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展雪没想到小瑶会在外边偷听,卢氏亦是如此。晏清潭跟小瑶的关系如何,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娘,你说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除掉清潭?”小瑶不看卢氏,只一味看着展雪,她平日里吃斋念佛,温婉如斯的母亲去了哪里?现在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真的是展雪吗?
“终究是我们亏欠了清潭,事到如今,又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呢?”
展雪怜爱得看着她,“瑶儿,先前要不是因着你,晏清潭也绝对活不到这个年岁。当日庄主可是铁了心要杀她的,若不是你护着,她怎么会有今天呢?”
“所以你们要杀了她,还觉得是理所应当么?!”小瑶一把推开她的手,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展雪,简直不敢置信,“娘,什么时候你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了!”
“没有……你娘,她不过是一时气愤,因而口不择言罢了。”卢氏不知是在安慰小瑶,还是在安慰自己,“虽然清潭待在枫舞山庄那时候,跟你娘接触不多,可终归都是她儿媳,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呢?”
“娘,果真如夫人所说么?”欧阳小瑶看着展雪,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她,“如果真是这样,您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展雪一把推开她来,“我要做什么自有分寸,难不成还要跟你一个后生交代?你这次受伤如此之重,还是好好养着吧!”
“娘……”小瑶深感不安,展雪何曾这么严厉得同她说过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展雪却打断了她的话,“秋禾,还不快带着她下去休息?”
卢氏叹了口气,小瑶终究有气无力,也只落得受人摆布的份。
“你瞧瞧,小瑶现在让她害成了什么样子?!我统共不过一双儿女,却都要受一个女人的影响,这让我这个为娘的如何是好!”展雪嘤嘤哭泣起来,她颓败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也是无比憔悴。
卢氏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雪儿别急,你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可千万不能再倒下去了。”说到最后,一贯从容的她,最终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那儿子……唉,不提了!”
炎婆手里端着药盅,久久的站在门外,也是不言不语。夫人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她就这一个儿子,无端地跟她闹得这么僵,怕是谁心里也不好受。小瑶也是,方才出来的时候,唇角也是紧抿着,不定又和雪小姐闹了什么矛盾。现在这枫舞山庄,也不太平了。
秦沼王府里,年岁不轻的公公捧着圣旨,一步步颤颤巍巍走了进来,管家立马见礼,并道,“吴公公来得可是不巧,王爷并不在府中。”
吴公公看他一眼,点点头,“管家不必担心,咱家这趟,并不是来宣召秦沼王的。乃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宣召秦沼王妃的。”
管家吃了一惊,“公公可知道皇上因何要宣召秦沼王妃?”
吴公公摇摇头,“皇上的心思,咱家一贯猜不出。圣上的意思,岂是能随意揣度的?”
管家看着吴公公笑眯眯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更是扩大了数倍,吴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凡指派他出来,就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只是皇上从未见过王妃,因何要宣她入宫呢?
“管家,发什么呆呢,还是快把王妃请出来,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吴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只是提醒了下,未再多话。
“是是,您稍等。奴才这就把我家王妃请出来。”
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悄然吩咐旁边护卫一声,再亲自去请了王妃。
这时候才正是午时,晏清潭还在小憩,欢期立在外头,看着管家急急忙忙朝这边走了过来,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么?”
“宫里来人了,说要宣召王妃去一趟。”管家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说与欢期听了,这才问道,“墨染墨卫,依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王爷的命令,任是谁,也不能把王妃请出去。”欢期不假思索,直接道。
“可是,宫里可是来人……”
“欢期,是谁来了?”晏清潭在里头,隔着门含含糊糊问道。
欢期就答,“少夫人,方才是管家送东西来了,说是宫里新近赏赐给秦沼王府的,并没有什么大事。”
晏清潭还没答话,就听一个小公公在外头喊道,“管家因何如此慢,怎么还不请王妃出去?吴公公可是久等了。”
欢期知道此事无法隐瞒,就对着屋里道,“少夫人,方才是欢期撒谎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晏清潭已是穿戴齐整,灵动的眼神里却不带半点感情,“既然皇上宣召,焉有不去之理?”
