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百姓看着剑中央的少年和少女,纷纷绕开,两人都有马,身上也都带有兵器,无论是少年还是青年,身上带了兵器的江湖人都不是他们寻常百姓惹得起的,大街上发起难来伤及无辜可就完了。
“好,你说的。”李玉儿取下腰间长鞭抖开,长鞭打在地上响得清脆,随即便卷向原沂,黑色长鞭如墨玉灵蛇飞舞,原沂抽出腰间长剑应对,两人软兵对长兵,各有优劣,原沂剑脊几番格挡李玉儿的长鞭,只是那长鞭实在变化莫测,鞭尾几次回甩差点打中了原沂,但几招下来,原沂也有了些经验,知道怎么用剑脊弹开长鞭还能避开鞭尾的回卷。
长鞭击打在地上打得噼啪的响,原沂在对招中明白了如何躲避李玉儿的鞭子,李玉儿的武器在原沂面前便失去了优势,秋风剑的威力便可以尽情施展了,他的兵器虽然是长兵,但秋风剑法中的风字,要的便是灵巧,迅速,如风一般可急可缓,凌冽寒冷,从而凋伤花草,原沂最近的武功大有长进,对剑招的剑招更是多了许多领悟,他这般的天赋秉性,少年老成,又刻苦专研,李玉儿从没想过什么是‘武’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原沂几番逼近,剑刃堪堪贴着李玉儿的身子刺过,原沂不打算伤李玉儿,但是却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有的人不是可以随意试图去折服的,至少,他不可以!
李玉儿躲避着原沂的剑,明白原沂是在故意羞辱她,明明可以伤她,却每次都让她避开,竟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如此羞辱,她在同龄人中武功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一手鞭法连家中大哥都夸她有天赋,在原齐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要她如何自处?
这世上,还没出现她李绿玉收拾不了的人。
一队带刀官差赶来,将原沂与李玉儿团团围住:“不可当街滋事打斗,速速停下。”
李玉儿见官差赶来管辖此事了,一咬牙,便滑脱了手中的长鞭,转身就朝着那对官差跑去,唤道:“救命!”
原沂见李玉儿手中的长鞭滑脱,堪堪收住了剑,便见李玉儿叫着救命便朝着官差跑去,这样变故是原沂万万没想到的,李玉儿这样要强骄矜的女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作风呢?原沂很不解,他的确太轻看这个世界了,变故永远来得比他想得快。
凌夜的反应也远比原沂快:“原沂快跑啊!落官府手里事情说不清的。”
持械当街打斗,加上一个欺凌女子的罪名,要是进了官府的门李玉儿一定会死咬着他不放,更何况,李玉儿拥有的权势不容轻视。
原沂一个箭步翻身上马,狠狠的甩下马鞭,马儿长声嘶鸣,铁蹄飞踏,原沂在马上出剑,长剑在阳光下挥舞,闪耀着那一抹白光,映着少年漆黑的眼眸,他锋芒如此凌厉,将所有欲要靠近他马匹的人逼退,露出一个缺口。
原沂驾马飞驰而去,他身后的官差拔刀大喝:“愣着干嘛?快追,新来的那几个,回去通知衙门。”
不远处,灰衣少年蓦然抬起眼,隔着幢幢楼阁望向了原沂所在的方向。
一群人跟在原沂马后开始追,如同跗骨之蛆,原沂对于华池城中的格局更是没有半点了解,驾着马一味在街道上奔逃,一路上的人被惊退到街道两旁。
原沂担心再在这城中逃一会,他就会被围困住逃无可逃,凌夜听着马蹄急踏,觉得烦恼:“原沂我们只能往山里跑了,进了山他们才会放弃追捕。”
“从哪进山?”
四周都是房屋,街道宽阔,这座城里肯定不会有山口了,原沂看着前方宽阔的石板路,这座城池的道路都非常宽敞,无法辨认那条才是连接两个城门的道路,身后已经有另一批官差驾着马远远追来了。
凌夜一咬牙,眉头皱起,像是在做艰难的抉择,张口话还未说出口,突然一个穿着灰衣的少年从路侧跑出现,飞身一跃上马坐在了原沂身后,原沂瞥着少年迅猛的动作,反应迅速的反握剑柄向后凌厉刺去,少年年纪比原沂大,十六七岁的模样,一把握住原沂的手腕压住原沂的动作,剑锋指在他脖子前,他在原沂背后道:“前辈,我带你出城。”
“原沂把他踢下去,我不需要他帮我!”
