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先是白了我一眼:“你那小脑袋瓜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那红眼睛的老鼠,是老鼠的主人用移魂术,把自己的一魂一魄附在了老鼠的身上。那时候,老鼠就不止是老鼠了,它的眼睛,耳朵,所听所见,皆会传递到主人那里,就跟主人自己亲自看到,听到了一样。你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这老鼠的影子,那时候它主人的魂还在他身上,这老鼠看上去虽然是老鼠,可只要有光,你会发现光下的影子是个人影,而那人八成是看我们回来了,所以就退走了。”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努力消化着叔的话,老鼠的影子是个人,我打了一个哆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感情那晚我是在和一个人对视啊!恶寒!
“可那人为何要附身在老鼠的身上来我们家呢?”我问道叔。
叔摇摇头:“其实第一天晚上我就发现它了,我装作没发现,想看看它想干什么,不想你却醒了,惊扰了它,后半夜它们又来了,有三只,不过好像出了问题,附身在其中一只老鼠身上的魂魄退去,剩下老鼠被我修理了一顿,没想到这小畜生记仇,见了我还张牙舞爪的。”叔说完随手把那大老鼠丢到了地上,摔的砰一声响,那么肥硕的身子板,想来是摔的够呛,可那老鼠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想起了那晚似梦似醒中听到的吱吱声,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叔叔再打老鼠啊!我忽然又想到我们刚来的时候,听到的关于这房子的传闻,难道街坊四邻们夜里听到的怪声儿,都是这些大老鼠发出来的?
“叔,不会在我们没来之前,这里是那些老鼠的家吧,我们来了,把人家的家给占了,所以那晚人家是在搬家呢。”
“或许吧。”叔回答。想了想叔又冷哼了一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晚得探个虚实,她既然已经知道我住下了,还三番五次的试探,我不能这么坐视不理。”
“那叔,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在明,人家在暗,真不知道叔是怎么想的。
“给叔拿纸和笔来。”叔吩咐,我赶紧把炕尾那本子和铅笔给叔拿了过来。
那是叔给我买了写字的,已经被我基本祸害完了。
这功夫叔已然找来了一把剪刀,他随手撕下几张纸,拿起铅笔竟然在纸上画起了小人,叔偶尔也给我画过小人,说实话,他画的真不咋滴,不是头扁扁的,就是胳膊腿的不一样长短,这会他画这个还那样,一点也没长进。
很快,一个丑丑的小人就画好了,叔把那几张纸对齐,拿剪刀咔嚓咔嚓几下子,四个歪歪扭扭的小纸人就剪好了。
叔依次将四个小纸人摆在炕上,然后拿铅笔在每个纸人的背后都画了一个简单的符。
叔难道要拿这几个纸人对付那养通灵鼠的人,画符用铅笔?我虽然不会画符,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叔这也太儿戏了吧?
叔很快全部画完,最后一一把小纸人翻过来,给它们点上了眼睛。叔拿出罗盘,把纸人放在罗盘上,嘴里念了几句符咒,然后用手指并作剑装,指向纸人,簌簌……四个纸人竟然一个接一个的立了起来!
我惊诧万分,这又是什么法术?
叔弄完纸人,又蹲在地下用手敲了大老鼠的头两下,那大老鼠忽然搜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提溜溜转了一圈,在看到叔的那一刻,撒丫子跑了!
“叔,快抓住它,我急了,懊悔方才出去洗手没关门。”
叔笑着说:“你急个什么劲?就这故意让它跑的!”
