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码头位于洛阳城城北数里外是黄河河道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装卸货点从江淮经运河入黄河河道运來的盐和粮食都卸在天津码头再由大量的马车经陆路转运至长安因为地势的原因洛阳往西是终南山山脉黄河水流湍急故天津码头成为了江南粮食转运至关中水路通道的最后一站从江南运來的粮盐堆满了码头的仓库为这里带來了勃勃生机吸引了无数的苦力到此谋生
老钱父子都是码头劳力这两天他们清闲了许多不是到船少或者是货物少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无法疏导导致沒有足够的仓库和场地给新到的运粮船卸货
今天沒搬运几袋货物工头座山雕就下了通知停工无奈之中老钱与四喜等要好的工友懊丧地躲到码头外的大树树荫下休息顺便发牢骚
“该死的马车都上哪了再不來将粮食运走恐怕过两天我们都得停工”老钱忧心忡忡他们这些苦力是按天算工钱的停工意味着喝西北风
小钱同样着急目前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几乎每年这个时候粮食价格都要上涨他们的收入本來就相当微薄号称日光族如果哪天天公不作美他们就只有忍饥挨饿的份难得现在老天眷顾不下雨捣乱却因为运输的不及时剥夺了他们开工的权利让他如何不懊恼心焦
“父亲如果今天还是沒有马车车队來的话我想明天到城里碰碰运气”
四喜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我想不会等多久的粮食始终要运到长安否则长安的老少爷们吃啥放心吧希望很快就來了”
“希望”小钱很泄气他才沒那么乐观“神龙帮在此把持不让马车进來谁也沒有办法总之我看不到希望等到有希望我们早就饿死了”
“噤声小心被神龙帮的人听到”有人惊慌提醒惹得众人纷纷四处张望见到周围无异才松下一口气
老钱忧虑地望着停泊在码头数条满载的大木船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耗不起我们饿一俩顿沒啥可家里的小娘也要吃”
“咦快看希望來了是河南府的车队”四喜突然指着大路的尽头兴奋地叫着仿佛他知道什么秘密
洛阳城通向码头有一条宽敞的大道一列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出现在老钱父子的视野里
“官府车队”
苦力们欢呼雀跃马车车队给他们带來了希望未來的数天里他们无须为填肚子而发愁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是马车车队沒错而且规模不小有百余辆的马车可惜的是他们并非官府的运粮车队而是长安商人的车队商人名叫雷虎他是來找货物回头的好赚上一笔运费
“这事你们找错地方了该去河南府这个码头归河南府管”老钱提起精神好心给商人指点
“等等不准走”车队正准备回头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壮汉从码头区里追了出來挡在车队的回头路前
雷虎警惕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拦路的恶霸领头站出來傲慢地瞥了雷虎一眼道:“这里是官府重地凡是无故进入码头的车队一律沒收”
雷虎愤然回击:“这里还沒进入码头区你凭什么沒收”
恶霸道:“我说是就是啰嗦什么识相的留下马车快滚否则别怪我座山雕不客气”
“你你们是土匪谁敢动我的车我和他拼了”雷虎的态度强硬沒买座山雕的帐
座山雕冷笑向身后大手一挥呼啦数十名壮汉提着刀棍冲上前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
车队的车夫明显不是对手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跳下马车在棍子砸來前躲得远远的
“我我和你们拼了”雷虎朝着座山雕砸出一拳却轻易被挡住
座山雕一脚踹中银样蜡枪头的雷虎雷虎顺势倒在围观的苦力群里被老钱父子扶着
“客商还是破财消灾吧省得连命都要丢在异乡”老钱悲哀地奉劝一句
座山雕很得意不费什么工夫他就抢下了送到嘴边的肥肉、百余辆马车苦主的抵抗几可忽略不计连抗议都显得虚弱无力唾手可得的功劳让他浮想翩翩帮主的重赏仿佛已经飘现在他眼前帮中的高层位置也在向他招手
得意归得意座山雕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将抢來的马车转移帮主再三叮嘱过凡是收获的马车统统需集中到隐秘的场所拆掉藏好留待以后有用
座山雕感觉很庆幸他才处理完新收获的马车士曹参军杨玄皦带着一群官兵出现了区区个参军座山雕不放在心上让他担心的是与杨玄皦同來的河南道转运使崔希逸或许码头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套在崔希逸头上的同中书门下三品是多大的官但是人人都认得他一身的紫袍所代表的权力连河南府府尹都要看他这的脸色
崔希逸是昨晚才从江淮赶回洛阳听到杨玄皦的禀告不禁大吃一惊身为河南道转运使粮食的转运出现纰漏他责无旁贷皇帝首先要拿他开刀他一直以为粮食从江南转运至长安最为困难和重要的环节是在江淮运河以及黄河的水运上如何都沒料到反而是令他最放心的陆路运输出现了问題
码头区里的所有人包括苦力们都被官兵集中在一起似乎有大事发生
“刚刚有一支官府马车车队在此被抢是谁干的”杨玄皦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座山雕的脸上
官官府车队座山雕的心里顿时咯噔沉了下去不妙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头
无人敢出声对于苦力们來说得罪神龙帮等于是向死神挑衅官府或许能保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无法保护他们一世总有一天神龙帮会与他们算帐的结果用膝盖想都很清楚
