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不和韩、魏两国交换意见,私自将攻击楚国的大军,主动撤回本国,避而不战。韩、魏两国虽然搞不懂齐国的真实用意,但自己又打不赢楚国。
韩、魏两国见齐国完全没有把盟约当做一回事,显然是齐国有轻蔑两国的意思。
韩王仓、魏王嗣也是有脾性之人,一边辱骂齐王背信弃义,另一边收缩兵力,迅速撤回本国布防,以迎接楚国暴风雨的攻击。
然而,齐、韩、魏撤军,楚国也没有反击。屈原等人建议楚王,攻伐三国。楚王惦记着江东郡的稳定,也没心思和三国开战。
屈原看穿了齐国的心思,进言道:“齐国撤军是因为赵国攻灭中山,吸引了齐王的注意力。这也是我们攻破三国防线最好的机会。我们一战,突破三国防线。天下诸侯,岂敢与我楚国争雄。”
楚王因为齐国之事,头疼不已,那里听得进去屈原之言,叹道:“我国和三国打来打去没有讨到便宜。齐国有意罢战止戈,寡人何必在和他们一较高下。”
屈原见楚王没有看清形势,急道:“王上突然撤军,不攻打三国。齐国便会去攻打赵国。赵国若败,必会记恨楚国背盟。赵国加入三国的阵营,我们就危险了。王上是想背弃和赵国南北夹击的盟约吗?”
“赵国的死活,寡人岂能关心。赵君觉得寡人背盟,就加入三国攻伐楚国。”楚王怒道:“寡人岂会怕天下诸侯。”
屈原也不退不,坚持主见道:“王上,齐王稳定了赵国,必会卷土和我们开战。没有赵国牵制,我们岂能和中原诸侯相抗。”
楚王一点都听不进去,只觉屈原悖逆,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怒道:“屈原,你是楚国的臣子,拿得是寡人的俸禄。你张口闭口都是赵国,你眼里还有寡人吗?没有赵国,寡人一样能攻灭中原,饮马黄河。”
屈原冷笑道:“既然如此,屈原自行离去。臣,期待王上,饮马黄河。”
屈原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大殿。
楚王怒道:“寡人饮马黄河之日,看你如何说。”
......
齐王田辟彊问道:“楚国那边有何动静。”
“如王上所料。”田和答道:“我们主动撤军,向楚国释放善意。楚国也退回疆域,没有对我们发动新一轮攻势。”
“寡人撤军,就是给楚王面子。楚王自然会顺着台阶下。”田辟彊见自己完全引导着战场的走向,冷哼道:“楚王攻灭越国。但他没有胆量和我国全面开战。楚国疆土虽广,看上去外表强大。但楚国自身致命缺陷着实不少。如今,楚国一团乱局,楚王哪有精力与寡人一较高下。”
“楚国虽大,但整体不强。我们退一步,楚王也会退一步。”田和语气一转,又道:“王上,楚国是安抚住了。但韩、魏两国见我们率先撤军,违背盟约。韩、魏两国可是会有情绪。”
“韩、魏两国只是心里上不舒服而已。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在心里。寡人坚信,他们没有胆量和我们开战,更不会做出什么违背齐国利益之事。”田辟彊轻蔑道:“只要有楚国的威胁,韩、魏两国是不敢得罪寡人。”
田和见一切事情都在王上的掌握中,迎合道:“王上深谋远虑,臣不能及。”
田辟彊笑了笑,脸色僵硬地问道:“赵国和中山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田和答道:“按照王上的嘱托,臣已经准备好兵马。只要赵国踏平中山国,我们就以‘平叛驱赵’的名义,出兵中山。帮助中山国击溃赵国,扶持中山王姿复国。”
田辟彊大笑道:“几年前,赵君以‘平叛驱齐’的名义,阻扰寡人吞并燕国。燕地,寡人得而复失,还和燕国结下仇恨。赵君想要吞并中山,寡人岂能让他如愿。寡人也要赵君尝尝那份冲破云霄,又跌落深渊的滋味。”
“赵君当年插手燕国内政,阻挠我们吞并燕国。今日,也该轮到我国去插手中山国的内政,阻挠赵国兼并中山。出来混,迟早要还。”田和忍不住笑道:“赵君让王上头疼,让齐国头疼。王上也该加倍让赵君感到头疼。”
田辟彊大笑道:“寡人一想到赵君头痛的表情,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去。”
田和问道:“王上,我们出兵干涉中山国内政。齐国和赵国就结下仇恨。我们北边要应对燕国,东边要应对赵国,南边又有楚国大兵压境。倘若韩、魏倒戈燕、赵,共同敌视我们。西边的秦国也加入五国。我们就要迎战全天下的诸侯。我们为了一个中山国,迎战天下诸侯,这样做值得吗?”
