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望着跳窗进来之人,一时间不知是敌是友。
那人倒也不见外,进来便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玩世不恭,眼神毫无忌惮的上下打量长忆。
长忆心中警惕,偏头望向他,那人斜斜的靠着椅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长忆的眼神顺着他的腿往上移,见到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孔,不过二十岁上下,天生的一对桃花眼,眼尾细而略下挑,眼睛周围略带红晕,眼神却显得有些迷离,见长忆打量他,便弯了眉眼一笑,双目宛如月初天边的月牙,十分勾魂。
长忆见他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再想想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防备的了,已经被人卖入**,逃跑无望,还能比这更惨么?心中便放松了警惕,一屁股便坐那人对面的椅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道:“这位公子哥儿,你有何贵干?”
那人见她片刻间便不复初时的紧张,不似他以前偷偷翻墙爬窗见过的那些所谓的花魁,长相先不提,一个个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当他是财神爷在世,求着他给她们赎身。简直俗不可耐!
他也伸出一只手支住下巴,同长忆面对面,眼神有些玩味,吊儿郎当的道:“你便是兰香馆新来的花魁?嗯,虽长的还有些稚嫩,但难掩倾国倾城之绝色。我刚经过楼下正听老鸨在卖力的介绍,说兰香馆来了一位貌似天仙的花魁,见一面便要五十两纹银,还包大家不会后悔,一时好奇便上来看看,这次兰香馆果真是没有胡说,还真来了位名副其实的花魁。”
长忆斜睨着他道:“那么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那人孩子心性,见长忆如此更是好奇,这女子既不哭哭啼啼,也不求他相救,还赶他走?他更是饶有兴致的道:“小丫头,你不想走吗?我可以救你!”
长忆初时心中一动,复又细细一想,道:“我凭什么相信跟你走不会更危险?再说了,无功不受禄,我才不上你的当,或许你是别的**找来诓骗我的,又或许你带我去的地方比**更可怕。”
那人一听心头更是痒痒,头一回想救别人还被拒绝,他放下支着下巴的手,伸头靠近长忆用哄骗小孩的语气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长忆瞪他一眼,叫什么小丫头,好像他很大一样!
他见长忆不理他,眨眨眼睛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林文泽,我是这汝添城城主的独子,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
长忆狐疑的望着他,一脸不相信:“你真是城主的儿子?”
“那是自然。”林文泽见她不信,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乍看之下,上面有山有水,厚重的青色,质地似玉非玉,长忆一眼看去便觉不凡,应该不假。
“怎么样,小丫头,现在相信我可以救你了吧!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林文泽有些得意的对着长忆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长忆见他身份不假,爽快的道:“我叫长忆。”
林文泽摸摸下巴:“长忆,还挺好听的。我方才经过门外之时,感应到了你的法力波动,你为何不自己逃走?”
长忆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林文泽也是有法力之人,他感应到的应该是滴水的法力,她顺水推舟道:“我法力用尽了。”
林文泽皱眉道:“这便麻烦了。”
长忆奇怪的道:“你助我隐身不就行了吗?”
“隐身?”林文泽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以为我法力有多高啊!我才修法一年!今日才刚告假回来!我自己都是偷偷爬墙进来的!”
长忆自己不曾修炼过,根本不懂法力高低,以为滴水使得,便是会法术的人都使得,见林文泽如此说,感觉出逃希望渺茫,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顿时便黯淡下来,低头不语了。
林文泽见她这样,甚是可怜,心中竟有些舍不得,想要替她分担。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未曾修炼之前在城中惹的别人伤心难过他还要哈哈大笑一番,难道这修炼法术真能让人转变心性?
要知道之前他是这汝添城中的小霸王,平日里便是到处惹祸,父亲管教不了他,才将他送去阳照山跟着师父修炼,希望他修身养性,将来也能好好管理这汝添城。
他现下也弄不明白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甩甩头干脆不想。
长忆皱眉死死望着那铺桌子的淡蓝色锦缎,上面绣着几朵小花,仿佛抓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道:“我有法子了!”
却因声音过大,引得门外人警惕起来,竟拿钥匙开锁打算看个究竟。
长忆忙做手势让林文泽躲到床下去,林文泽虽不情愿,奈何这房中除了床下再无藏身之处。长忆自己则动作飞快的爬到雕花大床上,盖好那桃红色的锦被,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守门之人打开门,见长忆仍好好的躺在床上,不疑有他,又锁上门出去了。
长忆忙下床蹲在床头,看着林文泽顶着一头蜘蛛网,拖着两条大长腿,从床底下爬出来,长忆捂住嘴笑的前仰后合,林文泽不满的一边嘀咕“真是倒霉”一边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长忆用手指着他头上,又笑了一番,他走到铜镜前折腾了好一会那些蜘蛛网也弄不干净,长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帮他,他在镜子中看着长忆全神贯注的替他摘蜘蛛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好一会才清理干净,二人都觉得与对方没有隔阂了,亲近了很多,说话间也自然了很多。
林文泽小声开口问道:“你方才说,有何法子?”
长忆也小声的道:“你用法力在我脸上变出些麻子,疹子,这总可以做到吧!你把我变丑一点,老鸨就不要我接客了!”
林文泽一双桃花眼顿时笑弯了,连连点头,道:“长忆小丫头真是聪明!”
于是便对着长忆的脸施法,片刻间长忆脸上便长出了无数个红疹子,望着很是渗人,末了,林文泽又细细看了一番,满眼充满笑意的在长忆的下巴处加了一串瘤子,长忆自己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真是要多丑有多丑,自己都觉得恶心。
林文泽望着自己的手笔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道:“小丫头,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若是老鸨将你赶出去,你便到街上的听风轩来寻我。”
长忆点头应了,目送这林文泽从后窗一溜爬了下去,末了还不忘对她招招手。
送走了林文泽,长忆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好饿!环顾四周,这房中什么吃的也没有,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来充饥,谁知越喝越饿,肚中反而咕咕叫了起来。
长忆饿的忍无可忍,走到门跟前儿,试探的道:“门外的大哥,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门外的两名大汉,四目相对,喜道:“醒了!”
一名大汉撂下一句话:“等着!我去告诉夫人。”
便听脚步声渐行渐远。
过了片刻工夫,长忆听到门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而后留在门外的大汉讨好的声音响起:“哎唷,樱桃,夫人派你亲自送饭来了?”
那樱桃轻声应了一声,道:“开门吧,你俩守在门外!”
长忆面朝大门坐着,见那丫鬟樱桃拎着个食盒款款走来,行动间虽有些做作倒也也有几分轻风拂柳的意思,只可惜姿色平平,甚是不起眼。
樱桃走上近前正欲开口说话,抬眼一看长忆,立马便丢了食盒,一脸见鬼的神色,指着长忆一连声道:“你……你……你……”便如一阵风般往外跑去,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轻风拂柳的姿态了。
长忆见状也顾不上她,飞快的打开食盒,里面装的是一大碗阳春面,想来现下已经过了用饭时间,长忆也不想那么多,狼吞虎咽的便把一碗阳春面连面带汤吃了个底儿朝天,饿了十多天,一碗面虽吃不饱,却也能垫个底儿。
长忆刚放下碗筷,正欲伸手揉揉肚子,便见那老鸨火急火燎的带着一众家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