“座山雕你还不从实招來”杨玄璬直接逼问
座山雕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崔希逸身边的箫炅回应的声音很生硬:“要我招什么屈打成招”
箫炅冷笑道:“杨参军可是立功心切打算胡乱恐吓一番随便抓人顶罪”
“我不是我”萧少尹的处处制掣时时作对让杨玄璬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此刻说话份量最大的崔希逸却悠闲得很仿佛他是來看戏的眼前所发生的与他毫无瓜葛对于杨玄璬投來的求助目光置若罔闻
冷场座山雕矢口否认箫炅有意刁难苦力们漠然摇头使得杨玄皦的询问以冷场告终
唯一让座山雕担心的苦主不知所踪座山雕觉得侥幸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对头既然是官府的车队何故那名苦主口口声声坚持说是商人关键时刻又不现身指认凶犯
在座山雕满腹疑惑之时在苦力们又以为要不了了之之际一群陌生的骑兵來了个个高头大马还带着数条猛犬
沒有任何的解释人们只看见崔希逸朝着來骑点点头忽然数条恶狗从马背上跳下敏捷地扑向座山雕等数十人身边不停地嗅着
座山雕更觉惊疑不知道对方在耍什么把戏一条猎犬凑在他身上闻了几下然后朝着他狂吠
“统统将他们给我抓起來”崔希逸突然爆发恶狠狠地下令百余名士兵拔刀冲上前不由分说将座山雕以及他的手下都绑成了粽子
座山雕不服气地挣扎怒道:“你们干什么沒王法了吗我犯了什么事”
箫炅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伙陌生人他怀疑是崔希逸带來的奇兵容不得他多想座山雕求助的眼光不停在催促着他他知道座山雕是关键人物所知不少如果他见死不救座山雕肯定会泄露车辆的藏身之所他不得不再次出声为座山雕辩解:“转运使他们是什么人这这狗说明不了什么啊怎能如此轻率”
“我自有主张萧少尹一旁看着就是”崔希逸冷冷说道
有了崔希逸的支持杨玄皦扬眉吐气对着依旧狂妄的座山雕冷哼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河南府转运粮食的车队你说犯了什么”
“你你们血口喷人你们有何证据”座山雕第一次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心里极其愤怒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从商人手里抢來的车辆已被他派人送往城东的秘密集合点可是他不能说也不可能说
“证据”杨玄皦冷笑着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一名小平头
小平头会意对着座山雕笑道:“你放心我的猎犬唤作饿狼它会找到的”
接下來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小平头轻轻拍了拍那头唤作饿狼的猎犬猎犬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叫唤两声撒脚奔东而去
数百匹战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饿狼的身后饿狼时而跑时而停下到处嗅嗅然后再跑
数百骑随着饿狼从城北跑到了城东來到了一座庄园门前
“这上将军确定沒错”杨玄皦为难地看向李怀唐及时带着猎犬到來助他一臂之力的正是李怀唐一行人
崔希逸同样的表情虽不出声却也有些疑心目光不可置否地看向李怀唐
“饿狼的鼻子在所有人面前都一样不会因为谁的身份尊卑而不同即使是王爷亦不例外”李怀唐很淡定不屑地望着庄园上的牌匾说道
牌匾上赫然三个金漆大字:宁王府
宁王当今圣上的兄弟与圣上的感情深厚非一般人敢得罪紫袍加身、同中书门下三品入阁的崔希逸也不敢一时踌躇在宁王的庄园门前
崔希逸昨晚亲眼见识了“饿狼”的能耐杨玄皦是带着李怀唐去求见崔希逸的更带着李怀唐的计谋去正是基于对李怀唐和他饲养猎犬的信心崔希逸才同意了李怀唐的方案不料却牵出了宁王这尊大佛
跟随前來之人当中除了被捆绑和堵住嘴巴的座山雕外就数箫炅最为心神不宁了宁王的名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胡闹宁王爷的庄园可是你们能够闯的要造反么”箫炅不但抬出宁王的头衔还急中生智拿出了一顶人人都害怕的帽子
他千算万算就是沒算到有胆生毛之人
很不幸李怀唐就是这样的人他可沒那么多顾虑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潇洒地张弓搭箭瞄准门楣上的牌匾“嗖”的一声劲矢在众人的眼里留下一道影痕牌匾应声落地
“现在好了告诉我这座庄园是谁的”李怀唐收弓问向他的士兵
士兵们会意道:“不知道”
“撞开它”
都说李怀唐胆大包天行事狂妄刚刚这三个字为他的传说作了最好的诠释崔希逸与杨玄皦面面相觑至于箫炅早已脸无血色
大门开了门里上百人拿着木棍虚张声势地企图阻挡破门而入的将军骑士兵
“给我打趴下”李怀唐根本不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沒等崔希逸进來他首先施号发令
结果不用想如狼似虎的将军骑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李怀唐的命令
“住手这是本王的庄园谁敢撒野”喝令相当有威势众人循声望去一名中年贵族正怒气冲冲地被一群人簇拥而來加于身上绣着巨蟒的黄色袍服明白无误地告诉众人王爷來了
來人明显气急败坏然而嚣张的气焰在李怀唐面前迅速矮了下去
“是你李怀唐”王爷惊愕地看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心情坏到了极点
“啊李怀唐”箫炅瞪大眼表情相当吃惊
何止是他此刻所有在场刚刚知道李怀唐身份的都不吃饭只吃惊敢砸王爷牌匾的除却李怀唐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