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我住在这里,怎么可以呢?”
“你不用觉得拘束,也不必对我说感谢。三年前我的女儿阿丰嫁到骏河,如今又有个女儿即将嫁去诹访,真是不舍。我瞧你聪明伶俐,就在我身边做侍女吧,算给我搭个伴儿。”
大井夫人温柔的目光多像妈妈,连离去的背影都像,怎么会这样呢?梁小樱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对这种关怀如此没有抵抗力。
她擦擦眼睛,翻了个身,屁股下面压到一块硬东西,疼得她“哎哟”叫出声来。把被子掀开一看,乖乖,这玩意儿不是在龙角山里找到的那块宝贝龙角石?石头上金红色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变得黑乎乎的,除了形状怪异一些,其他的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是因为她拿走了这块石头,才会发生地震,才会穿越时空吗?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跟龙角石有关,只要趁没人的时候试试各种方法,总有一种方法能奏效。就算再不舍,她依然得优先考虑怎样回到广州去,看看地震造成的灾害是否严重;或者,直接回佛山的爷爷身边也好。
整整两天过去,她没在周围见到一个男人的影子,她真正了解到,古代的日本,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的大名家族,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一条明晰的“三八线”。她和女眷们住的地方是内庭,男人们则在外庭,除非有天大的要事需要见面,或是主公要来内庭歇息、侍女听从吩咐到外庭随侍,否则男女皆不能“越轨”。
梁小樱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尘土,不时撇起嘴巴嘟哝。原本她想就在内庭到处转转,可前次陪在大井夫人身边的侍女阿鹤告诉她,正夫人身边的侍女,只能在夫人的庭院中走动。这对好动、喜欢探索跟冒险的她来说,简直比拿绳子绑她还难受。
瞧着四下里没人,她忙丢了扫帚,跑到一片灌木丛后面,从口袋里掏出龙角石,双手将它握在胸前。
“龙角石,你不是神物吗?赶快显显灵带我回去吧,不管那次地震是不是我的幻觉,我都不想呆在这鬼地方,拜托,帮帮忙……”她絮絮叨叨念了半天,还跪在那里拜天拜地,石头还是石头,半点反应也没有。
梁小樱咬着嘴唇,强忍着心头的不甘,把龙角石重新揣回怀里。也许,她的方法不正确,或是念错了“咒语”,石头才不理她,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她捏起拳头,摆了个超人的pose,准备重试。
正在这时,大井夫人房间里忽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有异性入内庭了?即使不知道那人是谁,也得悄悄去瞅上一眼。她说做就做,脱了木屐,提着裙子,走到门缝边朝里窥视。
大井夫人果然和一个穿灰衣的中年男人对坐着说话,门缝透进的阳光正好照到那男人脸上。那男人面如重枣,两道粗眉,眉心三条皱纹,眼窝有些凹陷,鹰钩鼻下留着一排浓密的胡子。梁小樱自打穿越到这里,还是头一回看见男人,虽然这男人是老了点儿,可就看他这模样,年轻时十之**是个帅哥。
“板垣,你说晴信还在过风花雪月的生活?”
“唉,自从海之口战役过后,少主明明打了胜仗,主公却狠狠责备他一顿,您知道的。所以我才担心少主,想请求夫人再从中斡旋,让他重新得到主公的信任。”
大井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晴信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叫人操心,他越是按自己的方式去做某件事,主公就越觉得儿子在跟他作对。”
“夫人……”
“板垣,你先回去吧,替我带给晴信一句话——保有一颗平常心,便可波澜不惊,主公那边,我始终没放弃过希望,会继续尽力。”
大井夫人叫他板垣?莫非这男人是板垣信方——武田信玄的师傅?那他们口中说的晴信,不就是后来的信玄么?梁小樱记得日本战国史上,海之口战役是信玄的初阵,虽然不是非常清楚那场战役的过程,但他父亲信虎用了一个月也没能攻下的城池,年轻的晴信却在一夜之间将其攻陷。这场战役,是晴信首战成名的转折点,也激化了这对父子之间更加尖锐的矛盾,如果在矛盾中出现一个穿越时空来的小女生,会不会改变历史呢?
梁小樱是个天生的“梦想家”,平日里又酷爱写点儿小说,要是能回到广州,把自己改变日本历史的故事写进去,说不定一准儿就能发上一笔横财。她偷笑着提了扫帚,继续干她的活儿,可转念一想,脸又拉长了。呸!你都成了武田家的丫环,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只要那块龙角石能把你带回现代,你就该对佛祖念一千次阿弥陀佛!
“小樱,前院打扫完了吗?”阿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唔……快了。”她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那你打扫完了前院,把后院的尘土也一并扫除吧,打扫后院的雪奈今天告病。”
“嗯,好。”
阿鹤离开了,梁小樱冲她的背影翻翻白眼,她知道大井夫人对她是真心的好,可这个阿鹤完全不同。听别的侍女说,她从前是大井夫人最喜爱的随侍,但自从这里多出个“川中岛灾民”,才不过两天,连给夫人捶背的活儿都交给了这新来的丫头。然而,她并不想把阿鹤的故意刁难当回事儿,要她打扫后院,反而能换个地方逛逛,何乐而不为?
她兴冲冲地扛着扫帚朝后院跑去,后院和前院还挺有一段距离,刚一走进院门,她立刻就被眼前的一片光芒迷住了眼睛。天哪!这座后院竟然是一座美丽的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