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潇洒地耸肩道:";爱美之心虽然是人皆有之,但江河之水,我却只取一瓢而饮之。所以对于美女,我喜欢是喜欢,却不会有任何不符合实际的奢望。";
墨静儿默然半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缓缓说道:";好诚实的肺腑之言,但静儿不知,吕郎口中所说的饮水之瓢,能够承水几许呢!";
吕不韦暗吸一口凉气,略一琢磨,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这瓢之大小是无关紧要,而在于水的意愿与我个人的需求。";
墨静儿听了吕不韦的话,俏脸之上全是明快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唉!你还真是一个大好人,竟然还懂得为水着想。吕郎可否暂闭眼睛,人家要换衣服了!";
吕不韦哦了一声,连忙别过头去。
悉悉索索的解衣穿衣之声,不住从内室之中传出。墨静儿一边宽衣服,一边从容自若的道:";要是有水想要进入瓢中,让吕郎饮用,吕郎难道会照单全收吗?";
吕不韦被她明快的笑声所感染,心情也开朗起来,";我不是说过,还要看我个人的需求嘛!我本不渴,何需饮水呢!";
墨静儿换好了衣服,揭帘走到外室,轻柔地声音说道:";那吕郎口渴的标准是什么?";
吕不韦茫然说道:";我本意是随心而欲,爱自己所惜之人,娶自己所喜之女。但随着我身份的不断变化,我却难免会做些不是本心本意之事!毕竟越来越多人的利益,与我捆绑到一处,所以行事之时,就应多加斟酌。";
墨静儿悦耳的声音道:";原来如此,吕郎现在对感情之事,也已是如此越来越理性了,这并不好,很辛苦,很累的!";
吕不韦虎目转来,却正见墨静儿把帽子盖在束成髻子的秀发上,完成男装的打扮,还是一身远行的装束。
";我也感觉自己越来越累,所以听闻静儿姑娘,那超凡之境的箫声时,心里格外的舒坦!";
墨静儿微笑着道:";难道现在吕郎自己的婚姻之事,也莫不是挂着利益的关系吗?";
听了墨静儿的话,吕不韦心里嘘唏不已。
自己此次回到邯郸,与蔺相如孙女的婚事,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自己为了能在赵国内,得到北方派系的信任,却也只好如此行之。
赵国之内,北派之人骁勇激进,皆是布衣之人出身;南派却多是邯郸王室之人,贵族身份;本来平原君等人对自己,也只是惜才,但自己得到郭家的重视,并且马上就将迎娶冰冰为妻。
这一点,却是令南派的邯郸贵胄,不得不认真审视起自己来。平原君等人,在自己来到邯郸后,对自己百般呵护与亲近,也都是因为郭家的缘故。
想到这里,吕不韦心里好笑起来。
自己回去邯郸,可能迎娶的三位女子,除了水湄之外,其他二人,几乎都带着利益的成分。可能真正达到一定层次和身份之人,婚姻之事上,都是如此,带着浓重的利益权势的色彩在内吧!
吕不韦想到这里,哑然失笑道:";静儿姑娘说得还真是对极!我这次回邯郸,娶亲是必然之事,这娶的女子,几乎多多少少,都有着这番利益的味道。";
墨静儿望着吕不韦,叹道:";郭家大小姐,代表着郭家,也代表着巴结郭家的众多权贵。蔺老相的孙女,也是代表着赵国北派的势力。吕郎此次回到邯郸,婚后必然将要风声水起,成为赵王之下的不二人物。但听说,那叫水湄的女子,却本是你家奴婢,为何吕郎却要郑重迎娶她过门呢?而且还要郭家主收其为义女,不知吕郎看重的,是她能给你带来的何种利益与好处呢?";
听了墨静儿如此直白的话,吕不韦心里不由一惊。
他本打算忽略掉其他的东西,而让自己内心觉得,自己只是爱水湄,并且要对她负起丈夫的责任。但真的是如此吗?
