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无影斜目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难见的锋利,道:“你居然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巫晋月心里一虚,目光微微正视,懒散凝滞在唇角:“影……”
“无影不知你在天宸如何翻云覆雨地作法,可我实在想不通,若说上官浩父子如你所说早已控在疑局之中,其视听怕早已被蒙蔽多时。我留在此待证,是不是多此一举?而若说二人还心存疑虑确待证实,这编排信令可疑,上官泽敏的回禀举足轻重。可这个擅捕神韵,瞬间成画之人就算自己难辨信令真假,但在信令落到辰哥手里时,从辰哥的举止神态眼神里,难道分辨不出信令是否存疑么?这天宸的四王爷什么时候竟按你的意思行事了?”
想到月乌族圣谷里那个前倨后恭,就像知道她的苦衷似的,答应隐瞒风宁女子身份,在隐长老面前称月乌族为本族,却与上官泽敏面容身材不需易改,甚至连同画技也不分彼此的人,公仪无影尽管语气像肯定猜想,然目光却依旧含着一丝疑惑,但巫晋月似刻意垂着眸,她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可在她话落的时候,他的唇已抿成一线,没有弧度地僵硬着,而适才还见的懒散之态早已消失殆尽。
她心里遽然一沉,不用再疑了,答案正是自己的猜想,如今这个四王爷不知被预备了多久。
像有一种很深的被欺骗被捉弄的感觉从心底掠射出来,她忍不住冷冷道:“无影与辰哥的战约在你的精心布置下,成为于天启阵之战前演绎的一场天宸权利更替的作秀,却不知风宁是你物色并编排了多久的人物?”
巫晋月身子猛地一滞,抬起眸看着她,怔怔无语,那眼里似是收拾不了的浓烈哀伤与恐慌,像无法克制对这种语气与眼神的害怕。
公仪无影收回的目光难定地随落在牢房一处,淡白的日光自高窗落下,笼着面前不知所措的身躯,在灰地白墙的转角位置投下一道弯折着的修长身影,她将情绪微微收敛,声音依旧寒冷:“玉都方面,形势一触即发,而这一触的原计划应该是等着云安的抗旨信号……若非本王的信令,辰哥的那一众将士是不是已被推入火坑?为布局你连你族上的军队都敢设计,你还有什么不敢做?你此刻将此等阴谋大计透露给本王,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
她面色冰寒,可眼里总像印着一丝不好的担忧。
巫晋月目光一闪,忽然走过去抓起她的手,深深望着她的眼睛,道:“不要用物色那个词……相遇许是刻意的,可感情的倾入没有受过安排。这一路下来,影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追究那个刻意,不如连同没受过安排的东西也顺道追究一下?”
他此刻的目光深深的,像极了辰哥那眸里无底的深邃,公仪无影想到与辰哥的相遇,是挺刻意的……听说面对的敌手是大陆闻名的天宸战神,除却他战法如神,他的将士个个是千锤百炼,誓死追随之人,他的军队是万众如一心的军队,自己也是战王后裔,请命到他身边其实也是有心见识一下他领军治兵的本事。
可闻名不如见面,辰哥其实是个公私不分,我行我素的散漫之人,这样的治理居然万众如一心——辰哥对忠心的维护倒是肝胆相应的。
公仪无影回过神,面前的目光深炙中带着伤感,她想收回自己的手,不幸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动弹,她瞪着他,目光里流露出这个要求,巫晋月却装作没看见,只轻轻放下她的手。
公仪无影在心里微叹一口气,抬唇道:“西桑之战,晋哥不会没有耳闻。辰哥的亲信军队在西桑境内遭遇意外伏击而伤亡惨重,随后辰哥便在不足三月时间覆灭整个西桑,甚至坑杀西桑亲信士兵七万。与其说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如说这雷霆之怒下的铁血是慰藉他枉死西桑的部下英魂……你将辰哥摸得通透,如若辰哥得知他忠心耿耿的将士被不明不白地血洗,他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与上官浩父子决裂,以他的脾性,那些将士既是死在这父子的猜忌与野心之下,这父子二人就脱不了干系。而既与上官家决裂,那即位就必是以月乌族族上身份了,是不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