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赶回来,就直奔家来了,大帅那里还未来得及禀报。”李沉石道。“我准备明日一早,便去和大帅说这件事情。”
林秀低头望着熟睡中的孩子,一脸温柔。
“那你可曾在这孩子身上仔细翻检过,可有什么标识之物?”
“一路赶的急,当时这孩子又睡了,我还真未曾找过……”
李沉石坐在妻子身边,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又看看妻子温柔秀美的脸颊,心中说不出的温馨安逸,似乎房中只多了这么个小人,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林秀转过身,慢慢地、轻轻将孩子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孩子。
伸出双手,极其轻柔地在孩子身上慢慢摸索着,当摸至孩子胸口时,感觉似有一件硬物。
林秀又轻轻的解开孩子的贴身小衫,小衫一解开,就看到在孩子胸口有一块银色锁牌。林秀轻轻摘下锁牌,先将孩子小衫先合好,又拿了被子给孩子盖严实了,这才仔细观看手中那块银锁牌。
只见这锁牌比普通孩子挂的长命锁要小上许多,只有平常锁牌的三分之一的大小!
质地乍看象是纯银所制,可拿在手中却感觉比银子稍轻,而且十分温润,也没有金属的那种冷冰冰的质感,夫妻俩人都不识得这是什么材质?也不知这东西是不是十分贵重的宝物!
再仔细观瞧,只见牌面上刻着一片腾空云海,云海之中探出一头吉瑞祥兽,头生双角,怒睛暴突,脖颈间祟毛四处披散,正昂首似在啸叫一般,四蹄及后半身却隐在云团中!
这图案雕刻的手法极为高明,无论那云山雾海,还是吉瑞异兽全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显然是出自雕刻名家之手!
只看这雕工手段,这锁牌就绝对不是凡品!
反转过来,背面却刻了三个古体字,这三个字,李沉石却是不识得。
“夜十九……”
林秀跟随林帅夫人日久,却是认得这字,这字乃是千年前的古体字,当下不禁轻声念了出来。
“夜十九?看来这个孩子应该是姓夜了……”
在夜帝国,夜姓虽是国姓。然而普通百姓却是姓夜者颇多,几乎十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姓夜,据说夜国国名都是据此而来。
到底是女人家心细,李沉石见林秀在这孩子身上果然找到了东西,心中对那牌子更有些好奇。
“让我也看一看……”
接过锁牌仔细看了看,沉思了片刻道:“即然是有姓氏,那这孩子应该还有亲属族人尚在世间!明日我就去仔细探查一下瑯郡,抚州一带的夜姓的大户宗族中可曾有人丢失了孩子?”
“你想要作什么?莫非想要把这孩子送回去?”林秀转首望向李沉石。
李沉石搔了搔头发,“这孩子若是有亲人还在世上,自然要交由他的亲族更好一些……”
“不行!你,这孩子本是命苦,这般大就没了双亲,若不是遇见你们兄弟几个,怕是也难活命……”
说到这,林秀眼圈一红,泪珠涌了出来。
“刚又听你说,这孩子爹娘不是虎村之人,却死在虎村之内,又是死在内家掌力之上!谁知是不是宗祠夺谪之争?其间谁知还有无什么凶险?”
“这,这个……”
“这些事情还不曾弄个明白?你若是将他送还回去,他又无双亲在旁抚养,孤苦伶仃一个!若碰了那心肠不好的恶毒亲戚宗族,又如何会对他好了?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岂不是救了他,却又亲手推他入了火坑?!”
“可是,若不送回去,将来若有人来认领,咱们……”
“这孩子虽不是我亲生所养,但我林秀敢对天起誓,将来对他决无半点亏欠之心!若是以后有人来寻他,咱们自然会将孩儿还于他们,若是无人来寻,他自是我的亲生孩儿!……”
“可这样,实在有些不好吧?”
李沉石垂首搓了搓手,李沉石为人忠厚,他总感觉这么做,有些过意不去……
林秀听李沉石话中之意,似乎一旦寻访到这孩子的主家,就会要送还回去!
自一看到这白嫩婴孩的小脸,心中就说不出的喜爱!可自家相公的为人禀性,自己更是清楚!
一想到自己已不能生育,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儿,可万一真寻到这孩子的亲族,就此送还回去,这让她又怎么能舍得?
