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茜沉默还没回过神来,护士刚刚一走,刚刚半开的手术室大门,已经飞快的被从里面给往外推开了。
病床车轱辘推在明镜洁净的地砖上,响起一片细碎的噪音。
舒茜有些艰难的抿了抿嘴,看见从里面被推出来的单人病床上,躺着一抹穿着蓝白色竖条纹病号服的秦薇,刚刚才努力按捺下去的苍凉的感觉,瞬间又好像洪水暴雨一样瞬间爆发出来。
“秦薇!”
莫韶安再度没有拉住舒茜,只能飞快跟着上去,轻轻拽住了阻挡住医生和护士前行,整个几乎趴在病床上的舒茜,“舒茜,先等等,先把人送进去病房再说。”
手术使用全麻醉,秦薇双眼紧闭,就算舒茜声音微微尖锐,她也没有半分反应。
舒茜原本紧张秦薇,也害怕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之后情绪会再激动,毕竟这样的决定也是突然之间做出来的。
但倏地摇了摇秦薇,发现没有动静之后,又被莫韶安拽住,她才稍稍有点清醒过来。
周围推着病床的医生和护士似乎也纷纷有些尴尬,却没有一个人对舒茜激动地情绪表示谴责。
“莫少,手术很成功。”
当莫韶安稍微将舒茜拉到了走廊的边缘,让医生护士推着秦薇的病床往前面而去,走在最后面,一开始看着舒茜激动,而没有言语的中年女医生,才轻笑着走上前来,面带欣慰的对莫韶安道。
舒茜心脏还有点忍不住的轻轻颤抖,莫韶安已经率先回答了对方,“多谢,这么大晚上的请您过来做手术,也真是麻烦你了。”
刚才护士在前面已经说了,但这么亲口听见医生说出来的感觉又始终不一样。
舒茜眼巴巴的看着中年女医生,眼神当中也充满了动容和感动,等医生笑眯眯的说不麻烦之后,她始终还是没有按捺住,飞快的开口问:“那这次的人流手术,对病人的身体没什么伤害吧,以后怀孕呢?”
女医生刚才亲眼看见了舒茜对病人的紧张,闻言也移开了视线,看到了舒茜身上,回答:“病人虽然很瘦,但身子骨还不算太弱,只要小产这一个月好好调理身体,对于以后的怀孕,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会有太大影响!
舒茜感觉自己好像狠狠的舒了口气,“那她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按常理来说,现在无痛人流之后,原本等人醒过来就能出院了,回去好好养着也是一样的效果。但,如果你们有条件的话,我们医院还是建议女人在小产之后能够在医院住上两天,等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元气再出院,也是对病人的负责。”
生活在快餐时代,怀孕和流产都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舒茜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其实再普遍不过了。
可能一个女人上午还在医院接受手术,下午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开始上班了。
但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刚刚接受了手术的人是秦薇。
紧紧的咬了咬嘴唇,舒茜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点点头:“好,我会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上几天,等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了再出院。”
医生笑笑,“那就好,我待会儿再过去看看她现在的情况,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晚上我就先回家了,但会有值班护士一直盯着,你们不用担心。”
等医生一走,舒茜心底仿佛五味陈杂,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凌乱的在她脑袋和胃里翻涌。
幸好莫韶安还一直在她身边,在重新安静下来的走廊上,轻轻用修长的双臂揽紧了她的肩膀,轻柔而低沉的嗓音在舒茜耳边绽开:“不用担心,护士和专业的护工,会一直好好照顾着秦薇,她不会有事。”
舒茜的心脏跳动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听到莫韶安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响起,顿了顿,她也压低了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慢慢传开:“我们去看看秦薇吧。”
因为简单的无痛人流而住院的病人是少数,但因为莫韶安提前吩咐了,医院这边就直接将她安排在了单人的高级病房里面。
舒茜跟着莫韶安上楼去的时候,刚走在病房门口,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轻轻拽住了莫韶安的衣角,问他:“我们刚才在郊外,就那么将秦薇给带出来了,你说,江明宇会知道吗?”
“嗯?”莫韶安正打算抬手去开病房门,闻言微微愣怔了一下,“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会知道?”舒茜睫羽轻轻闪动了一下,眼底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安。
关于这一点,莫韶安真连想也不用想,很快就回答了舒茜:“早晚都会知道,他的地盘上丢了一个人,这不是小事。”
舒茜的心脏,好像突然之间就狠狠的揪成了一团,她有点不安的问:“大概什么时候会知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舒茜的眼神轻轻闪烁,执拗的瞪着莫韶安:“他不会今天晚上,这么快就知道吧?”
莫韶安虽然皱了皱眉心,但还是诚恳的回答了她:“就算今天晚上,保安可以稍微隐瞒一点,但最晚不过明天下午,江明宇一定会知道。”
舒茜心脏狠狠一颤,大眼睛眼巴巴的看向莫韶安:“那他会查到这里来,知道秦薇住在医院里吗?”
莫韶安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你是担心他找过来?”
舒茜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莫韶安扯了扯唇角,“他就算知道了,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几率也很小,他现在忙着结婚事宜,对于现在的江明宇来说,秦薇能够主动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对于他来讲,是天大的喜事!”
“我原本也觉得秦薇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对她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每次一想到她拿掉了孩子就正中江明宇下怀,我又内疚得要死,为什么到最后,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是秦薇彻底的输了!”
从秦薇出事以来,舒茜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难受了。
但从始至终,她却是第一回,对着莫韶安这么心平气和,用淡定的语言,却说出她心底里纠结不堪的念头。
莫韶安顿了顿,大概没想到舒茜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到这些,微微顿了顿,才开口:“爱上一个人,爱得没有自我的时候,她已经输了。”
“那我们呢?”舒茜眼底的凄然还没散去,突然仰着脖子,看向莫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