现在吕不韦发现,自己对待水湄的关爱和态度,很大程度上,都有着王翦的成分在内。难道自己所将娶的三位女子,除了爱之外,自己也同样看中了她们,可以给自己带来的既得利益和好处吗?
吕不韦想到这里,暗暗谴责起自己来,难道只因为前世自己活得太不顺心,太不如意,所以今世才会如此的现实和势利。
墨静儿见吕不韦沉默不语,蓝宝石般的眸子眨了眨,甜声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想得太多,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何常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爱上对方。此事想通就好,不用太过琢磨。其实静儿也很喜欢吕郎,你修为高深,既多才又睿智,而且英俊潇洒,风liu倜傥,能有吕郎这般人才为偶,实在是世间女子的奢望。吕郎,其实宝图之内的神器,是后羿射日弓的辅件,九支追天灭日箭!";
";什么?";吕不韦惊的跳了起来,神色凝重的望着墨静儿。
墨静儿说话之时,已是踱步向前,吕不韦这猛地站起,墨静儿自然惊的退了一步,足下却是一不小心绊到后面的案上,收不住脚,竟然一下坐倒在站起的吕不韦怀里。
淡淡的甜香,萦绕在吕不韦鼻端,吕不韦甚至能感觉到墨静儿衣下,柔柔的腰,嫩嫩的臀,那种美妙滋味妙不可言。
墨静儿惊呼一声之后,却没有从吕不韦怀里挣扎站起,而是偎依在吕不韦怀中,鲜嫩的脸蛋通红,更添几丝娇柔的媚意。
";吕郎,这九支追天灭日箭,虽然不似那后羿射日弓般,能激发改变人身体的潜力。但却也是不得多得的神兵利器。不知这份既得的利益,会否让吕郎动心,而娶静儿为妻呢!";
吕不韦听了墨静儿梦呓般的话语,不由蹙起眉头。自己对这墨静儿,从未见面前的箫音开始,就很有仰慕。与六合八荒的四人斗智斗力后,更是情愫滋长,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意,也是越来越浓。但听到她把两人之****之事,如此直白的挂上了利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附带的这追天灭日箭,还是王翦手中后羿射日弓的辅件,自己之所以激动,就是想要把它弄到手里,但……
眼见墨静儿在自己怀里浅笑盈盈,一番责备之言,吕不韦却是实在说不出口,但还是忍不住插嘴道:";这追天灭日箭实在是太过诱人,但你我二人之事,要是全凭这利益而已,就是走到一起,也会让你我心里都不舒服。";
";你这呆子,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正是用来封他人之口的好借口嘛!而且我也可以将墨家的钜子令交给你,那样的话,更是没有什么人会阻挨我嫁给你了。";墨静儿扬起眉毛,蓝宝石般的眸子一眨一眨。
吕不韦听了更是意动起来,这墨家如果整合起来的话,是拥有凌驾于任何一家之上的实力。
由于墨子无故而去,墨家先是分成了三宗,而后更是又裂出了十派。但只要能拿到墨子嫡传的墨家钜子令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把散沙一盘的墨家,重新凝聚起来!
