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子清带回了宫中最好的太医。太医替赵战看了看伤,赵战并无内伤,便开了个药方派人抓药,叮嘱赵战准时服药。
赵战无大碍,子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虚弱的赵战,殷磊和子清让他去休息。
赵战摇头,“我要等夭夭回来。”
殷磊道,“难道你要让夭夭看见你如此虚弱的样子。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等他,夭夭回来我便叫你。”
赵战不再拒绝,在子清和殷磊的搀扶下躺在了床上。此时的赵战很疲惫很虚弱,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子清抚了抚赵战的脸,这是自己离赵战最近的时刻,但赵战的心离自己很远很远,子清的泪掉了下来。
看着流泪的子清,殷磊眼中孩子般的子清似乎一夜长大了。殷磊想安慰,却无从安慰,便静静地回到大厅,留子清和赵战独处。
等了许久,赵夭终于出现在殷磊的视线里。苏临是半拥着赵夭而回的,此刻苏临怀里的赵夭很苍白很虚弱,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让人心疼。这个场面也让殷磊的心微酸,殷磊多想此刻拥住赵夭,给赵夭支持的人是自己。
苏临问殷磊,“子清呢?”
“在里面照顾赵战。”殷磊回答。
赵夭用虚弱的声音问,“我大哥怎么样?”
“你大哥还好,他没有受内伤,我替他包扎好了伤口,此刻已经睡着。”殷磊回答,“我答应他等你回来叫醒他,但我想此时最好不要叫醒他了。”
“他没事就好,他需要休息。”赵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还好吗,夭夭?”殷磊问。
“我给她吃了一颗止血药丸,替伤口上了药。”苏临回答,“但她的伤口很深,需要太医仔细诊治。”
殷磊便让太医替赵夭诊治,因为伤口在左肩,男女有别,太医惶恐。
殷磊和苏临异口同声道,“治伤要紧,你仔细诊治便是。”
赵夭和太医便进了内殿检查伤口。
殷磊和苏临对望一眼,沉默起来。
良久苏临打破沉默,“殷磊,我爱赵夭,从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便笃定,从来没有一名女子让我如此心动,我不会放弃她。”
殷磊道,“若她爱我,我亦不会放弃。”
都不愿放弃,无需多话,两人又开始沉默,直到太医出来。
太医对苏临道,“宜嘉公主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臣已经让宜嘉公主服下了一粒补血药丸,现在好了许多。但宜嘉公主需要好好调养,臣这就开方子,一定要按时服药和换药。
听完太医的话,苏临点点头,进了内殿。
赵夭看见了苏临,道,“世子,今晚我想留在这里守着我的大哥,可以吗?”
苏临点了点头,“等会儿我便带子清回去,你的伤口很深,记得按时服药换药。”
赵夭点头,“世子,谢谢你。”
苏临道,“你无需谢我,你只要记得你欠我的情就好,直到有一天你欠我的情太多,你便不会再拒绝我了。” 苏临领了子清跟赵夭道别,子清有些恋恋不舍,不停叮嘱赵夭,“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当然。”赵夭回答。
苏临几乎是拖着子清离开的,经过殷磊时,苏临才注意到原来殷磊的伤口还未包扎,便提醒道,“殷将军回去后也该替自己上药包扎一下。”
殷磊笑着点头,“谢世子关心。”
苏临走后,殷磊走进了内殿,赵夭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
“你在想什么,夭夭?”殷磊问。
赵夭回过神来,对殷磊淡淡一笑,却注意到殷磊左臂上的两处伤口。“殷磊,你替我大哥上药包扎却忘记了你自己。”
殷磊笑,“都是小伤,不碍事。”
赵夭拍拍床,对殷磊道,“你过来,我替你上药。” 殷磊依言和赵夭并排坐在床边。
赵夭伸出手来,“给我。”
“什么?”殷磊问。
赵夭笑,“金创药和包扎带啊,你们常年行军打仗,这两样东西是随身之物,不是吗?上次你在赵国受伤,我替你处理伤口的药和包扎带不就是从你身上拿的?”
