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小脑袋挤在车尾,贪婪地看着越来越远的方王府。
一直到拐弯离开,再也看不到了,九个人依然徒劳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逐渐远去的四周熟悉的景色。
终于,眼泪再次成了小河。
熟悉的景色,终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遥远前路,与四周不断更新的陌生。
九小嚎啕大哭。
司空豆坐在车辕上,对于九个小家伙的哭声,并不理会。
他很理解。
这并非是小家伙们感情脆弱,而是,人之常情。
加上年纪幼小,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正常了,等以后经历多了,就会知道今天的哭声,何等幼稚。
但就连司空豆也没有想到,今天离开方王府,就连他自己在内,也再也没有看到过方王府!
这是任春他们最后一眼看到方王府。
走出东湖,一直到了路上。
慢慢的路边景色开始吸引小家伙们的视线,一个个肿着眼睛,好奇的四下打量。
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容易被转移。
在越过两座山脉之后,跨过三水桥。
一股凌厉的气势,在后方冲天而起。在高空盘旋往复,久久不散。
司空豆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驾车而去。
但是任春等人却很敏感,纷纷迫切的追问:“爷爷,是大哥哥吗?”
“是大哥哥来送我们了吗?”
“是不是啊爷爷?”
九小祈盼的眼神看着司空斗,焦急,渴望。
司空豆面对着九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终于无奈的点点头:“是的,你们大哥哥就送你们到这里,他回去了。”
“嗷~~~~”
九小顿时欢呼起来:“大哥哥来送我们了!”
“大哥哥还是来送我们了!”
“大哥哥没有不要我们!”
欢呼着,眼泪却簌簌而下。
方彻来送的这一股凌厉气势,却是九小心中最强大的安全感!
突然间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却止不住的想要哭,要流泪。这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
……
方彻本想真的不送了。
但是想一想小家伙们的敏感,终究还是送了一段路出去。
“毕竟还小,难整。还是照顾一下心灵。”
方彻自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在九小离开后,他就向赵山河告了假:“闭关一下,需要七到八天。”
赵山河很爽快的答应,然后就是吐槽:“方总,您这请假也太频繁了些。”
方彻问道:“难道这一次出去巡查送回来的钱不够?上几次的账赵总长官是不是该还我了?”
“方总尽管安心休息,无论什么事情都没事,多久都成!天塌下来,由我赵山河顶着!”
赵山河顿时大包大揽。
“哼!”
方彻冷哼一声,直接切断通讯。
喃喃骂道:“贱货,不找他要账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总长官了,也不看看现在东南是谁在说了算。”
“知会一声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想蹬鼻子上脸!下次找到你家里要账去!”
方总施施然的进入了书房。
打开了地下密室的入口。
关闭。
然后进入密室,再次打开往下更深层的密室,一直下去好几层,终于到了最下面,也是最宽敞的密室。
里面各种设施,应有尽有。
而且上下左右,都用最最珍贵的木板铺着,隔绝了一切潮湿,甚至很是干燥。
呼吸顺畅,通风良好。
方彻在中间的一个灵玉蒲团上盘膝坐下。
开始练功。
功行九转之后,方彻感觉浑身圆融如意的时候,拿出来了墨玉盒子。
想了想,将辅助神魂,辅助神识,和辅助灵魂修炼的丹药,含了一嘴巴。
以备不时之需。
要知道这可是可以与唯我正教总教主郑远东过招的空冥剑。
在方彻认知之中,与君临九式乃是一个级别的东西,而且这次可没有君临那样的残魂来保驾护航了。
不慎重一些,恐怕还真的会出事。
然后想起了什么,方彻沟通五灵蛊给雁北寒发了个消息:“偶有顿悟,需闭关半月。”
方彻可不想再次被狂骂。
雁北寒秒回:“方总长官吉祥。”
搞定!
打开墨玉盒子,果然,里面是三个古朴的,但却圆润到了极点的玉简。
拿出第一个玉简,只见上面刻着,空冥心法四个字。
另外两个,分别写着,空冥剑法,空冥身法。
不需要仔细考虑,方彻就明白了。
应该是以心法、剑法、身法,三者合为一体,便是完整的空冥剑法了!
