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是出身李氏,可其生母实则乃梅氏之女,夺舍萧姮又能与她有血脉牵连的梅姓之人,也只能是出自这一族了。
当初她派人盯了梅氏许久,却未曾查到其族中有芳龄早逝的女娘。如今瞧来,其间定然是有些蹊跷。
“梅氏?”袁不吝暗自皱眉,皇后的身份秘事他也略有耳闻,若说真是这江北梅氏也不无可能。
“真是梅氏的话……其与神宫联手,所图必然不小了。”
毕竟,这梅氏与前朝牵连颇深,其后人身上还带着前朝血脉……
袁不吝肃容,看向萧令姜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查个清楚才行。”
皇后乃世族李氏之女,其生母虽是出身梅氏,但她却记载章氏名下,此后出身再少有人提。
可即便如此,她身上亦带着一分梅氏血脉。
只是她生母已逝多年,除却这份浅薄的血脉外,她与梅氏也无半分联系。
再加上她与圣人乃患难夫妻,又育有三子两女,且圣人曾因着前两位故去的太子之事,对她心中到底有些歉意,因而她这国母之位一向坐的还算稳当。
可如若真扯出了永穆公主被夺舍以及梅氏之人,这下子波及的人便不少了。
永穆、皇后、太子、梅氏……
这朝堂宫廷会变成什么样还未可知。
萧令姜点头:“掌司放心,这两日过后,我亲自去一趟江北。”
袁不吝微微皱眉:“公主方回皇室不久,此事还是我寻人来办吧……”毕竟江北离此地距离可不算近,以她如今身份再四处奔波,未必合适了。
萧令姜笑道:“公主又如何?莫非我不是不缘司的人,不是掌司您的下属了?”
“我入不缘司,为的是除神宫、安社稷。如若掌司只想将我高高架起,那这少执命之位我可万万当不得。”
袁不吝闻言心中欣慰:“果然,公主之心还是一如既往。如此,我便真正放心了。”
一夜过后,便是设擂的第三日。
皇帝坐在高台上,一面瞧着台上比试,一面问袁不吝:“袁卿,昨日你为永穆诊治,她那旧伤可有大碍?”
今日特意选了坐在他身后的永穆心中不由一跳。
她昨日因着萧令姜之举而乱了神魂,露了端倪,虽则后来被她用秘术掩盖了去,可袁不吝到底造诣非同寻常,他能不能看出不对劲来还未可知晓。
袁不吝却未打算立时将他与萧令姜的怀疑道出。
昨日萧令姜的举动对永穆可谓是猛然一击,让她意识到自己这夺舍之事已经暴露的事实。
她只要慌了,那便一定会有行动,只要有行动,那便一定会留下线索痕迹。
萧令姜在明面上去故意打草惊蛇,而他只要装作不知,潜在暗中配合着她寻迹而至便行了。
他笑着摇头:“圣人无需太过担心。微臣看过了,公主旧伤已经不显,只是神魂确实还有些不稳,让人略微有些忧心。”
“稍后只要按着臣教给她的法子进行调息,想来用不了许久便会渐渐安固下来,亦不会影响到后头的修行的。”
“这般呀……”皇帝颔首,微微侧身嘱托身后的永穆,“永穆可记住袁卿所言了?你可不要自负通晓灵治之术,便不将这旧日隐患放在心上,还是要按照袁卿所言,仔细调息的好。”
“是父皇,永穆记下了。”永穆点头应道,心中跟着松了一口气。
昨日她观袁不吝神色捉摸不定,虽有心试探,可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看透自己。
如今瞧来,昨日那秘术到底是有效的,帮自己瞒过了这一关。
至于袁不吝心中到底还有没有疑惑?
她眯了眯眼睛,若无实证,他们如何敢随意指摘自己?
这朝野上下,同她与太子政见不合的人想来不少,焉知此人不是想要借此诬蔑于她?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上与人斗术的萧令姜,至于眼前这个……当真是不能留了……
从姚州之事被萧令姜扭转,事情朝着与她认知不同的方向发展起,她便意识到萧令姜此人的危险。
到后来,萧令姜又屡次坏她好事,她更是心生恨意。
只可惜,这人声名日显又有玄术武艺傍身,自己即便想对她下手却也寻不着合适的机会。
如今,她却不得不为了。
台上的萧令姜收势,又结束了一场挑战。
等到夕日欲颓时,三日挑战对擂也落下了帷幕。
萧令姜以十之有七的胜率,拿下少执命之职。
台下众人一片欢呼,台上皇帝亦抚掌赞道:“永安果然了得。”
他侧首看向袁不吝,笑道:“袁卿,这胜率当不输于你当初接任少执命之时吧?”
“何止呢……”袁不吝眼中亦满是笑意,“臣彼时二十有八,迎不缘司各类挑战胜了十之六五,已是难得。”
“如今永安公主方及十六,便还要高于臣当日半分,只要潜心修炼,未来成就必然远高于臣。”
皇帝龙心大悦,哈哈一笑:“看来这大周皇室之中,亦要出一个玄术之道上的不世之材了。”
萧令姜既然赢数如此,不缘司众人亦是心服口服。
玄无第一,正是因着玄学之中门类众多。
不缘司汇集天下英才,萧令姜能于五术十八科中胜了一十三场,便足见其禀赋能力。
这样的少执命,他们如何不认?
挑战过后,萧令姜便正式接任了不缘司少执命之职。
紧接着,她便以在江北发现神宫之人踪迹为由,上请要亲自前往江北一趟。
皇帝用她,本就是为清剿神宫,如今既然露了苗头出来,她又愿意去奔波,他自然没有不允之意。
他大手一挥,便爽快利索地允了萧令姜带人前往江北去。
而此时,永穆正在宫中与皇后闲谈喝茶。
她手上提着茶壶,与皇后细斟了一盏,正伸手将茶盏递过去,猛然听闻此事,一个愣神,手中的茶盏便落了地。
瓷盏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满盏的茶水也溅得两人的裙摆湿了一片,将浅淡的裙裾晕染成了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