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四年(1576)的年底,近畿地区呈现出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已经有很多年这个地区没有战事了,生活随着人心一起安定了下来,织田信长的残暴对一般百姓的影响极小,相反他的好大喜功对于促进经济繁荣,倒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促进作用。在织田信长的全力支持和丹羽长秀的不分昼夜下,一座日本亘古未有的巨型城堡出现在了南近江琵琶湖岸边。
在繁忙的官道上面,由各处聚集而来的车队络绎不绝地向这座安土城行来,各种"高贵"的徽记印在旗帜和车辆上面,彰显着其主人的显赫地位。这些人又都是来干什么呢?似乎是急着赶到安土城,急着去那里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高贵"与"卑微",多么有趣的对比,又是多么滑稽!这一切如果是在马克&;#8226 ;吐温的笔下,又该是怎样的一幅图画呢?
就在这纷纷的车水马龙当中,有一行车队也随着众多同行者缓缓前进,虽说无论数量还是豪华程度都是上上之选,但在眼花缭乱的环境里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对于沿途的百姓来说和各级贵人们的距离是同样的遥不可及,不是印在军队旗帜上的"诸星丸"也就没了什么特别的意义。
"平安乐土……平安乐土……"我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叨念着这个词,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过去我不知道,将来我就更不知道了!我的见识确实是浅薄的,但任何一处所在往往有不同的两种评价声音,而且这个地方越有名,评价的差距也就越大。
"这有什么不对吗?安土城,好像很好听嘛!"左臂弯里的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拨开一瓣桔子送到我嘴里。"平安乐土,让人一听就是一幅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景像,真的好像天下就此安定了呢!"
"平安乐土!嘿、嘿……"我用左手缓缓拂过她缎子一样的秀发,然后把她的头轻轻按向我的胸前。"这是令人憧憬的景像,不过却令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段歌词!"
"殿下,您也会唱歌吗?"莺很意外,她知道我是个五音不全。
"我说的是我听过,真唱我可不行!"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唱歌只能当作杂耍看。"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一个地方怎么会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呢?殿下,您的话我不明白!"莺用她那光洁白皙的脸颊在我的手背上蹭了蹭,向我撒娇到。
"你不明白吗?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哈、哈、哈……"我一下子大笑了起来。
"真是的!总是说这些怪话……"右臂弯中的仙芝有些不满意我的孟浪,皱着眉头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有时候真怕你酒后失言,这些言论在主公那里可是会很介意的!"
"这种事情我自然知道!"我安慰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而后双臂同时紧了紧。"其实这类话就和佛家的偈语一样,可能有很多意思,也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关键看你怎么看了!"
"现在正是主公高兴的时候,但为将来考虑最好不要去触他的忌讳!"仙芝的语气不无担心,但怕我不高兴又马上转移了话题。"这安土城的盛况真是空前,仅为了繁荣城下町主公就从各处迁来了近两千家商户。不但在主城几条下坡道指定了各家臣的宅基位置,还规定了修建的规模和档次。说是达不到规定给他丢脸的,一律要推倒重建。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当然真有这么回事,好在这在我们还不算太为难的事?"我想起这几个月因此而来借钱的人,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我们的房子位置在哪儿?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莺拉着我的胸襟摇了两下,生性好动的她这两年是有些闷坏了。
"以后再有战事的时候,如果条件允许你就和阿雪一道来吧!"我又用手在她的颈间抚动了两下,无限怜惜地说到。
"殿下……"她娇羞地将脸埋入了我的怀中。
"我们的房子就在大门附近,只是比柴田和丹羽两家略远些,不过大小是一样的!说起样式,村井大人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将要去的地方,其实建好后我自己也没有去过。
对于四国攻势的进展有些异乎寻常的顺利,作为屏障的淡路看似无意的就顺手拿了下来,如今的盘踞在阿波、讚歧两国的三好家已是草木皆兵,不过漫长的海岸线对于我来说就有如一张纸般薄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反倒不急了,索性等等九鬼家隆的部署再作决定。其实与战争比起来,如何统治倒更是一个大问题,已经有两百多年四国没有被外来势力涉足过了。
不止是一个单纯的房子问题,许多地方都表明织田信长与我进入了一个新的"蜜月期"。因为这后半年我前线没什么大动作,因而不断地被他召到京都或岐埠。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在他觐见天皇或者召见外蕃使者的时候,充当一下"牛头马面"的角色。至于当面勉励和通令嘉奖,那更是三天两头的事。
对于这番雨露天恩我自然是感激涕零,不但珍贵的礼物接常不断的砸向织田信长和他周围的人,就是献金的力度也被大大增加了。堺町和石山的入息因为我的"养成"计划,而并没有明显的增加,因此上我的这种行为就更加显出了难能可贵的诚意!
