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安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
"老三叔,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是头疼得难受,这墨轻离真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墨轻离已入魔道,紫烟的囚笼困不了他多久!紫烟,你先带老三叔离得远一些,一会儿少不了大战一场,我怕到时护不了你们!这里是京都,人烟稠密,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一会儿,我准备先将墨轻离约到京城外的孤老峰,在那里再与他一战!"
"你要去孤老峰,我也去吧,到时也能助你一些……"凌紫烟道。
"就是,十九啊,墨轻离即然已入魔道,性情大变!三叔还是和你一同去吧?"
轻轻的笑了笑,摇了摇首。
"咔,咔,"一阵怪响。巨茧上出现了数道裂纹,并且裂纹不住扩散!
"困虬龙就要破了,紫烟,快带老三叔走!"
"夜,你多加小心……我在栖凤亭等你……"担心、不舍尽在语中。
"放心,我会去找你们的。"
看着凌紫烟和陈少安离去,夜十九深吸了一口气。
霓虹彩带组成的巨茧裂痕越来越大,一丝丝赤红的长发已探出了少许!赤红发丝犹同八爪鱼,从裂缝一探出,就不住拉扯撕裂霓虹彩带。
终于,霓虹彩带组成的巨茧寸寸碎裂,一片一片消逝在空中。
幽碧没有血色的脸,飞舞飘荡的赤红长发,猩红的唇,在这深夜长街上,凶厉的骇人!
碧色的眸子里仿佛正有一团不住旋转的漩涡,墨轻离狠狠地注视着夜十九。
"哈,本以为你已经逃了!真是想不到啊!夜十九,你怎么不逃呢?呵呵哈哈……"
正视着墨轻离已变得诡异邪恶的脸孔,夜十九忽然笑了,"发现了么?你越来越爱笑了,不在象从前冷峻的你了……"
这句话说的就象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愕然,墨轻离怎么也想不到,夜十九竟说了这样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还记得你我初遇时,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佣兵,在你的眼中,也许我只是一个连蝼蚁也不如的小人物吧……"
"不错!那时候如果不是你一直盯着媚儿,我才懒得认识你这样的小人物!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是想讽刺我这些年没有什么进境?而你,却从当初的小蝼蚁,变成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么?!"
"不,我只想和你聊几句。"
“聊天?”墨轻离摇了摇手指,“可我,现在只想杀了你!你若想叙旧聊天,将来我会将你所熟识的每一个人都送下去陪你!"
"难道一个人入了魔道,心中真的只有暴戾残忍和无尽的杀戮吗?"
"哈哈……"墨轻离指着夜十九忽然放声大笑,好象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甚至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哈哈……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入魔的情形了么?哈哈……"
"我,那时夜刀已控制了我的心智,很多的事,我已经记不得了……"
"虚伪!真是虚伪!一句记不得了,就可以推卸掉所有的罪责了吗?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夜十九,你知道,其实我们之间早已注定了要一战的!"
"好吧,只是咱们要在这里?"
"难道你要挑一处葬身的好去处么?如果你要挑,那便随你!"
"即然你要战,那便战!墨轻离,孤老峰顶一决高下,如何?"
"好!只要你敢应战!天下何处能有我墨轻离去不得的地方?!"
夜十九一笑,伸指在空间一分一划,碎空指。空间轻微波动,一扇空间门,凭空而现!伸手虚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赤发飞舞,碧瞳幽幽,胜雪白衣轻轻飘动,墨轻离噙着一丝冷笑,脚下微微一动,一步跨入空间门内。
孤老峰,峰顶。
空间波动,一黑一白悠然而现,顿时惊起一群夜宿松鸦。
"嘎,嘎……"鸦群四处乱飞。
碧瞳生厌,白袖挥展,数只松鸦在空中一紧,爆成一团团血雾。
"为何轻起杀戮?"
玄衣轻舞,一片七彩的虹已将剩余的松鸦护住。
"真是越看你越厌恶,当年皇城一战!死在你刀下的人何至千万?如今却惺惺作态,去护几只残鸟?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
垂首黯然,眉宇间闪过一抹难过,心中涌起一阵自责。是啊,当年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何至万千?
