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孙先生家?”秋月听了,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就算是你担心我一个住这儿姓夏那女人欺负我,我也不至于去孙先生家啊。田公子可是我们桃花山出来的人,他家又大,屋子又多,住他那里自然比住孙先生那里方便多了。”
在她说田忌的时候,一抹红霞,悄悄的飞上了眉梢。
钟无艳知道,秋月春心荡漾了,她喜欢上了田忌。虽然她有心撮合,可是此次,田忌还有任务,她真的不方便住在田府。最重要的是,如今田忌已经是夏太师的人了,把她安置在那里,也许会给他带来不便。
“就住孙先生家!”她淡淡一笑,轻轻地捏了一下秋月那粉嫩的鼻子,“没羞的丫头,就算是喜欢田师兄,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公然住进去啊?一个小丫头,怎么那么不知道羞呢?”
田府的确宽敞,又有仆人伺候。虽然田忌战败了,不过夏太师并没有太为难他,因为放眼齐国上下,带兵在他之上的,除了钟无艳,再无第二人了。孙膑虽好,可是他双腿残疾,顶多做个军师,且他又生性桀骜不驯,根本就不为夏太师所用。所以,田忌的日子,还过得去。
“谁喜欢田公子了?”一听这话,秋月的脸涨的更红了,犹如新出锅的螃蟹,“我……我是和孙先生不熟啊……他腿脚又不方便,怎么好去打扰他呢?”
她被钟无艳说中了心事,羞的差点没钻到地缝里去。田忌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男人,英俊潇洒,又满腹才华,如今贵为将军,自然有少年轻少女青睐。秋月不知道,像他那样身份的男子,会看得上她一个丫头吗?
“孙先生腿脚不方便,你就照顾他!”钟无艳笑道,“明天你收拾一下东西,傍晚的时候就搬到孙先生家里吧。这事我还没和他说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你这匹小烈马呢。大王那里你放心,应该没问题。”
虽然她没有和孙膑说起此事,不过她知道,孙膑一定会同意的。既然此行九死一生,那么钟无艳就一定得安排好秋月的一切。如果自己真的死在燕国,那么孙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一定会把她亲手交到她所爱的人手中的。
残阳似血,凄美的晚霞,染红了天边。
秋月收拾好了行囊,静静地等待着孙膑的到来。
天色己晚,她知道孙膑腿脚不方便,所以并没有太着急。她到孙膑家住的事情,钟无艳跟田辟疆提起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他知道,她是想无牵无挂的走。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是归期。
秋月缓缓走出大红的木门,向远方眺去,她不知道孙膑何时才能来。
这时,却见几个小宫女端着东西,往永宁宫方向走去。她们一边走着,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王后娘娘此次去燕国,就是为了给贵妃娘娘寻药去的。”一个小宫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说,她此行前去,能回来吗?”
其他几个宫女听了,摇摇头:“上次王后娘娘攻打燕国时,听说杀了很多人呢。她到燕国去,不说别人,那些百姓们还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一听这话,秋月脸色陡然一变。
湖面上倒映着晚霞,孤独的明月将倒影投在湖水上,非常清淡奇丽。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经过清水漂白过的山水画一样,都在比赛着淡。明月的淡,水中的月影更淡,甚至天边的那缕晚霞,都是淡淡的,好像是尽力在和俗艳在划分界限。
田辟疆静静地站在湖心亭,看着那边那缕晚霞,迷人的眸子里,掠过了一缕不忍的神情。此时,想必钟无艳已经安营扎寨,开始休息了吧。
这时,秋月如一缕旋风般冲了上来,一张粉嫩的小脸涨的红红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厉声质问道:“你让小姐去了燕国?小姐一大早说是要出使楚国,可是刚才我听说,原来小姐不是去楚国,而是去了燕国!你疯了吗,燕王恨透了小姐,他会放过她?”
此时的秋月,早已经忘记了什么规矩礼法。她愤怒地看着田辟疆,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为什么那么狠,他怎么舍得让钟无艳去燕国呢?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明知道燕王对她恨之入骨,他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呢?难道,就是为了那个整天只会撒娇献媚的夏迎春?
秋月并不怕死,桃花山出来的人,又何尝畏惧生死?钟无艳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和田辟疆拼命!
田辟疆并没有看秋月,而是冷冷地说:“孙膑还没来接你吗?一会儿,孤派人把你送去吧。”
他并没有怪罪秋月,只是看着那边那缕晚霞,淡淡地说。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秋月的眼睛红红的,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大声吼道,“你不喜欢小姐,我知道,那你大可以休了她啊,让她回桃花山,你和你那千娇百媚的夏贵妃过着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去!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将小姐给扯进来呢?她为你出生入死,为你上阵沙敌,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这时,孙膑也摇着轮椅追了过来。刚才秋月发疯般的奔跑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秋月,不可无礼!”孙膑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喝道。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秋月的衣袖,紧张地说:“快跟我走,娘娘临行前交待过,要你去我家住上一个月。一个月后,等娘娘回来,若知道你对大王无礼,她不责怪你才怪呢。”
“回来?你觉得她能回来吗?”秋月泪如雨下,疯狂地冲孙膑吼道,“若是以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的面对危险,可是现在行吗?她怀着孩子呢,她每走一步,不得替腹中的孩子着想吗?”
一听这话,田辟疆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一把将秋月从孙膑的手中挣了过来,目光炯炯,大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王后她怀孕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果钟无艳有了身孕的话,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以身犯险呢?
“你巴不得那孩子死吧?”秋月一边哭着,一边质问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希望我家小姐为你生儿育女,怕你的夏贵妃生气,所以一直逼她吃药。可是你没有想到,那次你忘记了给她药,她居然真的怀上了孩子!小姐见夏贵妃流产,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怀孕后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所以不说。不知道,不知道小姐此行……”
她哭的梨花带雨,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犹如风雨中一片无枝可依的落叶,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
“王后不会有事的!”孙膑见状,递过去一方洁白的手帕,“王后临行前和微臣说过,说她一定会回来的。”
有田忌率大军在边境,钟无艳自然会回来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回来后的钟无艳,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滴晶莹的泪珠,赫然挂在了田辟疆那乌黑的睫毛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悔恨和担忧。
“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田辟疆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的一沉,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碎了一地。
奇怪的是,秋月和孙膑离自己是如此的近,可是他们却都没有听到他的心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