“不管值不值得,只要让赵君不痛快,以报赵国昔日之仇。寡人宁可得罪天下诸侯。”田辟彊霸气地说道:“天下诸侯,岂能奈何齐国。”
田和见王上高估齐国的实力,看不起天下诸侯,忙道:“王上,我们还不具备迎战天下诸侯的实力。”
田辟彊答道:“天下诸侯要一起攻打齐国。但天下诸侯能够团结起来吗?”
田和茫然地问道:“王上之意,臣听不明白。”
“韩、赵、魏三国同出晋国。他们能够联起手来对抗诸侯,寡人自然相信。但秦、楚联合三晋伐齐,寡人是不会相信的。”
“臣,听不明白。”
田辟彊冷哼一声,“楚国独居大江中下游,对整个大河上的中原诸侯,虎视眈眈。秦国要东出,就必须攻打三晋。如今的天下,岂是三晋能够左右。三晋不但要应对秦、楚,还要应对齐国。三晋之力能够挑战齐、秦、楚三国。”
田和想了想,摇头道:“十几年前,张仪提出齐、秦、楚三家,均分天下。王上之谋,岂不是也倡议张仪的计策。但,秦、楚会答应我们吗?”
“秦、楚两国也不会想看到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强大的三晋。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自然会选择和我们联手,对付三晋。寡人再好好利用中山国这颗棋子,三晋可就危险了。”
“王上所言不错。”
田辟彊笑道:“寡人插手中山国内政,韩、魏、楚会选择置身度外。秦国内乱未平,自顾不暇。我们最多会得罪燕、赵。燕、赵岂能奈何齐国。”
田和问道:“王上曾说赵君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干涉中山国内政,就算是和赵君结下死仇。”
田辟彊答道:“赵君少年继位,破了五国会葬之谋,也算是少年英雄。赵君继位后,先是亲率大军阻击燕国入侵,逼迫燕国缔结城下之盟。又加入公孙衍合纵之策,韩、赵、魏、燕、中山,五国称王,以破齐、秦、楚三国均分天下之计。赵国又推举楚王为合纵长,韩、赵、魏、楚、燕合纵,兵发函谷,讨伐秦国。修鱼之战,三晋战于秦;观泽之战,魏、赵战于齐。”
田辟彊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又道:”秦国西出函谷,攻占赵国中都、西阳。次年,秦国西渡大河,攻破蔺、离石。秦王驷妄图以武力逼迫赵国求和。面对多次战败,战况对赵国不利。赵君不但不求和,反而下达罪己诏,去王称君,与秦国血战。”
田辟彊双眸流露出钦佩的目光,“赵君的一生也算是多姿多彩了。”
“天下诸侯,皆以王道。包括胡人也自立为王。赵君下达罪己诏,去候称君,不图王者虚名。这份气魄皆是我们不能比的。”田和敬佩道:“赵君从来都不会向诸侯认输,反而会迎难而上。这就是赵氏铮铮傲骨。”
田鞅插话道:“今日之赵国,亦非昔日我们熟悉的赵国。赵国在赵君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最近十年,赵国发展太惊人了。尤其是赵国推行胡服骑射之后。”
田和接话道:“赵国西渡大河,从秦国手中夺回失地,北上又击败胡人。赵国三次攻伐中山,皆无败迹。我们不能忽视赵国潜在的威胁。”
田阳补充道:“赵君继位,南边结好韩、魏。三晋二十多年,不曾发生过内斗。北边又和燕国交好,还扶持燕王职回国继位。形势在继续发展下去。北边的胡人都要以赵国为尊。天下诸侯也会以赵为尊。”
田辟彊无奈地叹道:“寡人不想和赵君交手,也得交手啦!趁着赵国还没有强大之前,我们要扼制他们。晚了,天下就是赵国说了算。”
“王上,趁着赵国羽翼尚未丰满,我们要狠狠的敲打他们。”田和露出诡谲地微微笑,“赵国攻伐中山国,也是我们试探赵国的最佳机会。一战之后,赵国有多少实力,就会彻底暴露出来。”
田鞅也道:“我们故意败给赵国。一旦天下诸侯见赵国击败了我国,他们必会恐慌。到时候,赵国也会面临天下诸侯的围攻。天下就会彻底大乱。”
“天下越乱,对我国越有利。”田辟彊道:“寡人就是想利用中山国,大做文章。”
这时,监视赵国的使者田英,回到临淄,来到宫中拜见齐王。
齐王问道:“赵国可有攻破中山国。”