";你现在是在显摆你的嫁妆吗?";软玉温香在怀,墨静儿那香腻腻的身子,偎依在自己怀里,吕不韦双手犹落在她闪着金辉的秀发上,轻轻抚mo着道。
";就算是吧!你对我的嫁妆还满意吗?";墨静儿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的环抱,头上温暖的大手,传递着一阵阵舒适的感觉。
";这份嫁妆可是绝对不轻,有神器在前,庞大的墨家于后,更有着那可能已列上了仙班的老丈人,我岂有不满意的道理啊!";
听了吕不韦的话,墨静儿猛地挣脱吕不韦的怀抱,俏脸一红,蓝宝石般的大眼睛瞪了起来,嘴上已是嗔怪地道:";好啊,原来你真的只在乎利益,而对人家本身并没有爱意啊!";
吕不韦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的天啊!这都是你说的话嘛,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下去而已。";
墨静儿瞪着深邃的蓝眸,责怪着吕不韦道:";人家都说了,这只是为了让我可以嫁给你,而说给旁人听的嘛。我要听你说,说你喜欢啊,说你爱我,说你一辈子都疼我!";
吕不韦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美人儿竟然如此直白。这种前卫的作风,很有二十一世纪女子的风范。难道她老子墨子,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
吕不韦脑子里,窜出一条经典的,令人听后毕生难忘的甜言蜜语。他点头微笑着道:";刚刚有着一份美好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感情加上个期限的话,那么,我希望是——一万年!";
墨静儿已是完全陶醉在吕不韦的话语里,蓝宝石般的眸子愈发的晶莹了起来,半晌,才幽幽地道:";你的话,说得好动人,让人家听了,好感动,欢喜得心儿都差点跳出来呢,你……";
黄昏——
吕不韦和墨静儿,来到番吾西南的另一大城武城,离三水交汇处尚有半日路程。
武城城外的乡村,由于位于三水交汇处,地势很是平坦,田野连绵成片。但现在已是冬季,秧苗等全部皆无,地里一望无尽的白雪,让人看了心情很是舒畅,不由升起心神清爽之感。
缴税入城后,秋收后的百姓都赋闲起来,城内也变的愈发的繁华起来,涌涌攘攘的人潮,令深山出没半个多月的吕不韦,心情大好,看得赏心悦目。
街道之上,均以青石板或砖块垒砌,古意盎然的房子小巧雅致,粉墙黑瓦,木门石阶,朴实无华,在这战火连绵的战国时代,份外令人看得心头宁和。
穿过一道窄窄长长,两旁密密麻麻,排列着寻常人家的弄巷后,墨静儿笑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吃过晚饭,然后投店休息。夜里之时,再出来瞧瞧热闹,吕郎意下如何?";
吕不韦微笑着道:";赶路也不在乎这一晚半晚,况且我们实在要好好睡他一觉,故此吕某是全无异议!";
两人于是在附近的街上,觅了一间不太大,但却干净素雅的客栈。要了两间比邻的房间,各自到澡房沐浴梳洗,然后联袂到城中热闹处游逛。
在一间酒肆一角坐好后,由墨静儿点了几道小菜,两人的话题又开始不着边际起来。
墨静儿不想被邻桌的客人,听到他们间暧mei的对话,于是坐到吕不韦身旁,背向其他人,亲热地凑近他耳旁道:";你可想到回去邯郸,如何向你那大商人丈人、左相太丈提起与我的婚事了吗?";
吕不韦心中涌起逗弄之意,笑道:";你的身份也不差啊,墨大钜子的独女,谁要是不满意,你就带着墨家上万的墨侠,屠了他们!";
墨静儿白了他一眼,";满口胡言,听你话里的意思,我的墨家子弟,岂非都成了强盗流寇不成!";
吕不韦轻轻一笑,";什么叫你的墨家子弟,那是你老爹墨子的子弟,将来是我这新任宗主的子弟!你是绣家之人,休得参合进来。";
从这个角度瞧去,墨静儿见到吕不韦的侧面轮廓,如刀削般清楚分明,线条之美犹若鬼斧神功,令人叹为观止。
吕不韦见墨静儿望着自己不语,却想要一个隐患,低声问道:";你说咱们成亲之时,那迷宫逃去的六合八荒之人,能否会前来捣乱?";
墨静儿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异采涟涟,瞧了他好一会后,露出编贝般雪白的牙齿,微笑着道:";来就来嘛,全当是来闹洞房的恶客就是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酒菜已是端了上来。
