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三人,提着林桐的首级,来到了县衙大院,见各路将领已经聚在县衙等他们了,张献忠就吩咐张化龙、刘进忠等几人,把叶问鼎、黎元麟、陈一义、严诚真、胡四海等河津首恶的首级,挂到县衙大门外的门额牌匾上,让全城百姓都能看见!然后对王尚礼、王定国、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刘进忠、张泽玉、王诚、梁大奎、陈知同、陈同生、黄天虎、刘传魁、谭天星、陆豹、欧阳山、段承祖、武岳山等二十四个大队的将领们说:“兄长们,干得很漂亮!现在,请你们回你们的大队,暂时安顿好投诚的戍军,带领将士们逐条街清查,不要惊扰一般的商埠和普通老百姓,杀光我们所了解到的那是十家高门大户的恶霸富豪,若有百姓举报流氓恶人地痞,一并杀掉!杀完富恶后,就请兄长们安排两件事,一件事,到商埠去借来马车,把尸体运到城外荒山沟里去,另一件事,自然就是搜缴贪官富人的所有公私钱粮,给百姓分发钱粮。待小弟安排好了,自会派传令兵来通知各大队的驻扎地点。兄长们,且去吧!”
“遵命!”将领们答应过,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时,按事先安排,传令兵们已近进城,快步来到了县衙。
张献忠说:“两位兄长,传令兵兄弟们,走,我们到几处大宅去看看,看看清楚了,再来安排营地。”
县衙大院和“桐林”武馆已经很熟悉了,张献忠一行人,就先后看了一义镖行、诚真镖行、四海镖行、商会、叶宅,顺道又看了正在屠杀或已经杀光了的那些富家大户,张献忠心里就有数了,回到县衙,对谭青杨和申老镖头说:“安排营地,就麻烦两位兄长代劳一下,安排好了,就派传令兵兄弟分别去通知各大队。总之,这河津城里,可驻扎的大院很多,兄长们就可以安排得稀松一点儿,好让将士们住得舒服一些。另外,吩咐今天晚上全军大摆酒宴,犒劳将士!”
到了这时候,全城已经杀完所有义军认为的该杀之人,就是包括县衙官员和官府的下人杂役、富人家的主人仆人丫鬟奶妈等人,事后据各大队呈报上来的数字,在河津,竟然杀了一千六百多人,那真叫每个“杀场”都是血流成河,满城血腥味随风飘散!
屠杀之时,所有商埠、百姓,无一人敢开门开窗,一个个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直到从门缝里看到军士们在用马车大车大车地往城外拉死人了,他们却还没有被杀,也没军士来敲门破窗,要用车的军士来叫开了商埠,结果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借车的,说话的态度还很和气,大家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个河津,到底是通衢码头,搜缴起来的钱粮财物,除了给城内城外的平头百姓按人头每人发放一百五十斤粮食、十斤干腌肉、十斤油、二两银子,和给大大小小每个商埠和作坊,发了五两到二十两不等的生意再启动经费以外,登记入了匠灶桩帐户的,光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就装了整整十二车!粮油布匹,装了三百多车,突然一下子就把河津的大马车都买成稀缺货了!
不过,在发放钱粮时,义军到处都在向百姓宣传,要求百姓认清形势,保守秘密,不要向外界传出河津官府恶霸富豪尽被诛杀的消息,不要过快把官府引过来了,百姓好多过些时间的安生日子,商埠也好多些时间按诚信原则经商而不受盘剥,这些话,老百姓自然是特别能听得进去,因为他们谁都对没有官府和恶霸的日子求之不得呢!
