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快马去到何家村,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泪眼婆娑的香芝可怜兮兮的站在几个护院之后,捡到他的时候,飞快的挣脱所有人冲了过来扎进他怀里。
“爷……您要为我做主啊!”香芝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娇花,仿佛多用力一分人就会跟着颤抖。郑泽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突”。
他将香芝放开,对着何里正一拱手:“没想到家中小事居然会劳烦到何里正,不晓得香芝是不是有哪里冒犯,还请何里正不要见怪。”
何里正没有说话,如意看了看章岚,章岚立即会意,走到何里正身边开口道:“郑公子,您有所不知,我姨父多年来为上下几个村子奔波了不少事情,他向来都是看不惯那些横行霸道的行为,更是不能容忍那些胡搅蛮缠的人,这么多年,姨父从来没有想过得到更多,可却也不愿意平白无故被人指责私心偏袒谁,俗话说的好,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还请郑公子体谅我姨父不便多言。”
何里正为人公正这件事情,十里八乡都是知晓的,郑泽更是明白这一点,可是如今,何里正竟然当真不发一言,郑泽难免望向香芝,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公子,不如就让我来为你解释解释。”如意瞧了一眼头越来越低的香芝,迈了一步站出来,将香芝因何缘由上门胡闹,到她疾言厉色的要上公堂,再到她傲然质疑何里正的经过说了出来,最后,她没有忘记香芝的神思路,将压轴的刘阁老抬了出来:“郑家生意广布天下,多年来更是人脉宽广,门路众多,实在不是我们这些乡野小民能够比得上的,不过我却觉得,即便刘阁老再怎么赏识郑公子,这最起码的是非观念应当是不会模糊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即便是闹到刘阁老面前,我们也是不怕的!”
郑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狠狠瞥了一眼身后的香芝,香芝猛然接收到这么一个凶狠的眼神,由心而生几缕恐惧,她畏缩着后退几步,不敢说话。
郑泽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再一拱手:“香芝实在是不懂事,这些家中小事,竟然让大家看了笑话,实在是郑某管教不严。郑某在此向大家赔罪!”
“爷!您为啥要赔罪!”香芝不懂了,郑家何须向这群山野粗人赔罪!?
“你闭嘴!”郑泽瞪了她一眼,终究忍不住呵斥她。
香芝的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扭头就冲回了自己家。
一场闹剧总算落下一半,郑泽陪着笑向何里正连连道歉,更是对如意好一番解释,如意此刻却是丝毫也不退让:“郑公子,既然要上公堂便上,把事情弄清楚,日后才好无后顾之忧,否则像香芝这样三天两头的上门,你们不要过日子,我们还要过日子!我看这个公堂,咱们还是上一上,说清楚的好!”
如意的态度已经是强硬了,郑泽混迹商场多年,一张脸皮自然也是无敌的,面对一屋子人的鄙视排挤,他居然还能笑的和煦而温柔,似乎是极其耐心,他默了默,笑道:“如意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也罢,此番趁着大家都在,何里正也能看着,郑某现在就去请大夫,待大夫诊治过后,自然有分晓。”
对于郑泽的这个建议,如意只有一个提议,那就是他们一人找一个大夫,两位大夫一起诊治,结果才公平。
郑泽点头应允,很快就派人去找大夫,半个时辰之后,郑泽便将镇上灵芝堂的一位十分有名的大夫请了过来,而如意没那么麻烦,就把村里的李大夫给请了过来。虽说只是个小村子的大夫,可谁有个病痛都是找这个李大夫,回回都能治好,即便是一些疑难杂症,也不过是限于药材的缺乏,在村里人眼里,李大夫绝对可以信赖,相对那个什么灵芝堂的大夫,村里人反倒没怎么听说过!
一行人去到香芝家中,进门便是一股子怪味道,尤其是走进屋子的时候,这股子味道更重,章岚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床底下,枕头边,墙角的篓子里,都是何老二换下来的衣裳,身子还有那裤衩子都随意扔在枕头边!
王凤娇回来躺了这么多天,何老二也就每天给她擦擦身子,连衣裳都不换,这样裹了些时日,自然就裹出一股子称不上恶臭,但也不好闻的味道。
香芝一回来就闻到了这股子味儿,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她爹有时候发懒,娘又不在的时候,她习惯了这股子味道,可她没想到的是郑泽忽然领着所有人过来了,还跟了两个大夫,当所有人进门的时候都微微皱起眉头的时候,香芝的一张脸刷的红了!
