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君子之剑

原沂抬眼看了看随心手中自带的碗筷:“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吗?”随心平日爱和他俩扎堆这一点原沂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特意自带碗筷来和他们吃饭想来是有事才如此的。

随心坐下,端着碗神情还有些扭捏:“我...还想跟着你们,你们下山也带着我吧。”

凌夜低头扒饭,含混的道:“你可是随字辈的老前辈啊,跟着原沂行吗?”

随心低下了头嘟囔:“我又不像师兄们那么厉害。”嘟囔罢抬起头开始纠正凌夜的言论:“你觉得我这样的也能叫老前辈吗,随字辈的三位师兄,个个人如其名,随天师兄是真的随了天,是顶尖的天资聪颖,随地师兄是地材,随愿师兄以个人的愿力艰苦磨练,算个人才,我是随心,师傅当初起名的时候都不看好我,心能随吗?随心所欲的人不就废了吗?大家只是看重随心这个名字的分量,武林盟也是如此...”

凌夜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同尘那老家伙教育一下随心了,啪的将筷子搁碗上:“话不能这样说,你师傅都一把年纪了收你容易吗,你二师兄三师兄和彦飞白是一辈人,按年纪算你大师兄随天更是高了你两辈,老家伙们把事情干完了给你享清福你还不乐意?你师傅给你取随心这个名字肯定是想要你能无拘无束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随心第一次听到凌夜的口里说出如此的高谈大论,侃侃而谈他师兄的年纪与辈分,随心才想起凌夜是原沂的师父这件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忘掉的。

凌夜拿起筷子,话锋一转:“随心随心嘛,任你可劲造,你师父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你才多大点年纪啊,肯定是要玩玩才能收心的。”

原沂冷静的听着凌夜的言论,不做任何表态,默默的吃饭。

随心没办法接受这个说法:“我师父不可能是这样想.......”

话尾还没说完就被凌夜打断了:“而且你下山一趟不去找趣儿玩,居然要跟着我们?你们玄真门的弟子一辈子能在外面玩几年啊,你要趟江湖这谭浑水?”

随心被凌夜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到,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该去哪儿玩?”随心到底还单纯,见凌夜一脸不该如此的痛惜模样,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多大的错误决定似得,一下就被凌夜牵着鼻子跑了。

凌夜立马将自己这辈子最有好感的一个地方说了出来:“岳州皇城啊,活着都不去一趟皇城会遗憾终身的。”

“皇城那么好?”随心被不去会遗憾终身的言论勾起了好奇。

凌夜立马如数家珍的一一道:“你没去过当然不知道,上元节、下元节、下元节、花灯会、舞姬、最甜的桂花酿,河灯跟天上的星星似得,搁桥上只能看向下看河,不能向上看天。”

随心急忙文:“为什么?”

“漫天的星星,对着那条河一照,星星映河里了,河灯没一个飞天上的,天上怎么可能有河灯好看,还有姑娘,穿得可好看,就和画上仙子一样,风一吹那衣裙纱衣就飘,女孩子涂脂抹粉金银花钿,然后那里有最好的厨子......”

“凌夜。”原沂喝止住了凌夜滔滔不绝的言论,按他这个架势让他说皇城的好他能说一上整天,虽然凌夜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之前说的那些就已经足以让随心动心了,他前半辈子十九年都呆在玄真门里,日子就好像没味的白水似得,听凌夜描述中的皇城如此花团锦簇,和喝了杯醇酒一样冲击着他寡淡无味的舌头:“对,我是下山来见世面,我该去皇城,我年以十九,师兄们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江湖有名了,我怎么能半点不作为呢!我要去皇城。”他师兄扬名江湖与他去皇城哪里扯得上关系你,但随心深以为然的将碗往做桌上一放,站起身就往外走。

凌夜愣愣的问:“你十九了?”

“对啊。”

凌夜扭头看了看自己身旁过两天要满十七的原沂,一路上随心叫了他多少声大哥来着?嗯记不清了,指着原沂道:“他十七。”

“啊?”随心震惊的看向十分沉稳的原沂:“我叫了一路的哥啊,你们骗我。”

“这个,是误会,你面嫩!”凌夜看向原沂:“你说是不是?”

原沂想了想道:“童心未泯,稚气天真,确实显得比我小。”

“意思是我很幼稚?”

凌夜摇头:“不,你很成熟。”

“算了,大人有大量,既然我比原齐年纪大,就原谅你们一次。”说着他头一扭,乐颠颠跳出门坎:“不和你们计较,我去收拾盘缠,我们就此别过了。”

凌夜咋舌:“叫随心真是没错,性子变得真快。”又看着原沂道:“看着挺稚气的,居然比你年纪大,不赶紧去皇城玩几年最好的年华就要没了。”

吃过了饭两人又开始研究问天,昨晚两人想了一夜略微想出了些眉目,他们在这个问天上看不出任何线索,那么也许这个问天需要借助其它的东西才能读懂,原沂想到一个重要的点,问天出自两百年前,与问天有关的东西也一定是和问天同一个时间段的。

“两百年前与问天同时间段出世的还有些什么东西?”