各大队按照安排,分别在县衙、叶府、各恶霸镖行武馆和十几家大户扎下营后,张献忠决定,一连行军打仗两三天了,还半夜突袭河津,将士们劳累了,而这河津,又有的是住房,不用拉帐篷,干脆在河津休息个三四天,反正离过大年还有一个来月,第八营的路线,虽然绕了一点儿,但过完春节后赶到晋城,也是来得及的,不用很着急,再说了,也好顺便了解一下万荣的情况,这河津城里,总会有些熟悉万荣的吧?另外,一行军打仗,差不多就只能吃大饼喝稀粥或喝白水了,这几天,除了今天晚上摆酒宴外,从明天起,每天中午都摆酒宴,让将士们把肚子里多垫些油水,才好行军打仗。
于是,完成了河津诛杀贪腐富恶、给百姓发放钱粮、安营扎寨的当天,这顿晚饭,全军吃的就是酒宴。
这一顿酒宴,每桌二斤平遥牛肉,两只卤鸭,三斤干腌肉,光是腌卤,一人就差不多摊六七两了,每桌还有一大盆红烧猪肉,一大盆麻辣豆腐,一大盆醋溜白菜,还有一大盆粉丝白菜汤!可以说,因为这次缴获颇丰,而晋南的民间出产,又比陕北要丰富一些,所以这一顿军营酒宴的菜肴,虽然不可能像餐馆酒席那样,这菜那菜,菜名和做法,都十分讲究,但分量却足够这些中青年壮士下酒的!
至于酒,陕北各地烧坊的酒,是以西凤酒的口味风格为代表的,而山西的酒,则是以汾酒的口味风格为代表的,虽然是河津烧坊蒸烤的烧酒,但却是汾酒的风味,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两斤一坛的河津干烧,每桌先配三坛,不够再添!
这一顿晚宴,单凭酒和菜,将士们就吃得群情激昂了!
大营中军和防御大队的酒宴,张献忠特意要求,把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个孩子,安排到他和谭青杨、申老镖头一桌来,吃饭时,张献忠对四个孩子说:“义子们,这两天行军打仗,义父没能来看望你们,不责怪义父吧?”
“哪儿能呢?义父那么忙嘛,这不,一安下身坐下来吃饭,义父就和我们在一起了呢,义父真好!”
“乖,你们四个,嘴真甜,真是义父的乖义子啊!”张献忠说,“在寺庙里,你们缺少营养,这不利于修炼上乘武功,但现在好了,有的是肉吃,有的是酒喝,你们要多吃,早点长成壮小伙,早日把达魔功练好,好早点儿替义父冲锋陷阵,杀敌立功!”
“我们谨遵义父教诲!”
张献忠又指着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对四个孩子说:“这两位,你们是最早认识的,他们是义父的兄长,也就是你们的大伯了,以后,你们四个,义父本人,你们的谭大伯、申大伯,加起来七个人,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从今以后,只要没有行军打仗,我们就在一桌吃饭,你们说好不好?”
“当然好啊,太好了!义父和大伯行军打仗时,那些文算师的叔叔伯伯,对我们也可好了!”
到第二天吃早饭时,就开始了只要没有行军打仗,就把四个孩子安排到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一桌吃饭了。
早饭后,张献忠对谭青杨和申老镖头说:“二位兄长,我们叫匠灶桩给我们支取二百两银子,我们几个,去看望一下镇远镖行的镖头郑渊,和晋南镖行的镖头王晋南,一家镖行给他们一百两周转资金,让他们重新把老字号的镖旗竖起来。”
要知道,谭青杨和申老镖头的遭遇,简直就是郑渊和王晋南的遭遇啊!只不过,他们当年还没被彻底挤垮而已!两人听了,虽然是去扶助郑渊和王晋南,但他们却心中感到热腾腾的,说:“贤弟啊,你真是想得太到家了啊!好,走吧!”
说过话,张献忠就叫传令兵去匠灶桩支取银子。
很快,传令兵从匠灶桩拿来了两个小包袱,一个里面包了十锭十两的大银子,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就一人提了一个包袱,三人步行朝他们路过看见过的镇远镖行走去。
到了镇远镖行,门子进去报了后,郑渊立即迎了出来,因昨天的一切,把啥问题都说明了,他对义军把多年来欺压他、挤兑他、坑害得他人虽未亡,却家已破的贪官恶人,全都杀了,特别特别心存感激,一听门子来报,赶紧出门,抱拳打拱,深深弯腰道:“贵客,不,大恩公,能到蔽所,实在是三生有幸,快快请进屋用茶!”