郑泽的脸色也不好看,隐隐的,他伸出了一种当初娶了香芝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床榻上的王凤娇瘫在那里,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有人喂了她喝水忘了给她合上,她一动不动,时而还不自觉的痉挛抽搐,明明很痛苦的样子,却喊不出一声儿来,眼睛已经肿的老高,似乎是哭过的,众人看一眼王凤娇,再看一眼长得远远的何老二和香芝,都不屑的笑了一声。
灵芝堂的大夫就姓灵,他与李大夫两人分别为王凤娇把脉。按理说应该是他把完了再轮到李大夫来,可没想到的是,一向被称为医中圣手的灵大夫把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除了越皱越深的眉头,愣是连个感叹词都说不出来……
何远在一边嚷嚷:“这个什么灵大夫,您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让咱们村的大夫来,我爹可忙着呢,没工夫跟着你们耗!”
何里正看了一眼何远,何远自然晓得自己老头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对他哭笑不得,他对着老头子呵呵一笑,又对着自己准媳妇眨眨眼,章岚没好气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笑道:“就你话多!”
灵大夫闻言,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撒开手站到了一边。
李大夫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一把山羊胡白了一半半白一半,因为没考上功名,对世道失望之极,所以来带着个小山村改行行医,这么多年来钻研医道,正如村中人对他的评价一般,什么病症过一过他的手,都能被诊出来。
李大夫搭上了王凤娇的脉,微微闭起眼睛细细感受脉动,灵大夫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山野大夫,他就不姓自己一家大药堂的大夫会比不上这个乡野小老头!
灵大夫没能够诊治出来,是以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李大夫身上。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大夫松了手。
郑泽上前一步:“李大夫,可有什么论断?”
李大夫又看了看王凤娇,缓缓道:“老朽已经查看过,这妇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内里也并无异样。”
灵大夫哼了哼:“荒谬!”
香芝也不信:“你胡说!要按你说的,我娘为啥变成这样了!”
李大夫不急不缓的笑了笑,道:“这位大夫之所以诊不出来,正是因为他方才诊到的,就是这个症状,可若真是正常情况,这位妇人定然不应该是这般模样,所以他才说不出。”
香芝急了:“那你倒是说啊!我娘究竟是咋了,是不是被这个小贱人打成这样的!”
香芝指着如意,说话也不那么顾忌,郑泽看了她一眼,她便委委屈屈的缩回去了。李大夫看了看众人,说道:“这位夫人是否没明白老朽的话?你的娘并没有什么内伤和外伤,是以并非是如意姑娘造成。灵大夫诊出的脉象,是大多数大夫都能诊治出来的,其原因在于一个人全身上下,血脉经络加起来多不胜数,当真有那一细微之处出了毛病,即便是探脉,也不一定能探出来。这位妇人并无内外伤痕,脉象似乎也十分正常平稳,那原因,大致就是那一个了。”
“哪一个?”郑泽皱眉问道。
李大夫挑了挑眉:“这妇人身上不知哪一处的筋脉打结了,兴许是平日里火气太过暴躁,易恼易怒,血液在体内流冲之时引发了筋脉搅缠。这人身上遍布着无数血脉,也有许多重要的穴位,她自己冲到了哪一处,也是说不准的。”
筋、筋、筋脉打结?血、血、血冲穴位?
如意觉得仿佛被一道天雷当空劈下!将她整个人雷得外焦里嫩!
“荒谬!”灵大夫一拍桌子开始吹胡子瞪眼:“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过什么筋脉打结血冲穴位的说法,你这庸医,诊不出来便要编造些胡言乱语,老夫定然要上衙门告你一状,省的你草菅人命!”
灵芝堂是什么鬼村里人不晓得,可李大夫那是实实在在的医好过不少人,听到灵大夫这么说何远他们带过来的人开始冷嘲热讽——
“我说老头,你自己诊不出来就不许别人诊不出来?哦,你说不出来一二三,咱们李大夫说出来了就是草菅人命?你要不要脸啊!”
“就是,自己学艺不精,就嚷嚷着别人乱来,可真是好笑!”
然后周围就当真发出一阵哄笑。
郑泽的脸色难看之极,何里正终究还是看在眼里,抬手将声音压了一压,对着李大夫问道:“那这王凤娇可还有的治?”
李大夫摸摸胡须,道:“恕老朽直言,这位妇人从成此症状至今尚未超过半月,姑且还有得治,一旦超过半月,这便是终身之疾!”
“终身之疾”四个字一出来,何明远腿脚一软,歪在地上,香芝也愣了,她无助的望向郑泽。郑泽沉的住气,耐心询问道:“不知李大夫能否治好?”
李大夫摇摇头。
灵大夫立马反唇相讥:“说的是有多厉害,还不只是个打嘴仗的!”