墨静儿举箸夹起菜,送到吕不韦的碗子去,笑着说道:";这一餐吕郎就让静儿请你一次,以后静儿大半辈子的吃喝,可都包在你身上了哦。";
吕不韦听了,只好苦笑以对。
墨静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差点忘记告诉你,父亲的钜子令上,有着墨家突破地境的补遗口诀,你可千万不要随便给墨家的弟子看到。尤其是职位高,达到地境颠峰之人!";
吕不韦听闻这一消息,心内大惊。这墨子实在了得,竟然有着令其弟子,突破地境约束,直接达到天境的法门。自己要是能充分利用好这钜子令,使墨家之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话,那不是随时都能塑造出,大批的天境高手!想到这里,吕不韦开心不已,一边吃喝,一边在心里盘算起,如何收复已经分崩离析的墨家各宗。
两人很是恩爱地你一箸,我一箸的吃着。不片刻,就已是把几上的小菜吃了个净光。
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碟,两人都有种好笑的感觉。
墨静儿抢着掏钱结账后,两人信步来到街上,墨静儿道:";现在人家还不想睡觉,吕郎能不能陪着人家再逛一会儿。";
吕不韦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墨静儿漫不经意地微耸香肩,神色自若地道:";那我们现在去城里的青楼逛逛吧,人家还没去过那地方呢!";
吕不韦听了,眉头大皱起来,";我看还是别去的话,我和那地方犯冲,上次……";
吕不韦话还没等说完,蓦地健马狂嘶,一辆马车在对街紧急停住。
轰的一声,车顶破开,一道人影从厢内冲天而起,落在两人身后,声势惊人至极。
吕不韦和墨静儿交换了下眼色,都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吕不韦,竟然真的是你!";
吕不韦听得这声音,头皮发麻,心中暗叫倒霉。
吕不韦正在郁闷,耳中却传来墨静儿的声音道:";不用怕,他是禽家五长老,豹行雪地梅花五!";
吕不韦也轻声道:";我认得他,他两次阻杀过我。第一次,我把和他一起的一个邪门拿箫的家伙打伤了!第二次,我把禽家宗主狄猛禽给杀了!我和他们禽家,现在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之仇!";
吕不韦说着缓缓转过身来,对着梅花五淡然笑道:";自望月小镇一别,转眼过了十几天,五长老风采依然,实是是可喜可贺啊!";
来人正是那手持青色巨剑的禽家长老——梅花五,望着面前笑容满面的吕不韦,梅花五恨声道:";吕不韦,你戮我七师弟在前,屠我宗主师侄于后,我禽家与你势不两立,今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喽!";吕不韦打断梅花五的感慨,接口说道。
这时,却从那破败的马车上,行下一位老者,此人年近古稀,脑袋几乎光秃无毛,但鬓角边却仍保留着,两撮花白垂下的长发,直至宽敞的肩膊处,形相十分怪异。皮肤白嫩得似婴儿,长有一对山羊似的眼睛,留这长垂到胸的稀疏须子,鼻梁弯尖,充满狠邪无情的味道。
他身上穿的是棕灰色深衣,两手负后,稳立如山,左肩处露出佩剑的剑柄,气势迫人。
他双目射出深锐的目光,由上到下的打量着面前的吕不韦,对梅花五冷冷地道:";五师侄,这就是那吕不韦?";
";师叔,就是他!就是他害死的七师弟和宗主狄师侄!";
街上的行人,见到杀气腾腾地梅花五两人,早都四散避开,躲往周围的店里和横巷去。
吕不韦耳中听得梅花五对那老者的称呼,先是一惊,接着却哑声一笑。双目厉芒电闪,凝视两丈外的梅花五,淡然道:";五长老现在是有人撑腰了,难怪说话都神气得多。当日可是你们伏击于我,血溅十步,怎能怪罪到我身上?";
梅花五脸色微变,喝道:";我们禽家就是卖命替人杀人的,杀你又有何不可!";
吕不韦听了,冷笑道:";难道只许你禽家杀人,却不能让人杀你禽家之人?你们杀我,我难道一定要伸着脖子,等着你们来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