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阳宗。”
殊华看着高大巍峨的山门上的刻字,喜滋滋地和一个经过的中年人打招呼。
“这位大叔,你们宗门里,最厉害的人是谁啊?”
中年人风尘仆仆,穿着灰色的法袍和草鞋,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草,下巴胡茬铁青。
他上下打量着她,笑了:“最厉害的是苏小大。”
殊华神色微变:“难道不是宗主最厉害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苏小大这名字?”
她爹让她来拜孔阳宗主苏老大为师,说这人极其厉害,法力超高,一定能把她教得很好。
现在这人却和她说,最厉害的是苏小大?倘若拜错了师,学不到本领,如何是好?
中年人深沉地道:“不懂了吧?宗主只是打杂管家的,真正厉害的是长老,接受供奉,庇佑宗门。”
他边说,边恭敬地行了个礼,搞的殊华也赶紧跟着行礼。
“那……要怎样才能拜长老为师呢?”
中年人摸着下巴,眼睛贼亮:“说难不难,你若给我足够的钱,我便帮你引荐。”
她还挺小心:“那你发毒誓,如果骗我,不得好死。”
“我发誓,倘若殊华不能拜到孔阳宗最厉害的修士为师,叫我不得好死。”
中年人发完誓,收走了殊华奉上的大量钱财,然后笑呵呵地领她入内,安排了一场简单的拜师礼。
这位叫“苏小大”的长老,始终戴个面具,不肯让殊华看到他的真面目。
问就是,年轻时与人争风吃醋弄坏了脸,叫人不好意思多问一个字。
拜师结束,“苏小大”取下面具,变成了收她钱财的灰衣人苏老大。
殊华气了个半死,嚷嚷着让雷劈死这个坏家伙,一群年龄长相各异的男女老少围上来,亲热地叫着:“十二师妹!”
他们热情得过分,往她手里塞各种各样的吃食玩意,符篆丹药。
苏十一是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儿,修为最低,但他手最巧,很会哄孩子,整个宗门小孩子的玩具都出自他的手。
苏十是师姐,做得一手好绣活,绣花针来无影去无踪,刁钻灵动,十分难对付。
苏六还是个小娃娃,少年老成,整日背着手装深沉。
大师兄是相公馆里的头牌,一举一动无不风流勾人。
三师姐出自大户人家,成日拿着戒尺管教大家的规矩。
五师兄修无情道,为了斩断情丝,给自个儿剃了个光头。
二、四、七、八、九几位师兄师姐各有特色,全是奇葩。
因为师兄姐们实在太过好玩的缘故,殊华勉为其难地认了苏老大这位师父。
她在孔阳宗过得十分快活自在,哪怕淘气顽皮到把房子烧了,也有师父和师兄姐们替她承担。
她从猎人手里抢下了苏大吉。
苏大吉那会儿还是一只刚失去母亲的小鹿,它整日跟着她,吃饭睡觉不离寸步,看不见她就“呦呦”地叫个不停,执拗地到处找她。
师父很认真地亲手刻了一块小牌子,挂在小鹿脖子上。
“苏大吉,大吉大利,人家看到就知道是我们家的鹿,从而善待它。”
小鹿转眼长成大鹿,她怕它死掉,偷了师父的丹药喂它,它竟然一举踏入修行之道。
她在孔阳宗待了八十年,过得幸福又松快。
离开宗门前去游历那天,师父卜了一卦,卦象很不好,他就问:“非得离开宗门吗?”
她微笑:“迟早都要走的,师父别舍不得我。”
师父拦住想劝她的师兄姐们:“那就这样吧,各有命运。”那一天,师父和苏大吉一直送了她一百多里路。
实在不能再送了,师父才停下。
他指着孔阳宗的方向,说道:“小十二,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难事了,记得回来,宗门永远为你开着。”
苏大吉叼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她潇洒地斩断衣角,挥袖离去。
她在人间游历了很多年,见识了诸般丑恶多情,之后直入云中宫,成为灵泽的侍官。
她自我放逐至幽冥界,与灵泽做夫妻。
是真正的夫妻,而非之前在幻境中的不能亲近,亲近就胸痛。
她记得他深夜里的缠绵热情,也记得他的温暖有力,还记得她的怨恨不甘和痛苦,以及放下之后的决然。
殊华想起了在虢国之前的所有经历。
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强烈情感让她泪流满面,且笑且哭。
“轰隆隆”一声巨响,她头皮发麻,半边身子被雷击贯穿,呕出一口鲜血。
她睁开眼睛,只见灵泽匍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全身已被烧成焦炭。
他一动不动,全无生息。
与此同时,天道似乎发现了她,更多威力巨大的雷电劈了过来。
殊华不再害怕。
她在记忆里找回了自己曾为真仙的感受。
她昂然而立,双手掐诀,祭出开山巨斧和吞星,与雷电抗击。
她将根须深入地下,把雷电引入海岛深处。
饶是如此,仍有雷电不时击到灵泽身上。
她索性将根须穿透他的身躯,将雷电引走。
雷电入海,滔天巨浪翻滚而起,惊起岛上的修士。
慈衡神君和玄骊珠等人冒着被雷劫波及的风险,迅速赶到朝暮崖附近观望。
隔着云层雷光,修士们看到一只巨大的树妖盘亘在朝暮崖上,根须张狂地四处伸展着,深入地下,甚至穿透灵泽的身躯。
有人惊呼出声:“她在吸食司座的灵力以应对雷劫!”
“司座对她那么好,她却背刺司座,好冷酷可怕!”
玄骊珠喜不自禁,悄悄通过传音尺送信:“启禀陛下,离间计起作用了!灵泽日渐虚弱,已经不足为惧!”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魂灯找到了吗?”
玄骊珠一凛:“快了。”
“再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到魂灯,就回来嫁给太子。”
音讯被利落掐断,玄骊珠神色难看地握紧传音尺。
“这是怎么回事?”棠莨赶过来,立在她身侧,关心地问:“你不舒服吗?”
“三殿下……”玄骊珠眼眶微湿,欲言又止,心中发狠。
即便找不到魂灯,也休想她嫁给独苏那个没前途的混蛋!
么么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