不过虽然织田信长最近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我依旧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就像这一次,我举家来参加他的除夕盛会,只是非常"偶然"地忘记了正在丹波龟山城的长子仙鲤丸。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下织田信长不可能把我怎么样,但一切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根据最为机密的忍者报告,他的疑心病益发的重了!
"咯吱!"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前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什么事?"我用折扇撩起车子的窗帘对外面问到。
"回禀主公,是到外城大门了!"后藤又兵卫在马上俯身过来说到。
"哦!"我探出半个脸朝前面望去,果然安土城壮丽的天守阁看起来已经近在咫尺。对于这座城堡织田信长真是不遗余力,巨石垒成的高大城墙虽然还在十几丈外,但是已经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了!
"诸星殿下!"前队的樱井佐吉从城门那里带回了一个足轻大将,这个人我虽然认识但已经记不起名字了。"您一路辛苦了,路上还好走吧!"他殷勤地问候到。
"没什么,现在近畿这么安定能有什么事!"我正想命令车队继续前行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不禁对这个足轻大将诧*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等我,是主公现在就要见我吗?"
"不是的!末将只是今日刚巧在此当值,不过主公倒是有些话要末将等转告在此经过的诸位本家殿下!"他又上前两步来到我的窗边说道:"主公近两日要陪伴朝廷的钦差,因而不会召见各位本家殿下。不过诸位可以自行参观除天守阁最上面三层的部分,内眷也可以经通报后拜见几位夫人!"
"主公考虑的还真是周到啊!"我对于周围的这种气氛非常满意,看来织田信长正处在刻意营造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来的钦差是谁呀?"我在想着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是西园寺和飞鸟井两位阁下!"
"哦!"我方下车帘缓缓向前行去,后藤又兵卫非常"亲密"地和那名足轻大将走到了一起。
一进入外城就是连栋成片的武士住宅,根据由低至高的原则欲渐高大宏伟,到了后来几乎全是镇守一方的重臣宅邸。有一些门口还在打扫清理,可见主人并没有来到,另外一些则已经侍卫整肃插好了旗帜。我来的时间不算晚,因此人也就只到了三成左右。
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座安土城就像眼下的织田政权,甚至就是织田信长本人,威风八面不可一世!那么支撑他的基石是什么呢?想着想着我自己都觉得有趣。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看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仙芝和莺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成就了主公今日的霸业呢?"我抱着她们两个舒舒服服地靠在厚实绵软的靠垫上。
"自然是殿下您替他打下的了,还有其他的那些家臣也帮了一些忙!"在莺看来全天下我最了不起,后面补充的那句只是照顾一下别人的"面子"。
"且不说我一个人有没有那么大本事吧!可就我一个人,又怎么对抗得了全天下呢?"我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自然是还有长野、前田和竹中等诸位大人的辅助了!"仙芝又补充到。
"没那么简单!"我想她们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是军队强大无可匹敌吧!当年的三好控制近畿风声水起,可就因为杀了个空壳将军就迅速败落了,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单纯靠实力就能解决的!"
"那就还有人心!"话刚出口仙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可人心向背是可以引导的,那最根本的决定力量又是什么么呢?"
"哈、哈,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