这一幕,一下子让谭青杨和申老镖头想起了不久前的他两人的相似情景,不禁感慨万千!
几人进到客堂里,郑家已经下人无几了,还是刚才那个门子,过来给客人沏上了茶,谭青杨说:“郑老镖头,还是在下来介绍吧,这位少年将军,就是我们陕北义军王家军第八营的主将,另号八大王,张献忠是也!这一位,姓申,十几二十天前,还与郑老镖头是同行呢,人称申老镖头。在下贱名谭青杨,虽不是开镖行的,而是开武馆的,但在下和申老镖头,曾经的遭遇,与镇远镖行和晋南镖行,简直如出一辙!所以,我们三兄弟,还没到河津,就得知了你们两家的遭遇,所以,目前手上稍一有空,我们就特意来看望你们呢!”
张献忠紧接着说:“还劳烦郑老镖头去把王老镖头也请过来,我们好一起商谈!”
“好说好说,应该应该,何谈劳烦呢?在下这就去请王老镖头。三位恩公,且请吃着茶,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郑渊说过,就快步走了。
客堂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张献忠说:“可惜呀,要是这两个老英雄再年轻十来岁多好?小弟真不忍心把年近七旬的老人请出山去奔波劳碌!”
“是啊,愚兄也有同感!要不,志同道合的侠士,在一起走南闯北,真乃人生快事啊!” 申老镖头说。
谭青杨也说:“是啊,要是在今后的征战中,能多结识和邀约些志同道合的英雄大侠一道,共谋大业,那就更好了!”
几人拉着闲话,郑渊就同王晋南一道来了。
情景竟然惊人相似,王晋南也像当时的申老镖头一样,一过来就单膝跪下行大礼:“三位恩公到访,真是篷荜生辉啊!”
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三人都赶紧过来搀扶:“使不得,使不得!王老镖头,快快请起!”
四人坐定后,门子又过来添上茶盏,张献忠说:“两位老镖头,在下还有些重要军务要赶着处理,此刻就长话短说了。是这样,我们还在途中,就听说了河津的状况和你二位的遭遇,现在,我们已经把河津的恶人魔鬼全都斩尽杀绝了,只拜托你们二位两件事,一件事是,我们过几天就要开拔了,希望你们尽量把河津被诛杀了贪官富恶的消息严守得久一些,你们河津百姓才好多过一些没有官府的日子,二件事是,商家要经营,百姓要过日子,必然有货物要流通,还是拜托你们二位,把镇远镖行和晋南镖行的镖旗给重新扛起来,怎么样?”
郑渊和王晋南面面相觑,面露难色,似乎有话不好说出口。
张献忠反应最快,立即看出了他两人的隐衷,说:“周转资金的事,你们二位莫虑,现在,我们把你二位曾经被黑了的钱,给拿了些回来,给你们一家资助一百两周转资金重振镖行,够了吗?”
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就把包袱分别递给了郑渊和王晋南。
郑渊和王晋南一看,简直惊得说不圆环话了:“够了够了,充裕得很呢!叫、叫我们如何来感谢你们啊!真是天上派来的大恩公啊!”
谭青杨和申老镖头都劝慰道:“不必说客套话,你二位只消按照八大王的要求,把镖行开兴旺,要是日后再到河津,我们能看到你们两家镖行红红火火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
郑渊和王晋南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急说:“我们实在无以为谢,还请三位大恩公,在蔽舍吃杯薄酒!”
张献忠说:“我们也想吃二位老英雄的酒,只不过今天中午实在有所不便,这样,反正我们还要在河津住几天,忙过了这两天,我们三兄弟择时来讨酒吃,好吗?”
“那就请大恩公过两天务必安排个时间,我们翘首以盼!”
告了别,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就径直回军营处理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