说完叔又结指节,指向那四个小纸人,嘴里念了几句什么,最后大声喝道:“起。”
就见那几个纸人竟然都动了起来,那薄薄的两条腿,竟然跟真人一样,迈开步子追着大老鼠就冲了出去,只不过它们是在半空中飘着走的。
我大张着嘴巴,盯着纸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对于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子来说,叔弄出来的这些东西,给我造成的心灵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叔此刻则盘膝坐在炕上,闭目养神起来。
“叔!小纸人怎么会走了?这又是什么法术?”我趴在他的背上缠着他跟我说。
“这叫纸人纸马术,是一点小把戏。”
“这还叫小把戏?我看这比刚才收服大老鼠那个还厉害呢。”
叔呵呵笑道:“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和它本身的悬殊,你认为纸是不会动的,可它动了,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吗?其实这真是奇门异术中最简单的一种,区区几个纸人,把自己的一缕意识放进纸人中,借助纸人去感知一些东西而已。在古时候,某国与国之间大战,数以十万计人马都是纸人纸马,是有大能之人以一己之力控制着的,那场面想想就惊心动魄,那才是真的法术。”
“还有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剪草为马等类似的法术,不过很多都已经失传了。哎!道门没落啊!”叔长叹一口气,最后说道:“这些,等以后叔慢慢都教给你。”
“嗯,我一定要好好学,把叔会的东西都学会!”我坚定不移的回答着,可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叔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叔?”我吓了一跳。
“纸人居然被发现并灭了一个,看来我遇到对手了,真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白泥洼,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人,哼,敢和我斗!”叔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继而他又道:“小天退后。”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叔那严肃的样子,就乖乖的退到了墙角处。
就见叔盘膝而坐,双手放在双腿之上,五指并拢,掌心朝上,闭上眼睛,嘴里念了几句符咒,然后整个人就像是入定了一样,再没了声息。
我在一边挺着急,不知道叔到底怎么了,可也知道不能去动他,只好眼巴巴的瞅着他。
过了好一会,叔没有醒来,我却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屋子里接近。
我惊恐的往外望去,对上的是一双绿豆似得小眼睛,“一只老鼠?咦?嗯!”我闷哼了一声,快速往后挪了两下屁股,不过很快我又反应了过来,赶紧关窗户,窗台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爬上来好几只小老鼠,它们看见我也不害怕,还一门心思往里钻的样子,小老鼠哪有不怕人的,这些却不怕人,肯定是事出反常。
可我管了前面顾不上后面,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已经有老鼠从门口进来,爬到炕上来了,而地上——天啊!竟然挨挨挤挤的全是老鼠。
一只两只老鼠我不怕,可我哪见过这场面啊!我真怀疑是不是白泥洼所有的老鼠,这会都聚集到我家里来了。
老鼠好像主要是冲着叔去的,几只打头的率先冲了上来,顺着叔的腿就往叔身上爬,我虽然害怕,可也不能由着它们乱来啊,我可是听说过,老鼠饿的时候是会吃活人的,有些小孩子就因为父母的疏忽,被咬掉了耳朵,鼻子,我抓起一个枕头,一边大喊着:“叔,叔!”一边拿枕头往下打老鼠。
可耐不住老鼠太多了,我打跑了一只,又上来两只,我都崩溃了,哇哇大哭了起来,枕头也丢了,也不管老鼠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摇晃着叔的身子,大喊大叫着,想把叔唤醒。
自打母亲把我送给了叔,叔就是我的依靠,我们爷俩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叔就是我的骄傲,在我的心中叔是无所不能的,和他在一起我心里很踏实,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只要有叔在,我就可以任性,可以什么都不会,可又什么都不怕,那种感觉,就连在母亲的身上,我都没有感受到,而此刻,我却感到这么无助……
就在我绝望的以为我们爷俩今天会被老鼠生吃掉的时候,眼前却金光一闪,一个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别哭了,吵死老子了,老子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这下可以饱餐一顿了。”
这话音刚落,我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叔身上的老鼠就被席卷一空了,接着是地下的,屋外的……那些莫名其妙而来的老鼠,就如同风卷残云般,又莫名其妙的没了。
“呃!好饱啊!”
一个小孩打饱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一只一尺多长的金黄色小怪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我的身后。那小蛇头上长了一个鸡冠似得包,腹部圆滚滚的,跟那短小的身体很不成比例,一双眼睛透着鬼机灵的精光,样子还挺可爱,只不过不断从它口中发出的饱嗝声,破坏了他那可爱的形象。
我认识这条小蛇,这不就是钻进我龙精里那条怪蛇吗,我下意识看了一下我脖子上的龙精,果然里面那条小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