"我若是你,早已自尽向天下人谢罪了!夜十九!"陡然一声大喝。
听闻喝声,夜十九不禁抬首相望。
碧瞳光芒大涨,碧色已将峰顶尽染。
只是这碧色中还有一点妖异的赤红,赤红的发丝已悄然遍布峰顶每一寸的土石之中。
碧瞳里的漩涡越转越快,如同飞旋的碧色星河!而那赤红发丝更红更艳,殷红得如同漫天飘舞的一丝丝鲜血……
墨轻离紧紧盯着夜十九的双眸,俩人的目光瞬间相触。
碧得妖艳,碧得诡异,却有着奇异的吸引力,让人一瞧之下,就会舍不得挪开目光,总想去探寻那漩涡深处究竟有些什么?
夜十九这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那碧瞳深处仿佛有让人最难舍弃的东西!
他清澈的双眸连一丝移开的念头都没有,盯着那碧瞳深处,越陷越深……
"你当初杀掉的那些人,是别人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你亲手毁掉了多少人的幸福?你,难道没有负罪感么?"
清澈的双眸中有了一丝波动,是无尽的悔意……
"都称呼你为天下第一人,你却滥杀无辜!碎玉城被你毁了!刀城一战,申家精英尽丧!柯玛大师因为你,也功尽丧了性命!你,就如同那把邪恶的夜刀,从出世起就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和灾难!想一想,最初的帅府喋血!在到现今人才凋零的大雪山!如今,你还要苟活在这个世上吗?!"
字字如锤,狠狠敲砸在心弦最脆弱的那一点上!
是啊,一出生自己的娘亲就撒手人寰,养父母又在自己八岁时死在帅府喋血夜中!
成魔的那段日子里,不分黑白又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柯玛大师为自己封魔,竭尽元力而死,媚儿又为护我至今沉睡寒潭!
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只会给亲人朋友带来厄运的人吗?
双眸不再澄清如水,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
"只有你死去,才能将一切终结!当初不只是那把刀,就是你本性里就带着银瞳族的魔!世上以无你的存身之处,还是归去吧……"
渐渐那一层灰色也变成阴沉的死灰色,双眸中再也寻不出一点点清澈。
哀叹了一声,这一叹,透着了无生趣,神情凄然,玄衣悸动。
眼前漂过无数人的脸孔,有熟悉的,有陌生的,这些人都是因自己而死去的人,心,痛得如同在割……
"世上即无所恋,你,为何不就此归去……"
墨轻离语声充满诱惑,然而却夹杂了一丝抖音。
眼见夜十九已陷入了自己的魔瞳天音大法,心中难免激动,稍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线。
"真的无所恋了吗?那真不如就此放手归去吧……"夜十九心下一片黯然。
死灰色已占据了双眸所有的空间,死灰渐浓,如铅云密布。
生亦何欢?死又何妨?
脑海中不停地飘荡着这一句话,何欢?何妨?
"自己下不去手么?来,我来帮你……"
墨轻离轻轻踏上一步,血红的发丝已束成一枝锐利的枪!枪尖锐利,如同一支针,尖处闪烁着诡异的殷红!
锐利的针尖已对准了夜十九的胸膛。
锐利的发针慢慢地刺了过去,慢得如同蜗牛在爬。
一点一点,离那胸膛越来越近,逐渐向咽喉处爬去……
夜十九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哀伤,他已不愿去反击躲避!
也许……死,是自己最好的解脱。
墨轻离漆眉上扬,嘴角挑起了一丝残虐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魔瞳天音,只能迷惑住夜十九一会儿,但在他这样的圣域强者的手中,这一会儿,已足够做许多许多的事情了。
他知道夜十九心防的弱点,就是他成魔时的杀戮!利用这小小的弱点,他成功攻陷了夜十九的心防!魔瞳天音悄然发动,夜十九不知不觉已坠入这幻惑之中。
发针还在慢慢移动,他怕发针如果施展得太急太快,杀意会激起夜十九的反弹,到时候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发丝慢慢已快顶在夜十九的胸胸膛了,墨轻离竭力压下心内的狂热,只是指尖轻微的颤抖,以昭示了他此时内心的狂喜。
大仇将报,可恨意难消!还有好多人在等着自己去杀!
身上白袍微颤,清冷的月光洒在上面,微微折射出几点白色的涟漪。
夜十九的眼中映出了那片雪白的涟漪。
雪白的衣裳,青丝如镜,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绝美的一张脸,还有,那悠悠的琴声……
怎么如此熟悉?是了,是紫烟……
"今生我在不离你半步,就是要走,也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走……"
这是我的誓言!
我还有我爱的人和恋着我的人,还有那些我所牵挂守护的人!
我又怎能归去?!
眸中渐起一丝清明,象拨开乌云的光,浓重的死灰色,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墨轻离心中大急,再顾不得杀意会激起夜十九的反弹,念随心动,发针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