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哥!孙哥!”田耀祖正被热心肠的门吏纠缠,冷不丁一眼看见孙太平带着一众骑士正从城门口路过,连忙高声喊叫。孙太平顺着声音往这边看看,似乎有些面熟,再仔细看时却是林卓的私人秘书田耀祖,他今天早上在连江县中叶收听了门派内部的广播,知道这是师父刚收的记名弟子,勉强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师弟了,忙调转马头过来,满脸欣喜道:“小田,你也被师父收为弟子了?哈哈,不错不错!这趟是出来办差的?”
田耀祖知道四大弟子的身份和地位,平日与孙太平关系也不错,忙恭敬道:“不是的,小弟蒙师父恩典回乡,将老母接到门中奉养,眼下刚刚进城。”
“哦,你家是这连江县的?”孙太平倒没想到这里是田耀祖的家乡,笑道:“也对,成了师父的弟子,整日锦衣玉食的,若是老母还留在连江县,也的确有些不成样子,接过去好,接过去好。我父母还都在吴县老家住着,也有快一年未曾见面了,平日里松风斋的大食堂吃得有些腻味,等回头你把老娘接过来,我可少不了去你那里蹭几顿小灶吃,到时候可别我嫌烦啊。”
“师兄若是肯来,那是给小弟面子,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有烦的道理。”
两人正说得高兴,旁边那高瘦军士找个话逢上来再次见礼,孙太平在城中已经几日,上下都很熟悉,问明事情情由后哈哈大笑道:“你这厮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子,无非是些山野村妇,岂能配得上我家兄弟。罢了,看你一片好心,这银子赏你喝茶!”说罢掏出一块半两上下的碎银丢了过去。
田耀祖见他出手大方,显然在这连江县里上上下下的没少得了孝敬,不禁也替师父高兴,如果没有太大变故,这连江县基本就算是收到林卓手中了,将来也可以以此地作为桥头堡,一路向东扩张开来。
过了城门,两人将手下人马并在一处,谈笑着向城中走去,没走出几步,田耀祖迎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当日送自己进南华城的那位二叔的朋友,唤作于爷的便是。那于爷是专门将乡下孩子往城里送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所以这眼睛也很是毒辣,顿时变看出马上那位贵人模样的青年有些眼熟。
可无论他怎么觉得眼熟,却也看不出眼前的这位贵人,就是自己当日送出去的半大小子,不过因为这几日在连江县里总看到人逢迎孙太平了,知道心里有了准备,知道能跟着一起过来的一定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故而也不见迟疑,立刻便上来见礼。
田耀祖见那于爷给自己行礼,忙下马客气几句,感谢当日将自己带出家乡之恩,那于爷这才猛醒过来,却无论如何不敢承受,小田也只得作罢,心中却在感叹人生际遇之离奇。不过短短三年时光,当日的乡下小子如今已经鲜衣怒马,成为名门大派掌门人的记名弟子,亲信人员,而那往日看来高高在上之人,现在却变得畏畏缩缩,谨言慎行。
人生这东西,倒也真是有趣。
和二人闲聊几句,田耀祖问起一些家乡石碣村的事情,什么张家叔叔、李家婶婶、王家二爷爷,还有那当日在村中对自己颇为照顾的马大标老爷,得知大家都还健在,这才放下心来。本打算等马大标这一两日不在县衙当值,和他一起回村,一仔细问才知道这位大爷寂寞难耐,前几日回石碣村看老婆去了,便托孙太平手下弟子去买了些果品点心,给那于爷拿了一些,其余的分作三份包好,放在马鞍的褡裢中,等着明日回去给老娘、马大标和村中父老分分。
安顿停当,田耀祖便去孙太平的馆驿之中用午饭,席间也大致知道了些最近连江县内几个门派之间的争斗,无非还是老一套的拉锯战,谁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又都想得到林大盟主的支持,甚至整体收编。田耀祖自幼在家中耕读,本来对这些江湖仇杀、修士恶斗无半点兴趣,现在却是整日间沉醉其中,盘算着本门在其中应该如何操作,才能够花费最小代价,取的最大利益,竟是不比在门中工作时候来得轻松。
用过饭后,田耀祖便要告辞而去,孙太平吩咐手下去过一封二十两的银子交给他,说自己在这边事务繁忙,就不能跟着一起去石碣村看伯母了,这点银子只当孝敬。
田耀祖知道他富家子弟出身,眼下又在这里得各方供奉,手头宽裕得很,而且现如今二人又是同门兄弟,倒也不和他客气,拿了银子塞进褡裢,向孙太平拱手告辞,带着自己的三十人大队,快马加鞭奔着石碣村方向而去。
离了连江县城又走了一个多个时辰,田耀祖来到距离石碣村不到五里路的小溪边饮马,古人讲近乡情怯,他现在可是深有体会,整整三年没有回家,此刻心情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却是又有些紧张在里面。
让那白马饱饮一顿溪水,又吃了些青草,田耀祖快马加鞭直奔前方而去,到了村口时,却正好看到自家二叔正和邻居王伯谈笑着晒着渔网,看起来是刚刚出海回来。田耀祖将马头带住,心潮澎湃之下用力却有些过猛,那白马吃痛鸣叫起来,将二叔田大柱和王伯吓得一个激灵,忙向这边看来,却见是位穿着华贵的公子哥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票飞鹰走狗的壮健武士,还有一群张牙舞爪的衙役。
田大柱长这么大也只进过两次县城,多少也曾见些世面,感觉就是县里的公子哥们,也没有眼前这年轻贵人的派头大,便知道这些人得罪不得。刚要过来见礼,却见马上那公子纵身跳了下来,跪在地上亦步亦趋的蹭挪过来,带着哭腔道:“二叔,耀祖回来看您了!”
“你是耀祖?我大哥的儿子?”田大柱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给自己磕头的公子哥,等田耀祖抬起头来时仔细端详半天,这才确定就是自家侄子,可再看看侄子身上的衣饰,却又有些不敢认了。
还是边上王伯反应快些,一拍田大柱肩膀道:“大柱子兄弟,你家侄儿耀祖这是在外面混出人样了,回来孝敬你和田家嫂子啦!你们有福喽!”
田大柱这才好像有些明白过来,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自己侄子,田耀祖又给二叔磕了几个头,这才道:“二叔,王伯说的没错,耀祖混出人样了,回来孝敬您老和娘亲,还有婶娘和几个姐姐。”
“苍天开眼啊!”田大柱搂着儿子肩头,喃喃的说道:“我侄儿耀祖出人头地了,回来孝敬我们了!”说罢双膝慢慢软倒,匍匐着叩拜苍天。
石碣村中出过最大的人物,连江县捕头马大标回到家中,和新媳妇折腾了几天,眼下正在志满得意之时。这日早上却听见村中一阵喧哗,心下便有些不爽利。穿着开襟的大褂儿,扣子也不系,三晃两晃的走了出来,大声喝道:“是谁家在这边哭哭啼啼的,搅闹得咱爷们儿睡不好觉?”
刚要再骂,却见是个年轻公子跪在田大柱面前,他本是个性子直爽之辈,在县城几年下来却也变得有些眼色,知道事有蹊跷,忙将到了嘴边的骂娘话咽了回去,走过几步问王伯道:“老王头,这是谁家公子?怎么跑到咱石碣村来了?”
“谁家公子?田家的!”老王头感慨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很是眼热的说道:“老田家祖上积德,到了这一辈儿终于算是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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