这一声前辈,叫的是凌夜。
“我们不需要你帮。”原沂反手就是一肘,虽然不知道他与凌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凌夜说了不要,他肯定是听凌夜的。
少年惊险的避开原沂的攻击,满眼自嘲:“这可不是我想的,你们可以不领情,但我不能不做事。”
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不一会就甩开了追捕的官差,到了城门口,驾马勒缰一跃而出闯过城门口士兵的阻拦。
马停在山口下,灰衣少年翻身下马:“华池的捕快很厉害,惹到了他们官道你不能再走了,进山绕道吧。”
原沂嗯了一声算作答复,聚意至眉心对凌夜问道:“这人是谁?”
凌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做无语状:“我不认识,但是我俩得记住这个人,他公良阎新选中的人,你的对手。”
原沂正视着灰衣少年,看着他灰幢幢无神的眸子,白净的脸,是他这辈子注定了的对手。
灰衣少年笑着,他在笑,却没有笑意,也没有恶意:“我叫林浩风,你的对手。”
凌夜曾告诉过原沂公良阎选的人有多么恐怖,尽管凌夜从不承认公良阎选的人真的很强,但事实就是事实,公良阎选的人在林浩风之前便是公良家的继承人,公良家的存在足以衬托公良阎选人的水准,他对林浩风的态度自然是慎重的,原沂露出零星的笑意:“我叫原齐。”
与原沂的慎重不同,凌夜看见林浩风就像是仇人见面一样分外眼红,他气冲天灵盖:“原沂,告诉公良阎,离比试还远着呢!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什么意思?”
“凌夜说,离比试还远,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是什么意思?”凌夜怒气喷薄,原沂心中对于林浩风的出现感觉也很微妙,他的对手出现得那么突兀怪异,就这样的救了他,对他施了一次恩,也彰显出了他俩之前的差距。
林浩风淡然的道:“公良前辈说,名字不错,他只是我出手帮帮你俩,没有其他意思。”
原沂面色无奈:“凌夜说,他选中的人是最好的,取的名字也是最好的,没意思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林浩风对目前的状态也不知道怎么理解好,干脆不去理解了,两妖怪叙旧,他们传达而已:“公良前辈说,一段时间没见,你挑人的水平比以前好点了。”
“凌夜说,一直很好。”原沂保持着嘴角边那一点笑,默然的想起了凌夜口中的江南铁拳王。
“公良前辈说,才十五岁就被凌夜拉着拉出来混迹江湖很累吧?”
“凌夜说,我们根本不需要你的人救,十五岁怎么了,凭我还脱不了困?”原沂对于凌夜要强的嘴硬有点尴尬。
“公良前辈说,事情有很多解决的办法,你总走一个极端。”
凌夜被这句话挑起了怒气,不就是想说他不够足智多谋吗?:“原沂!告诉公良阎,我就爱走极端,别和我用通心言,我不想和你说话!。”
“凌夜说,他就爱走极端,别和他用通心言,他不想和你说话。”
林浩风没有回应,似乎是公良阎不再言语了。
无话可说了林浩风便抱拳告辞:“就此告别。”
“等等。”原沂叫住了转身将行的林浩风:“你多少岁了?”