田英道:“王上,赵国并没有打下中山国,反而和中山国求和。”
“你说什么。赵国和中山国求和。”田辟彊怔了半响,“赵国几路大军逼近,胜券在握,荡平中山也指日可待。他们怎么就议和了。”
田英道:“赵君接受中山王姿四邑,赵国大军全部退出中山国边境。”
“中山王姿太没骨气了。竟然割地求和,有辱国体。”田辟彊冷静下来,想了一会,语调轻蔑道:“寡人以为赵国有实力灭亡中山,难道是寡人多虑了。”
田和问道:“赵国,会不会隐藏自己的实力。”
田鞅分析道:“中山国曲阳、东垣、石邑、宁葭等城邑沦陷。赵国几路大军,剑指中山。赵国荡平中山,胜券在握。赵君,岂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灭亡中山。”
田英也道:“除掉中山国这个心腹之患,是赵氏一族百年的心愿。这伟大的时刻即将在赵君面前,成为现实。赵君岂会错失良机。”
田辟彊也道:“楚国攻破越国,胜券在握。楚王,为什么不停下来,与越国求和。”
中山国八百里疆土,这是一块肥肉,任何人也想咬上一口。田和也想不明白,赵国为何会接受中山王姿求和,问道:“开疆拓土,便能被后世传诵。这个诱惑是任何君王都不能抗拒。如今天下大乱,诸侯混战。皆无暇干涉赵国吞灭之举。赵国可以独吞中山,赵君为什么不独吞了。臣想不明白,赵君为何会选择议和、撤军。”
“寡人想到了答案。”田辟彊语调有些轻蔑道:“赵君选择议和、撤军,只要一种解释。赵国攻打中山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田和质疑道:“王上的意思是说赵国没有实力灭亡中山。难道真的是我们高估了赵国的实力。”
“赵国是战胜国,中山国是失战败国。赵君有实力拿下中山,就会一举攻破中山。但赵君选择索取四邑而求和,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田辟彊顿了顿,又问道:“我们联合韩、魏击败楚国,但我们又不能亡了楚国。楚王不能与我们抗衡,向我们求和。你会怎么办。”
田和没有丝毫的迟疑,脱口而出道:“我们就要越国的一半疆土,作为讲和的条件。”
田辟彊道:“战胜国为了扩大战果,必会为本国争取最大的利益。战败国虽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也会努力降低本国的损失。我们攻破楚国,索要一半疆土,楚王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田和附和道:“王上言之有理。”
田辟疆问道:“赵国是战胜国,为何不趁机狮子大开口,向中山国索要一半疆土,反而索取四邑。”
田和道:“赵国索要一半的疆土,中山国势必不会答允。两国就会再次开战。如此推断,赵国并没有信心打赢中山国。中山国是惨败,赵国也是惨胜。”
“嗯,寡人也是这么认为。”田辟彊道:“两年前,燕、赵两国攻伐中山国。中山国北攻燕国,斩杀燕国大将。南下攻占赵国鄗城。燕、赵两个万乘之国皆奈何不了中山国。短短两年时间,赵国岂能凭借一国之力就灭了中山。看来是寡人高估了赵国的实力。”
“赵国连区区的中山国都不能奈何。赵国岂能撼动齐国的地位。”田和问道:“王上,我们也不用将目光盯在赵国身上。臣认为,接下来我们还是继续打压楚国。天下诸侯,能够挑战齐国的只有楚国。”
田辟彊沉吟少许,答道:“赵国不灭中山,岂能与我国争天下。既然赵国不足为惧,也威胁不到我国。我们也不用在赵国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告诉匡章,继续攻伐楚国。我们要楚国只能成为南方的霸主,而不敢有觊觎中原之心。”
田鞅问道:“攻伐楚国,自然要联合韩、魏。我们私自撤兵,韩、魏那边如何交代。如果我们不说撤兵缘由,韩、魏之君不是糊涂、昏庸之辈,他们是不会和我们攻伐楚国的。”
“如何联合韩、魏伐楚,如何向韩王和魏王说撤军一事,那是你们的事。寡人只要结果。”田辟彊厉声道:“传令下去,和楚国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