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韩哥,这钱我是准备拿去办事的,不是赌资!”
“谁是你哥,再说我还没你大呢。”韩朝阳把李天正递上的烟推到一边,示意顾长生继续清点赌资。
韦海成前几年三天两头去派出所,连拘留所都去过,如假包换的老油条,不是很怕警察,只是心疼钱,又凑上来哀求道:“韩警官,我们玩得真不大,我们是一边打牌一边谈事,这些钱是准备合伙做生意的。帮帮忙,给个面子,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直接说话。”
“是啊,韩师傅,我们不是在聚赌,我们是在谈事。”一个村民连连点头,就差赌咒发誓。
刚才是“哥”,这会儿又变成“师傅”。
让韩朝阳更啼笑皆非的,刚才去院儿里上厕所被逮着的村民蔡庆竟急切地说:“报告政府,我们确实是在谈事,在麻将桌上谈事,跟在酒桌上谈事是一样的!我们遵纪守法,怎么可能去赌。我们拥护政府,征地迁坟我是第一个签字的。”
“我是警察,不是政府!”韩朝阳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别狡辩了,有什么话留着去所里说。”
“去什么所里,韩警官,你看着罚,大差不差就行了,我们不要发票。”
“你以为这是去商场买东西,还发票,那是罚款收据!”
韩朝阳意识到不能再拖泥带水,不然他们扯着扯着就能把供串上,当着他们面清点完在自动麻将桌上缴获的和在房间里搜出来的钱,把三万多赌资装进从角落里找到的一个塑料袋,厉声道:“走吧,一起去所里,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废话。”
“韩哥,求你了,我儿子还在家呢。”
李天正又愁眉苦脸地叫起“哥”,看见他这副装可伶的样子韩朝阳就是一肚子火,一把攥住他胳膊,一边攥着他往楼下走,一边问:“现在想到你还有个儿子,早干什么去了?你说你都三十好几的人,怎么没一点上进心,没一点责任感。以前没钱小赌,现在手里有点钱开始大赌,想不想过日子了,总这样怎么娶媳妇,怎么把孩子培养成人?”
“哥,我错了,以后不赌了,求求你高抬贵手,给我一次机会。”
给你机会也没用,再说这不是给不给机会的事。
韩朝阳铁了心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走到院子外把他往巡逻车上一塞,回头问:“长生,晓斌他们什么时候到?”
“出发了,马上到。”
“韦海成,蔡庆,蔡二桂,给我听清楚了,都给我老实点。”见韦海成媳妇闻讯飞奔回来,正准备撒泼,韩朝阳又抬起胳膊警告道:“人赃俱获,不许胡搅蛮缠,谁敢没事找事就是妨碍公务!一个个都是几十岁的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赌,社会风气就是这么被搞坏的,不处理他们处理谁!”
“韩警官,都是自己人,不能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是啊韩警官,你看我们都配合政府工作,征地签字,迁坟签字,过几天拆迁又要签字,我们配合你们,你也要体谅我们。”
居然把治安处罚与征地拆迁挂上钩,韩朝阳彻底服了,见李晓斌把警车开了过来,一边示意她们靠边,一边冷冷地说:“征地拆迁是征地拆迁,聚赌是聚赌,一码归一码。再说就算是自己人,你们也不能违法犯罪,我一样不能徇私枉法,让开,都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朝阳村就这么大,抓赌的事传得很快,转眼间,几个聚赌人员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连李天正家的小胖墩不仅过来了,甚至站在巡逻车边紧抱着他爸胳膊,气呼呼的盯着众人不让带李天正走。
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在家,不然出点事怎么办,韩朝阳拍拍他肩膀,“李小宝,你们老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小朋友要有一点是非观念,你爸错了就是错了,既然错了就要去面对。坐前面去,跟叔叔一起去派出所,等把问题搞清楚,再跟你爸一起回来。”
“警察叔叔,我爸去一下就能回来?”
“你不希望他回来?”
“希望。”
“这就是了,听话,把手松开。”
“您保证我不抓我爸!”