盯着熟睡的孩子,悲从中来,心下顿时难过,说着说着,眼圈泛红已是泪珠盈盈……
李沉石讷讷无言,他心中自是不愿将孩子还回去的,又见林秀小声嘤嘤抽泣,心中也是有些酸楚,再看妻子林秀刚刚还是欢天喜地,却让自己几句话弄的悲泣不已……
暗自思忖了一阵,狠了狠心,已有了计较。
“这孩子,咱就先留下吧!给他取名叫李夜如何?咱们将他姓氏带入名中,将来若有人寻,咱就还,若无人寻……等孩子大了,咱们也不必瞒他!如果他想认祖归宗,咱也不拦他!我想这孩子也就七八个月大,还不会说话走路,又不能记住什么!咱们亲手将他抚养大,和亲生之子又有什么区别?我就不信,将来他长大以后,还能再回他的亲族那里?在者一说,他有无亲族还不一定哩,娘子,你先莫哭了……”
林秀听他这样说,才算止住了抽泣,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
“这孩子的名字就先依着你,只是明日去大帅那里,你可要细说明白一些……”
“我晓得了……”
“你晓得什么?相公,这长命锁的事,你就别和大帅说了。”
李沉石闻言皱眉道:“为啥不能和大帅说?”
林秀嗔了他一眼,道:“依大帅的脾气,若知这孩子姓夜,还不着你们几个去寻访探究?若是真找到了这孩子亲族,又那有不归还的道理……?”说着,眼圈又是红了。
李沉石忙道:“莫哭,莫哭,我不说便是,只是这锁,终究是他父母给他的物件,自然要戴在身上!只是将来佩戴出去,让别人看到,又如何解释?”
林秀攒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道:“这又如何难了?这几日先不给他戴,等过些天戴起时,旁人若问,就说这孩子名字虽然叫李夜!而你们兄弟十八人除了你有家室,余下的兄弟都未成家,而他又是你们兄弟几个救的,你们兄弟号称十八铁卫,现在有了这孩子,小名便唤他十九,也让正好应了个景……你这般一说,又有谁会无端猜疑?”
这番解释到也通顺,一众兄弟还会更加高兴,将来对李夜也会另眼相看。
“还是娘子聪慧,嘿嘿……”
林秀白了他一眼,“去,去厨房熬些粥来,一会儿,孩子醒了会饿,早点备着……”
“嗯,我这就去厨里吩咐一声。”李沉石转身就走。
“告诉厨里王嫂,将粥煨得烂一些……”林秀又嘱道。
“娘子放心,我亲自在那里等着!”李沉石在院里应道,欢天喜地的去了。
林秀又俯身瞧那孩子,越瞧心下越是欢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沉石便起身到别院小演武场上练刀!
挥刀横劈竖斩一千二百记,这是他将近二十年的习惯了。
等天色大亮了,李沉石才收了刀势,转身向自家走去。
林秀刚起床,昨晚因为有了李夜这个孩子,两口子都有些欢喜的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算迷迷糊糊睡了。
一用了早饭,李沉石放下碗筷,“娘子,我去帅衙当值,你在家好生照看夜儿。”
“还用你叮嘱,昨天你翻身差点压到夜儿,哪有当爹的细心样子?”
李沉石想到昨夜里被林秀赶到地上睡地铺,不由哂然一笑,又探头瞧了瞧床上睡觉的孩子,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李沉石住的房子本身就是在帅府院内,林帅待属下亲厚,帅府又极宽大,于是在内院外侧单独又建了一个别院。
十八铁卫之中除了李沉石,其余人等皆未成家立室!林棠元帅便将帅府内的厨房,也移到别院近处,十八铁卫不当值时,便在别院内休息食宿。
因李沉石已有家室,林帅又在别院内单建了一个小院,供李沉石夫妻居住,生活用度却是由帅府供应,每月只是象征性的扣二两银子用度钱。
李沉石片刻儿便走到帅府前衙,他每日都是第一个到帅衙。
先去点卯薄签了卯,便站立在帅案下左手处,此时时辰尚早,各部将军官员还未来到。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今天当值的几个十八铁卫中的兄弟陆续进来。
十八铁卫兄弟间自是亲稔,先向李沉石行礼打了招呼,就各自按部就班站于帅案两侧。
又是过了片刻儿,各部守将也陆续而来。
各部将军与李沉石等人也是熟人,寒暄几句也都站在自处等待林帅上堂。
堂外一声鼓响,从堂后行来一中年人,身着夜国青色元帅服,头戴将盔,面白无须,剑眉斜插入鬓,一双丹凤眼,鼻梁悬直,双唇微抿,长的俊逸非凡,双目顾盼之间不怒自威!
中年人身材虽然不如何魁梧,却给人一种仰望高山般的感觉。
这人正是夜帝国元帅,林棠,林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