林浩风转过身,眉目残留的笑意没什么温度:“十六。”继而转身继续走他的路,忽然,他抽出长剑袭向一处,与此同时,一把短刀与他的长剑交锋,刀剑只是一瞬的交锋就错开。
手握短刀的中年男人一瞬退回,他一身灰扑扑的蓝衣衫,矗立在一旁对林浩风道:“此事与你无关。”说着他看向林浩风身后的原齐:“小主人让我带你回去。”
林浩风侧头看了一样他背后的原齐,原沂见他侧过头来,林浩风竟在对男人出手的那一瞬还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原沂心中诧异,又惊怒不定,对男子道:“你便是暗中保护李玉儿的人?助纣为虐,她如此嚣张倒也不难想。”
说到助纣为虐,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小主人做得确实不对,若是主人在也不会任由她如此的胡闹:“放你走也无妨,只是你得给小主人一个交代,我才好放你走。”
他们之间需要什么交代?原沂皱眉,随即提起衣袂挥剑割断袍角,拿在混杂着八成的内力掷向男子,男子抬手一接,随意的就将那八成内力化解了,原沂明白他深不可测,道:“我没有什么要与她交代的,说有的话,这一路她非与我兄弟相称,今日我割袍,再与她无干系。”
男子看着手里的一片衣角,点头:“这样也无妨,只是带一片衣角回去小主人应该不会满意,还需借你一物。”
原齐见这人也不是不明事理,道“但说无妨。”
男人道:“你辱了小主人,不可不溅血,借你的血一用。”
原齐怒道:“你取了我的头颅去给她岂不更好!”
“李家是正道门户,我不可做此等事令李家蒙羞。”男人如此说:“既然你不肯,我自己来取就是。”他短刀一扬,身形鬼魅的冲着原沂而来,林浩风从一旁赶来截断男子的招式,冷声道:“动了他公良可会生气的!”
林浩风长剑诡谲,如风卷残云,来回迅猛又飘忽,男子一愣:“你是...”又过了几招,他又喃喃自语:“不是。”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林浩风略落了下风。
“你俩停手!”原沂在一旁道,两人的战况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停下来的,若是时机不对,一旦收手难免丧命,男子余光撇先原沂,原沂伸出手对他道:“拿来。”
男子心领神会当即将那片衣袂抛还给他,原沂横剑在掌心划过,血涌出的刹那原沂接住衣袂,用力的握在掌心,道:“告诉李玉儿,一年后,我在盟山等着她,必赴此盛会!”
将衣袂狠狠的掷回去,男子接过衣角,说道:“你难敌小主人,劝你不要以卵击石。”说罢抽身便离去,霎时就消失在了草间。
待到那人彻底的离去,林浩风才摘下自己的面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行走江湖有些麻烦,不便被人知晓面孔。”
原沂点头:“能理解。”
“那这一次就真的告辞了,路上小心,公良很期待你能赢。”他转身修长的灰色身影在杂生的丛草间越走越远。
“我也很期待。”
原沂调转马头,走进山中,凌夜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白的愉快着,他兴奋的说:“林浩风大你一岁,我们还是很有优势的!”
“嗯。”原沂不否认的应答,却没有凌夜那般的快乐情绪,他的思维永远都不会像凌夜那样的乐观,他有是只是岁数的优势,一年后他一定会大有长进,可林浩风的武功就会停在原地等着被他追赶吗?原沂最近的心态有些不好,他才正式练武几个月?仔细算起来真正花在练武上的时间不过两个月,他心中却有了焦躁,他想要快一些变强。
压下心中的念想,尽力的让自己放下那份浮躁,从行囊中掏出图卷仔细的观看,越过这座山往哪里走?下一站定在哪儿才能安全?
白皙修长的食指点在图卷上崇山两字上顺着山脉游走停在崇河两字上,到了崇河的位置已经离华池很远了,无论的过河去到对岸还是顺流而下,这样远的范围都不会再受到华池捕快的追捕,至少他现在还没听见过哪个官差会为了一个没犯大案的案犯翻山越岭趟跨城池追捕,将图卷合拢收回行囊中,暂且先翻过这座连绵的大山,再看看应该往哪里去吧。
一路上满目皆是郁郁葱葱的翠绿色,远山如黛,大小连绵不绝,原沂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原沂需要不停的修正自己的方向以保证自己是在笔直的朝着崇河走,如若方向不正确就会在这山中迷路,四周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原沂依靠着树木缝隙间的斑驳明亮找到太阳的位置以此判别位置,牵着马儿不断的向前走。
一路寂静无声,凌夜躺着一副百无聊奈的模样:“原沂我们给马取个名字吧,他都没名字好可怜的啊。”
原沂专注的看着前路:“你取吧。”
凌夜坐了起来,撑着下巴满眼认真:“玉雪如何?”
原沂余光看了一眼这匹从头到尾每一根毛都是棕色的马:“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