“他又没杀人放火,只要积极配合,主动交代,只要态度好罚点款就能回来,快点,别磨蹭了。”
这边连哄带骗搞定了小胖墩,顾长生和李晓斌等队友也把韦海成等另外三个参赌人员押上了警车。
考虑到村里人现在手里全有点钱,过几天拿到拆迁补偿钱会更多。几百万,谁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这样的事有可能会再次发生。
韩朝阳决定拿他们当反面典型,打开警灯,拉响警笛,在前面开道。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直目送巡逻车和面包警车消失在视线里。
赶到所里,请今天值班的老徐带小胖墩去辅警值班室,把韦海成、李天正四人关进羁押室,然后打开办案区的防盗门上楼向带班所长汇报,再把缴获的赌资移交给办案队,把执法记录仪拍摄的视频存进陈秀娟的电脑。
抓赌,在朝阳村是一件大事,村民们个个跑去看热闹。
在派出所太正常不过,包括顾副所长在内的所有人全没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该接手就接手,接手之后按程序处罚。
“陈姐,我师傅呢?”收起往电脑拷贝完视频的执法记录仪,韩朝阳下意识问。
“哪个师傅?”陈秀娟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韩朝阳反应过来,不无尴尬地说:“现在的师傅。”
“顾爷爷办完事跟刘所和教导员聊了一会儿,在所里吃完饭就走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没顾上。”
“应该回警务室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等会儿打吧,对了,我师傅上午送来的那个女的,后来是怎么办的。”
细想起来朝阳社区真是个好地方,总能查到有价值的犯罪线索,陈秀娟放下材料,抬头道:“骗钱骗色的骗子身份搞清楚了,根本不是警察,更不是省厅的什么处长,不光是骗子,还有前科。刑警队忙着侦破阳观村的命案,顾不上这样的小案,让我们所里侦办,老丁和大壮负责。”
“那个朱振兴的下落搞清楚没有?”
“这我哪知道,想知道打电话问老丁。”
尽管不冷不热,但态度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没再冷嘲热讽。
今天回所里,韩朝阳能明显感觉到从领导到同事对自己的态度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能想象到这跟有了一位身份超然的师傅以及一夜之间变成“燕阳最帅警察”有关。不管因为什么,这是一个好的变化,或许不久的将来就能真正得到他们的认同。
韩朝阳真有股咸鱼翻身之感,想想又问道:“陈姐,阳观村的命案查得怎么样?”
不是谁都有机会成为“最帅警察”的,虽然这两年全国各地接二连三涌现出不少“最帅”,但在燕阳乃至全省身边这位是第一个!
刚才看过手机,不光市局的官方微博转发了,连省厅的官方微博今天早上都转发了。
不夸张地讲,他不只是给所里争了光,也让分局露了一次脸。而且这阵风仍在刮,《燕阳日报》、《燕阳晚报》和燕阳交通广播电台等官方媒体接下来会持续报道。
陈秀娟虽然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事实上越看韩朝阳越顺眼,觉得他以前也不是那么不堪,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到底查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从梁队和吴伟这两天的脸色上能看出进展应该不大。”
“梁队和吴伟回来了?”
“也不算归队,他们好像负责在村里继续摸排线索。”
韩朝阳暗想所领导总觉得自己喜欢搞个人英雄主义,下意识说:“陈姐,我打听到一个情况,不知道算不算线索,不知道有没有价值,你说应不应该立即向顾所汇报。”
“这是命案,死亡两人的命案,有线索当然要立即汇报,不管有没有价值!”
“好吧,我再去一趟顾所办公室。”
陈秀娟知道他有点怕,有点不愿意见所领导,立马站起身:“走,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陈姐。”
匆匆来到副所长办公室,敲开门,顾所正在跟办案队民警季川研究另一起案件的案情。见韩朝阳去而复返,顾所疑惑地问:“小韩,还有什么事?”
不等韩朝阳开口,陈秀娟便急切地说:“顾所,朝阳打听到一个关于阳观村命案的情况,不知道算不算线索,不知道有没有价值,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汇报。”
侦破7.17案是分局现阶段最重要的工作,顾所不假思索地说:“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说说,什么情况!”
“报告顾所,我在跟街道综合执法队汤队长闲聊时,听说他堂妹汤均梅和被害人张秋燕是小学、初中同学,两家离得不远,二人小时候玩得很好,就拜托汤队长联系他堂妹。今天中午,汤均梅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上大学之后跟张秋燕就没怎么联系,但每年春节回来时都会跟同样回娘家的张秋燕聊聊。她对张秋燕的近况不是很了解,不过她不止一次听张秋燕提过另一个叫纪兆君的同学,能从语气上听出张秋燕和纪兆君一直保持联系且关系不错。这个纪兆君应该已出嫁,娘家在长堡村,现在好像在兴隆百货后面的华艺商场有一个服装摊位,专门卖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