哀莫大于心死,凌夜现在对这块王八就是已经心死了,十分可怜的看着原沂:“咱能不研究问天了吗?真假都不知道,还得假设是真的才能继续想,好累。”

原沂伸手抚凌夜的头顶,企图用手预防凌夜那随时会从天灵盖冲出来的急脾气:“把所有能想到的法子想尽了的时候我们还是没能破解他,那么它是真是假都和我们没关系了,在此之前不能轻言放弃。”

凌夜瘪嘴,不开心的看着原沂,什么不轻言放弃,两百年前的事情他知道吗?根本不知道,这事还不是得让他自己来想,那可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能把他脑袋瓜想破的,凌夜生气的磨了磨牙:“我就替你想一想吧。”

“有补天诀来着,传闻中有人得到过,反正现在找不到了,天外楼的月玉......”

原沂指关节抵着下巴,听着凌夜的描述,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问天剑法与补天诀都是两百年前的东西,而且已经许多年没出世了,两百年过去了,为什么它们还能在武器榜与内功榜上?原沂将这个疑问说给凌夜,凌夜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啊,可能是因为这个排位是两百年前那位武林盟主亲自拟的吧,当年问天与补天为武器与内功榜上的第一,毕竟是位丰功伟绩的盟主,为表尊重?应该是吧。”

“当时榜上还有些什么?”

凌夜只觉头昏眼花,现在的榜他都没记全,更别说两百年前的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而且过了两百年了,大部分都已经没了。”

“捡你有印象的说。”

“好吧,嗯...好像有把是叫...叫什么来着,哦!君子剑。”

君子剑?倒不怎么有名气:“是什么样的。”

凌夜想了想两百年前他对那把剑的评价:“挺傻气的一把剑,但是很有意思,和无伤剑一样不是江湖人用的剑。”傻气又有趣?原沂蹙起了眉,不能理解是怎么个傻气有趣法,凌夜继续道:“君子剑的剑纹很乱,映着光反射出来像幅画,有山有水的还挺好看,但是剑哪能那样啊,铸剑的人弄得这么风雅,所以叫君子剑,而且那把剑反光特别厉害,夜里但凡有点月光都能映出山水图,所以也只有光明正大的君子才能用,反正当时挺值钱的,说是匠心独具,巧夺天工。”

对着光能映出山水图来?这与原沂最开始重叠假设对应,若是将山水图映在问天上呢?这有没有可能就是问天的解法?原沂将想法说给凌夜听,凌夜一听貌似有点道理,也保不定剑狂就是个爱看皮影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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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去找彦飞白要君子剑吧!”

“君子剑在兵器阁?”

“谁知道,就算不在也能要点线索嘛,咱可是暗阁的人。”

凌夜说得也不无道理,就当和彦飞白讨个见面礼:“我去就行了。”若是凌夜跟着,不就明摆着他把暗阁的事告诉了凌夜吗。

原沂便又去拜见彦盟主,东院至中院这段路上,他正巧遇上了要下山的林浩风,林浩风站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侧,那人瞧着应该是无踪剑派的前辈,林浩风和他俩道了个别,道是有缘再见,然后与他身旁的孙立志边说着什么边走远了,看着倒是很有情谊的模样,原沂瞧见这些师徒或师兄弟的情谊,心中总是觉得特别的好。

到了中院外,通传禀报后原沂又一次见到了彦盟主,表明意图后彦飞白道:“恰巧君子剑就在兵器阁,我让严炀固去取来给你。”他叫来屋外的奴仆,吩咐他去请严炀固。

彦飞白撇了撇茶的浮沫,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桌上:“正巧我打算召你过来,有事要与你说,你就来了。”

“原沂愿闻其详。”

彦飞白道:“如今宜州为重地,需要你前去宜州。”

这倒也并非难料,他加入了暗阁,哪有光收人却不用人的道理:“去宜州做什么?”

“到了宜州会有人把要做的事告诉你,你只要去就好了。”

说着彦飞白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小的圆瓷瓶递给他,一白一黑,彦飞白的衣袖垂在桌上,食指指向白瓶道:“将这个东西随身藏好,待会严炀固再将宜州武林盟的暗号与密语告诉你。”然后他又指向黑瓶:“这瓶中的药,取三滴滴入半碗水中,涂抹信纸才会显字,不多不少必须三滴,多则全纸发黑,少则一字不显。”

“在那里待多久?”

“帮武林盟做三件事即可离开,三月之后武林盟才会再次启用你。”

“嗯。”

严炀固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个铁盒而来,参见了彦飞白后便将铁盒放在原沂身旁的桌上,还将沂张纸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暗阁交接的暗号与密语:“半柱香能记下来吗?”

“能。”一张纸的字对原沂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半柱香后,严炀固合掌一捏,纸张在他手中化为齑粉,落在地上积成一团灰色的粉尘,粉尘中藏着的字都已经烙入原沂的脑海。

原沂带着君子剑辞别,他离去后,彦飞白始终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道:“总是这世间难得之人最适合暗阁,情义如山,所以暗阁永存,他们的命都在我们肩上,不能负。”

严炀固道:“此生不负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