简洁明了。
方彻拿起来第一个空冥心法的玉简,轻轻贴住自己额头。
精神力缓缓输出,不急不慢,一点点与玉简中的传承接触。
终于,一股古朴的意念,开始徐徐向着方彻这边传输。
速度并不快,一点都没有想象之中的狂暴。
方彻先放了一半心。
沉心凝神,静静接收。
然后他就明白了司空夜所说的‘最好留几天时间出来’是什么意思。
因为,只是一个心法,就传输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完事。
不要说方彻消化理解了,到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什么内容,只是顾着接收了。
神识空间之中。
神性无相玉上下翻飞;两块小铁片分分合合,如同在打快板一般。
足足一个时辰后。
心法传输完毕。
方彻只感觉自己脑袋稍稍有一点点发胀的感觉,松了口气。
心神沉入神识世界。
接触传承,顿时陷入了一股玄妙的意境之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后人,当你听到老夫这番话的时候,应该已经很久了,空冥剑法,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传承的人太难,老夫耗尽一生,也没找到合适的传人,也不知道你得到,乃是在老夫几千年,或者几万年之后了。”
“空冥剑法,并非属于我这一门派的祖传,乃是老夫幼年时在血雨湖泊中无意得到,来历,不可考。”
“但其中剑意博大精深,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无穷变化,大道无极。老夫穷尽一生,却也不敢说尽数掌握。若是说参悟,恐怕……也只是得到了三成真意。”
“愧对传承!”
“老夫深疑,这空冥剑法传承,乃是来自天外神灵,只恨我资质愚钝,不能领悟全部,有生之年,未免耿耿于怀。”
“平铺一剑,如何会有无穷变?如何可以承担大道?如何可以承载轮回?剑如何从天上来?老夫始终没有悟透。”
“也由此,老夫不配在空冥传承中留下姓名。后来者,希望你能真正的领悟空冥剑意,老夫只有一言相劝:走正道,莫要入魔道!”
一生苍凉的叹息,这声音说道:“老夫一生,对自己的弟子放任自流,不管正邪,让他们自由成长。或许,这便是老夫最大的错!也是老夫不能真正参悟空冥剑的原因之所在。”
“人,只要无所求,天地也就无所给。这一节,需要记住!”
“本身都闲云野鹤的性子,如何能窥见真正的巅峰所在?”
“而正邪之争,恰如一个黑白分明的站队。你若不坚决为光明而战,则光明战技如何能让你真正掌握?战技,与立场,密不可分!”
“这个道理,只可惜老夫领悟的有些晚了。”
“心无立场,强行修炼这等大道剑法,只能是损毁自身,裨益未得,大限已至。此诚为人生之一大恨也!”
“后来者,务必要抱定磐石之念,坚决之心,奋战之魂,正道之志;方可破浪沧海,振翼长天!”
“吾此去,不灭唯我教主,誓不还也!”
“后来者须知,空冥,乃是,长空接冥!乃是阴阳两界!乃是生死之击,乃是轮回之剑!”
“慎之,慎之!”
这一段开头的神念,就到这里结束了。
果然如他所说,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却以一个前行者的身份,对后来者提出了告诫!
“多谢前辈!”
方彻尊敬的在心中说了一句。
只是从话语之中就能知道,说这段话的人,便是司空夜师门的那一位祖师爷了!
而且血雨二字,让方彻浮想联翩。
君临曾经提到过,突然一天天变,无边血雨落下来的事情。
若是如此,这位祖师爷应该是在君临后面的人。毕竟君临在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战神了。
而这位祖师那个时候还是“幼年时在血雨湖泊中无意得到”。
这句话就能看得出来了。
至于后面的话,方彻是真心的无限赞同的。
人若无所求,天便无所给!
这句话,让方彻脑子里都感觉起了共振那种感觉。
太有道理了!
至于后面的“战技,与立场,密不可分!”这句话,同样是振聋发聩。
方彻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磐石之念,坚决之心,奋战之魂,正道之志;方可破浪沧海,振翼长天!”
“老前辈,你虽然说自己并未参透,但是终究是为后来者,指出了一条明确的路径!”
“感谢您!”
