能知之,但青州却是我说了算。我得到主公的允诺,将一些心中地想法在青州进行试点。其中包括了军事、经济、教育、司法这四大类。军事、教育方面则秉承了以往在兖州地做法,军队正规化,教育普及化。而经济则在青州一地将首先放开盐铁酒专卖,让商人自行选择,官府仅仅从旁进行指导和监督。司法则除了将地方官员的审判权进行剥离,另行委派专门地司法官外,还将在大汉原有的律条上重新修改并制定新的法律,包括了刑法、民法和商法这三种分别针对刑事犯罪、民事纠纷和经济犯罪的法律。大致的情况就是这些,至于如何选择,还需几位自行决定。”
张辽这么说倒不是他矫情,他也希望这四人能全部留在青州,可是曹操那里也需要人手,张辽也只能如此说。幸好当初他推荐的五人中的王修已经被任命为北海太守,国渊也私下明确了留在青州的决定,张辽才能显得如此大方。
管宁三人在张辽说完后相互用目光进行交流,片刻后,王烈对张辽说道:“文远,青州既然欲行新政,那会如何安排我等?”
张辽一听,心中顿然一喜,他知道王烈既出此言,必有留下之意,情景,说不定就是三人全部留下的格局。
张辽微微笑道:“既是新政,我的属官也有所调整。下设治中、户曹、兵曹、法曹、功曹、典学六名从事。户曹掌钱粮、税收;兵曹掌后备兵源的训练和补充,以及军械的管理;法曹掌司法、审判之责,我拟将各郡县官员的审判权收回,由法曹从事安排专人至各地执掌审判权;功曹掌各地官员的监督、考核;典学掌教育;治中则负责协调各曹属间的关系。”
说到这里,张辽停了下来,看着四人。
管宁这时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柔和但蕴藏着坚定,说:“文远,你这安排如旧瓶装新酒,确实有其新意。既如此,我想我也不必去兖州了。想来青州典学典学从事一职文远必是留于我的?”
“幼安兄猜得不错。如今我这里是人手匮乏,几位大才我是一个也不愿意放手。幼安兄心怀教化百姓之志,典学一职非你莫属。彦方兄为人素来清严,法曹一职还望兄不要推辞。根矩兄秉德纯懿,志行忠方,功曹之职正为兄所准备。子尼师兄虽出身世家,却以恭俭为美,老师称汝美才,弟欲将户曹托与师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辽说完后就不断的看着管宁三人,他这样的安排,是秉承了之前从郑玄那里对三人的了解而安排的。但究竟别人是否能够认可,张辽心中可没什么底气。
国渊不愧是师兄,他率先表态道:“文远,户曹事关紧要,但既得文远信任,师兄也不推辞,必会管好自己的职责。”
“多谢师兄!”张辽赶紧想国渊道谢。
王烈接着也说道:“文远,这法曹一职我也接了。不过文远将审判权从各地官府手中收回,一来增加的官员数量和俸禄开支,二来这抓人的权利是否还在各地官府手中?”
“彦方兄,我欲行的新政实际上环环相扣,经济的放开将会增加官府的收入,但就一个商业税的增加就绝对是各位所想象不到的。法曹的存在等若在官吏头上悬了一柄利剑,让他们时刻谨记清廉自守。而开明的司法制度,清廉的官吏也将保证商人会更加喜欢青州这块地方。教育的普及又将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知书达理、能文能武的人才。所以,单单一点人手和俸禄的增加并不要紧。而且,我也让治中和功曹在经过核定后规定各级官员的属员的上限,凡事超过上限者,不但要进行裁员,还要视其情况给予处分。”张辽解释道。
“嗯!如此甚善!”王烈点点头,笑着坐了回去。邴原和管宁此时则亦是面带笑容,邴原说:“文远,功曹之责尤其重要,可你如何考察功曹呢?”
张辽笑道:“我会在年终召集各级官员会议,届时若功曹真的有错,我又怎会不知。何况我已让公佑在州牧府邸大门口安放了一个州牧信箱,百姓若告状无门,皆可将状子投入信箱,将会由公佑或我酌情处理。”
“文远,这青州公学是否一如兖州旧例?”管宁紧接着问。
“然。当初老师主持兖州公学,待公学步入正规后即退隐幕后,闭关修书。如今的兖州公学由主公亲掌,文若、公达、仲德及文举先生和太尉杨文先先生皆在得空时去讲学。徐州公学有汉瑜先生主持,并常常和兖州公学进行交流。唯有青州,因为大乱后尚未完全安定,又缺少主持之人,只得拖至今日。不过学舍依然在建,就在昔日稷下旧地。如今幼安回归,自当交与幼安执掌,惟愿青州学子能在幼安的教导下学有所成、学有所养,让青州公学重现往日稷下学宫之辉煌。”
“文远高义,但有所命,宁唯尔是听。”管宁离座而起,向张辽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