“非也非也。”李大夫抬了抬手:“老朽治不好,只因为对针灸一事并不是十分精通,然有一人,对此十分精通,可他现下并不在何家村,若是要将他请过来,须得日夜兼程,赶在半月期限之内抵达何家村,方能救她!”
“敢问大夫此人是谁?”郑泽追文。李大夫怔了怔,似乎是有意无意的瞧了一眼如意,郑泽被香芝哭哭啼啼缠的心烦,没能注意到这个微妙的眼神。
李大夫道:“此人乃是老朽的一个好友,他素爱云游,名讳不便告知,不过老朽可以保证,他定能治好。只是费用方面……”
香芝赶忙接口:“李大夫,您把那个人请过来!我们出钱!出钱!”
郑泽淡淡的看了香芝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说如意刚才还未李大夫一番“筋脉打结”的惊世之言雷得外焦里嫩,那么在她听到半月之期的时候,大概就猜到这是谁的手笔了。
很快,两位大夫和无关的人都退散了,只不过一个是回去联系那位“世外高人”,一个是灰溜溜的跑回去。
香芝此刻已经是连恼也恼不起来了,家里一股味道,几乎是大家一走,郑泽就立马出去如意那边了。香芝只觉得羞人,也不敢跟过去,对着何老二就是一顿脾气!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如意这一边,郑泽再三向何里正赔了罪,望向如意时,目光中多了一丝疲惫:“如意,我不晓得你们先前还发生了那些事情,香芝的确是不懂事了些,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担心她娘而已,还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往常如意总会是客气一些,只是今日,她便将所有的好脸色都收了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郑公子这个解释,如意收下了,只不过我们一家都只是想要过平平静静的生活,这样隔三差五的闹一回,任谁都受不了,依如意看,以后还是各自少来往些,以免又生出些什么不必要的摩擦,实则对两家都好!”
郑泽脸色微微一沉,没有说话。
如意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和他来往,三言两语就将人送了出去。
将郑泽打发走了,如意也同样是给何里正好好地赔了个不是,将何里正送走的时候,如意好奇的问章岚是不是程叶去叫了他们过来,如意问的隐晦,章岚答得也隐晦,不过一个眼神,如意就明白了。
将这些人送走以后,家中总算又安宁下来。
“如意,还好这次有惊无险,对了,程公子在哪里?”一直扎根于角落的何柳儿忽然出现刷存在感。
原来她还没走啊!如意这才发现自己赶漏了一个,她将何柳儿往外送,说道:“你别担心了,他腿脚不好,可是大夫说多走动走动更有利于康复,应当是在后山走动。等他饿了他会回来的!”
何柳儿的眸子微微一亮,她点点头,二话不说的就走了。
这一回世界才算是真正的清净了,如意安慰了吉祥让她不必担心,吉祥也明白大夫已经说明二婶的病和她们没多大的关系,她收拾收拾之后,将蒸好的馒头和如意教她做的泡菜放在一起,带着金玉满堂一起上山了,她需要把今天的事情好好地跟何元吉说说!
这厢吉祥刚一出门,那一头的东屋就传来微响,如意耳朵灵,凑到东屋门口一看,江承烨果然已经悠悠闲闲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了。
如意兴冲冲的凑到他身边追问:“快说快说!那个李大夫是不是你给买通了!”她又很疑惑:“可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你怎么收买别人?”
江承烨理也不理她,如意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叠宣纸,还有墨盒和毛笔。如意帮他把矮桌放到面前,他便开始写着什么。
他的字写的极为有风骨,力道恰当提勾之间别有风韵,不一会儿,一篇医经就已经被他默写出来了。他让如意拿来浆糊和针线,将纸张装订成册。
“我们是救人又不是害人,送他一本鬼谷子的最新着作,他何乐而不为?”江承烨将装订好的册子丢在一边,懒懒的靠坐着,指了指自己的腿:“疼了,捶一捶。”
这个鬼谷子又是什么鬼?如意心里有很多的好奇,此刻也不和他计较了,开始一边捶腿一边套他的话。
殊不知同一时刻,不远处的后山,何柳儿已经找遍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心里的呼唤几乎让她心碎——程公子,您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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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各位~发现前面有BUG,何柳儿第一次打听江承烨的时候,如意说他失忆了所以住在她家,后来何柳儿问他们为什么还没定亲什么的,是不是家里不同意,如意为了诱惑诱惑她却骗她说的确是因为江承烨家财万贯所以两人受到了阻隔。这里大家就把如意说江承烨失忆了的这一段忘记吧……忘记吧。
本来想修改的,但是据说如果修改之后会有亲爱的们以为是更新了,然后造成重复订阅,所以小安子在这里先提一下,如果可以改的话俺就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