然后方彻才开始仔细参悟后面的心法,果然是晦涩枯燥,但是他并没有半点不耐烦,而且并不求现在就完全理解。
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深深印入心里。
每一句话,都是翻来覆去看无数遍,才铭刻入神识空间。
因为方彻深深的明白一件事:神灵的传承,是绝对不会大气的。
甚至,只给一人!
而这空冥剑之所以到自己手中的缘故,或许便是因为:前面这位祖师没有参透!
或者,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才导致自己看到了这空冥剑法。
说不定,在自己看完之后,这玉简就直接碎掉了,这都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一字字看着,集中所有精神,思考着,记忆着,铭刻着。
方彻的思想,在这一刻无限的集中!
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剑下无天,剑下无地,剑下无空,剑下无冥,剑下无道,剑下无人。”
最后四个字:“手中有剑!”
方彻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真正感觉到了这创造剑法的人的霸道!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人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目空一切。
其实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在我面前,一切都是垃圾!
方彻忍不住羡慕的叹息一声,他也想要这么说。
只可惜,现在在很多人面前,自己还属于垃圾。
终于看完心法。
闭上眼睛,这些字就在眼前流动。从头到尾,无一遗漏。
然后方彻只感觉手中微微有些变化。
睁眼一看。
只见手中玉简,已经开始褪色,慢慢的褪去了晶莹,随后静静地在手中化作了一个个微微光点,飘散开来。
玉简,荡然无存!
方彻叹口气,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果然是……一旦有正确的人得到了之后,立即就会毁掉。
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这剑法,应该是比君临九式更牛逼的东西。
应该是和无量真经一样,无法外传的东西。
要不然,不会表现的如此决绝,因为这一个玉简,已经传承了两个人,而前一个并没有碎,到了自己却碎了。这其中态势,岂不明显?
方彻心神沉入神识,对心法再次巩固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
虽然玉简传承是直接烙印,但是方彻知道那种属于‘第一眼’的震撼性。而这种震撼的感觉,他要牢牢地记住,在修炼剑法的任何时候,都要配合这种感觉来。
然后他才拿起来身法。
同样的贴在额头。
这一贴,如同看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让他蓦然间,有一种视野突然打开的感觉。
方彻有刀枪剑戟所有的完美式,而且他也知道,完美式的厉害之处;而在完美式中,配合完美式的便是各种情况。而这些情况,就包含了配合完美式的步法。
但是方彻却没有完美身法。
这是两回事。
但这一次这个空冥剑身法,却是包括万象。
每一步,每一次摇晃,每一次侧身,滑步……
根据方彻推测,都是完美式或者是接近完美式!
因为,不管是前进后退侧身滑步,讲究的都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甚至要求肩颈腰每一处肌肉,都要完美配合……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脑海中,随着传承进入,一个飘逸的身影,在不断的演练。
在方彻眼睛里,来回穿梭。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轻云蔽月,若流风回雪;若进若退,若往若还。
如鱼翔浅底,鹰游长空,说不出的潇洒写意,道不完的自然洒脱,全无半点雕琢的痕迹。
所有动作,浑然天成。
方彻看的眼睛都呆了。
只是第一遍印象,突然间对于血灵七剑和冰魄灵剑就蓦然的多了一些领悟。
若是用这样的身法配合……
同一时间,对刀枪戟,也有了几分明悟。
因为,这就是……将完美身法融入战斗的方式,换言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将完美式融入刀枪剑戟杀招之中的,一个方向!
方彻脑子轰的一声,呆呆看着,心中蓦然间此去彼往,人影重重。
醍醐灌顶,莫如此刻。
正如强似君临那种人,有了自己的君临枪的,修为已经到了巅峰,但是看到方彻的完美式,依然需要一段时间来不断的磨合融入一样。
这不仅需要机遇,也需要契机,更需要灵光一闪。
用一个比方就都能明白:这个世界上完美契合的两个人,却需要先从数十亿人海中遇见!
方彻有了完美式,也需要不断地实验融入。
而现在突然得到的这空冥身法,居然隐隐的在补足这一方面。
这让他心中的震撼如何不大!