“少夫人……”欢期深知已是推脱不掉,只得向管家道,“还不去预备轿子?”
管家立刻应声下去了,对着小公公道,“劳烦吴公公再等片刻了,王妃这就出去。”
晏清潭一路跟在吴公公后头,宫道长长,缓缓而行。
她从来不问缘由,单就皇上因何宣召她来讲,不单单管家,欢期也是忍不住过问。可她只言片语都没提过,如此淡然反倒令吴公公刮目相看了,实在是个聪明的女人。
对于晏清潭而言,宫里她实在进去的不多,只染玥国皇宫进去过几次,了解到皇宫的恢弘,也就不以为然。现在进了羿日国皇宫,自然又是另一番感叹,都说各处风情不可同日而语,现今她算是知道了。羿日国与染玥国的习俗,真是大有不同的。
“王妃跟着咱家,皇上就等在龙祥殿内。”吴公公对晏清潭称不上多尊敬,却也是客客气气的。
只有欢期在心里嘀咕,龙祥殿,怎得看起来如此正式?
龙祥殿三个大字呈现在眼前,吴公公摒退了其他宫女,连带着欢期,就道,“王妃可以进去了。”
欢期是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她历来直觉都准的可怕,总感觉有什么不妙的大事要发生。
吴公公却看她一眼,道,“在外头等着也无妨,那就跟咱家在外头等着吧。”
晏清潭缓步走了进去,立刻有人将门关上了。
“清潭参见皇上。”宫廷礼节她向来深知,只要不是特别的时候,她都尽量做得尽善尽好,不叫别人抓住了错处。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背对着她,仿佛在笑,“秦沼王妃可是不怎么好请,朕派了多少人去,现在才总归是请到你了。”
晏清潭不答,萧瑜就转过身来,看着她,惋惜道,“也不过是一般姿色,怎么朕这小皇叔就迟迟不忍下手呢?”
“清潭看来先前是猜对了,本来染玥国一行,陛下的计划成功了,是应该斩草除根的吧?”对于他的话,晏清潭丝毫不感到惊讶。
萧瑜在她见过的羿日国皇族中人里,实在算不得最英俊的,可身上的王者威严却是怎样也无法掩盖的。他唇红齿白,面色不善,看来是卧床已久,身体亦不是很康健。这和日前传闻的羿日国国主先前龙体抱恙倒是吻合。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错,倒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恰恰就坏在,你太聪明了。”
“清潭从来未觉得自个聪明,相反的,实在是愚笨得很,以至于压根就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萧瑜没叫她起身,按理说是万万不敢起身的。可晏清潭现在知道萧瑜是来者不善,恐怕也不会在乎多给她安一个罪名了。也就自己站了起来,纯净的眸子打在他身上,看起来甚是无辜。
萧瑜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凭你的聪明才智,小皇叔的一切都拿捏到一定好处,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可是你怎么也忘了,他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不知道朕心里在打算什么?”
晏清潭心里一片冰凉,神色也是一敛,就道,“清潭不懂。”
“是不懂还是不敢懂?”萧瑜双目满是嘲讽,“你以为你了解小皇叔多少?朕从小可是跟他一块长大的,若是不因着雪妃以前的事,朕这皇叔还应该大有所为,又怎么会仅仅拘泥在枫舞山庄里?”
“可是,这一切,又跟清潭有什么关系?”
“原本朕也觉得或许你是可以被感化的。可现在朕知道错了。最喜欢的女人不过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就算朕对她再怎么好,她也还是对朕下了手。你也一样,你生来就如此痛恨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现在更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你这样的人,会善罢干休么?”
晏清潭听着听着,就笑了,“陛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不,”萧瑜摇头,“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现在还觉得你是个平凡的无害女人,那朕才真是大错特错了。现在小皇叔不在羿日国,他也已经默认了此事,你就别指望了会有人来救你了。”
“所以,陛下难不成……”晏清潭心里觉得好笑,展苍莫会来救她?她可从未这么认为。现在这萧瑜,已是铁了心了,今日这劫,莫非真就在劫难逃?
只听果不其然,萧瑜打牙根里挤出几个字。
“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