“夭夭,你的左肩伤口很深,左手一定不怎么动得了,如何替我包扎,还是等我回去再包扎吧。”殷磊道。
“不要紧,我可以的。”赵夭笑道。
殷磊把金创药和包扎带递给赵夭,赵夭解开了殷磊的衣领,替他把衣服褪下。
殷磊的胸口,背上布满了各式伤疤,他手臂上的伤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小伤。赵夭替赵战包扎过很多次伤口,所以熟练。只见赵夭用右手小心地替殷磊擦拭了伤口,熟练地把金创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然后替殷磊裹上了包扎带。最后,赵夭俯身用牙齿咬住包扎带的一端,用右手打了个结。
果然,赵夭替殷磊包扎好了伤口。在赵夭俯身用牙齿打结时,她温热的气息传到的殷磊的胳膊上,让殷磊的心慌乱。赵夭的手突然触摸着殷磊胸前的一道伤疤,那道伤疤很深,从胸膛延至腹部。
“殷磊,四年前你身上还没有这道伤疤。”赵夭道,“这条伤疤这么深这么长,当时你一定伤得很严重。”
“不要紧”殷磊道。
赵夭问:“为什么你今天一直避让我大哥。”
殷磊道:“我不想跟他动手。我知道他是你最敬爱的大哥,我不会亲自对他拔剑。”
殷磊的话让赵夭动容,这个男人爱着自己,便爱屋及乌,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对自己敬爱的大哥拔剑相向。赵夭低头轻轻地摸着殷磊胸前的那道伤疤,心有些疼,“当时你一定很疼。”
赵夭手指的温度传到了殷磊的身上,也传到了殷磊的心上,殷磊的心跳得厉害。此时的赵夭只是心疼着殷磊那一身伤,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轻轻触摸殷磊裸露的伤疤是有多么的暧昧。
殷磊从未爱过别的女人,在他十七岁还未遇见赵夭之前,他生命的全部是建立军功。在十七岁遇见赵夭之后,他认定了赵夭,便把整颗心都献给了她。此时的殷磊在赵夭的轻轻触摸下,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比如,亲吻她。
“夭夭,抬头。”殷磊道。殷磊低头想吻赵夭,却未曾想赵夭抬头时殷磊压下的下巴刚好撞上了赵夭的鼻子,在那撞击下,赵夭的鼻子出了血。
殷磊愧疚,“夭夭,对不起。我只是想吻你一下,并不想弄伤你。”在战场上的殷磊冷静而又有智谋,但殷磊的感情世界除了赵夭便是一片空白,所以面对赵夭常常不知所措。
赵夭笑着安慰殷磊,“我没事,止一下血就好。” 终于,赵夭的鼻血止住了。
殷磊叹了口气,“我真笨。”
赵夭被殷磊逗乐了,“世人景仰的殷将军竟然说自己笨,恐怕很多人不会依吧。”
“我的确很笨。”殷磊道,“今天你左肩受伤已经失血过多,而刚才我竟然还弄伤你。我真的很笨。”
“你不是故意的。”赵夭拉住殷磊的手道,“殷磊,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相信绝对不会故意伤害我。” 赵夭的信任让殷磊很高兴,“夭夭,殷磊一定不会辜负你这番信任。
赵夭笑着点头。
“夭夭,你是爱我的,是吗?”殷磊问。
“我无法告诉你我爱你,因为我不清楚自己的心。”赵夭回答。
“夭夭,你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心?”殷磊问。
“我的确不清楚。”赵夭回答,“我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占据了我的思念,现在的我很少想起云天。曾经的我一直很笃定自己爱着云天,想要嫁给他。可自从开始关心你,思恋你,我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云天总是那么让我心安,而你,殷磊,却会让我的心动。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哪种感情才是爱情。若说我爱着云天,可为什么你会让我慢慢忘记他?我究竟是爱他,还是只是珍惜我们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若说我爱着你,可为什么四年前我没有爱上你,直到赵国灭亡后的重逢才对你开始有不一样的感觉,我究竟是爱上了你,还是感激你对我的深情和依赖你在赵国灭亡后对我的帮助?我真的不太明白,我究竟是爱着你,还是爱着云天,或者是都不爱。殷磊,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经闯入我的心,在我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能在你心中占据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我很高兴。”殷磊道,“夭夭,我想其实你是爱我的,只是你害怕去面对。我知道你和云天的故事,你对云天的感情真的是男女之情吗?其实不是,只是长期的相依为命让你把这段兄妹之情误认为是男女之情。若云天没有死去,你不一定还愿意嫁给他,因为他于你更多地是像一名慈爱的兄长,而不是爱人。只可惜云天死去,你们的约定便永远处于未完成的状态,你和他的约定便成为了一种执念,这种执念让你不敢去爱别人,因为你认为这是对你和云天承诺的一种背叛。你和云天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是你生命重要的组成部分,你不允许自己背叛你们的承诺。夭夭,爱上我并不是对你们承诺的一种背叛,因为你们的承诺发生在你八岁的时候,那时的你根本不懂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那样的承诺不算承诺。夭夭,放下你年幼的承诺,把与云天的美好记忆放入心底,问问自己的心,其实你是爱我的。更何况云天肯定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人。”
“为什么你会那么笃定我是爱你的?”赵夭问,“也许那只是你的错觉。”
“那不是我的错觉。”殷磊道,“我知道世子也爱着你,可你对他和对我是不一样的,我看得出来你会对他的一些过密的行为有所抗拒,但是你却不抗拒我对你的亲密。比如现在我们独处一室,你会轻轻触摸我裸露的伤疤,但你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不是吗?这些都是恋人间才会有的事。夭夭,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你从不愿让人看见你的脆弱。可是你却愿意让我看见你的脆弱,你无助的时候会愿意让我帮你,伤心的时候会愿意靠在我怀里哭。你也愿意让我分享你的喜悦,你快乐的时候会对我甜蜜的笑,不经意间还会对我流露出孩子般的撒娇。还有,你今天替我挡那一剑时的义无反顾让我能动容,当时除了担心你大哥,你也担心我受伤,对不对?若换了别人,你还会那么义无反顾吗?你这样的你,还有谁见过?如果这些亲密,这些依赖,这些分享都不算是爱我,那又是什么?”
赵夭低头,不说话,殷磊的话应该其实不无道理。
殷磊笑,“夭夭,不要低头,现在你无需对我承诺什么,你只需要好好想清楚。我愿意等,等你承认自己的心,说你爱我。但现在在我的心里,我认为你是爱我的。”
赵夭抬头,对上殷磊深情的眼神,与殷磊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闪过,原来自己记得是那么深刻,那一刻赵夭知道或许殷磊说的是对的,自己的心已经沉沦。但赵夭不敢说爱,她害怕将来宋王会让自己对付殷磊,如果注定要欺骗,怎敢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