灵魂便如离开了身体,在无尽星空宇宙中漫游的那种感觉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
方彻终于醒来,却已经汗透重衣。
空冥身法,在脑海中不断的旋转,终究化作记忆不可消失的一部分。
而手中的玉简,早已经在不知何时,已经化作灰烬。
方彻端坐不动,他并没有立即开始接受空冥剑,而是运起来静心法,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再次开始研读心法,钻研身法。
这心法与身法,已经给了方彻无限的提升。
若是他还能冒冒失失就直接去接受传承剑法,恐怕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声傻逼。
这两样,已经冲的自己脑子涨哄哄的了。
他静坐不动,足足有三天时间。
三天后,才终于将剑法传承玉简,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蓦然一声长叹:“这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剑!”
方彻进入闭关,物我两忘。
……
白云洲。
厉长空四人在方彻走后的第二天,就将自己调到了一年级,完成了一个轮换。
虽然职务调动有些莫名,但是这种事在武院中,并不罕见。
而且厉长空等人现在无比的有面子,高清宇大力支持,更加不会有任何阻力。
连学生们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毕竟,回到一年级,而且直接接收一班,也就是天才班,更体现了武院高层对这个班的重视。
这让这个班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们都是欣喜不已。
这可是能教的出方屠那种学生的超级教习!
他们突然转过来,基本就等于孩子的前途有了保证啊。
而厉长空等人则同样是心中期盼。
方彻说的那九个孩子,资质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
为此四人也经常凑在一起商议,生活中有了期盼,莫名的感觉日子就慢了下来。
终于得到了方彻的回复。
“明天启程,大后天应该就来报到了。”
厉长空猜的是半点错都没有。
按照普通人赶大车行路的话,十几二十天,也是有可能。
但是司空豆怎么会让自己的孙子孙女餐风露宿受这么大罪?
半夜里使个法子让小家伙们睡觉,然后老偷儿扛起来马车直接就冲到了白云洲城外六七里路的地方。
于是九个小家伙睡眼惺忪的一睁眼,还感觉马车摇晃往前走,往外一看路上全是行人,不远处一座大城。
“到白云洲喽……”
老偷儿一扬马鞭。
啪地一声。
九小都瞪大了眼珠子:不是说很远吗?
任春不动声色的给弟弟妹妹们使个眼色,嘴巴朝着老偷儿努了努。
顿时众小笑作一团。
绝对是爷爷趁着咱们睡着了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否则,飞都飞不过来。
一路规规矩矩进了白云洲,然后老偷儿轻车熟路就去白云武院边上选宅子。
要求:距离白云武院要近,要幽静,要大,要干净,要顺眼。
老偷儿很快就看上了一个大宅子。
但是这大宅子却是一个大财主的住处。
人家好好的住着,当然不肯搬。
司空豆找上门去:“我想买你这个宅子!”
“开什么玩笑,我们住的好好的……”
“两千万两白银。”
“呵呵……您还是另……”
“五千万!”
“我们真不想……”
“一个亿!”
“您老能否另……”
“三个亿!”
“搬家!我们立即就搬!您老坐着,千万别累着……”
“加一千万两,一个时辰之内搬走有问题吗?”
“绝对没问题!”
“再加五百万,给我们也安置好,没问题吧?”
“这更没问题了。”
两个时辰之后。
司空豆带着九小,就搬进了新家。
几乎不用收拾。
不仅全搬走,而且司空豆所有看不上眼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换成了新的。床上用品自然全新。
连家具挂画厨房灶台等……
更不要说别处。
大财主家搬走,甚至还将院子也都扫了一遍。
干干净净!
此处距离白云武院大门,只有不到三里地的路程!
但司空豆还觉得不放心,溜溜达达的去了白云武院对面,众所周知,凡是这种门口,一般都有店铺的。
更何况白云武院如此庞大的消费群体?
老偷儿故技重施,再次用疯狂砸钱的方式,砸下来一间大店铺。
重操旧业,开起了书店。
空间戒指一摸,一排排的书架,就凭空出现,塞得满满当当。
请人写了一个匾额,当天挂了上去。
“白云书店!”
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老偷儿决定了,孩子们上学,自己就出来营业,孩子们回家,自己就关门歇业。
按时整点上下班,突出一个朝九晚五。
背着手站在书店门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格外的舒爽。
如今才发现,离开了东湖,脱离了方彻的视线,那怎叫一个轻松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