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
卷曲在地,手捂胸口,身体抽搐,呼吸急促,面色发紫……
容倾进来,一幕撞入眼,眼眸微缩,疾步上前,蹲下,伸手扶住老王妃的头,拖住她下巴,抬高,“祖母,咳嗽,咳……”
急喘!
“祖母,不要怕,不会有事儿。用力咳,咳嗽……”
“呼……呼……咳咳……”
“对,你做得很好,再来……”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放松,不会有事儿,不要怕……”
“老太爷,不好了,出事儿了!”
“老夫人,老夫人……出事儿了,三少爷被人打了……”
“大爷,府里忽然来了好多带刀,挥剑的人……”
突然从天而降,现身,一出手,既夺命!
一举,惊呆了下人,惊动了主子!
许府瞬时乱作一团,下人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主子们惊怒着往下人院中跑去。
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许家闹事儿。活腻歪了!
静立,精悍,无声,厚重,压抑,紧绷!
看着院中几十名手持长剑,满身锐气的玄衣男人,那非同一般的气势和阵仗……
许家人看到,心里突突跳,不好的预感骤然而生。
“你……你们是什么人?”许家大爷许炤,提着心,绷着脸道。
问话出,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还有那一张张冷硬的面容。
许炤看此,脸色更难看了。
许老太爷看此,默默走出院子,召来管家,紧声道,“快去官府,请胡大人带人过来。”
“是!”管家领命,跑着,心里翻腾着。那些人……
不像是劫财的,劫财应该去正院儿,值钱的都在那里。
不像是害命的,害命应该去正院,哪里都是做恶的!
既非劫财,又非害命,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管家一时想不明,可心里……许家摊上事儿了。
“老夫人……”
看老皇妃呼吸逐渐平稳,脸上那抹青紫也褪去了些许,赵嬷嬷眼泪瞬时掉下,又快速抹去。
容倾拉起衣袖抹去老皇妃额头上的汗水,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柔和道,“不要紧张,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老皇妃伸手拍拍赵嬷嬷的手,抬眸,看着容倾淡淡一笑,“本想再多做几天饭给你吃,现在看来是难了!”
容倾听言,看着老皇妃,已然明白了什么。
“祖母不给我做吃的。湛王府也永远都欢迎小皇叔回家!”
老皇妃听了,嘴角笑意染上一抹颤意,“你该聪明的时候,真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容倾扯了扯嘴角,“得祖母夸赞真是难得!”
容倾话落,老皇妃开口,声音透着厚重,“我有心疾,云陌亦是!”
老皇妃话出,赵嬷嬷神色沉重,容倾微怔。
看老皇妃刚才的症状,已有所感。可是,陌皇爷也……是被遗传吗?
“我能生下陌儿,能活到这个岁数,已得了老天眷顾。而陌儿……”老皇妃话微顿,眼里满是涩意,“他却是难说。”
“远离京城,脱离皇宫,屏退纷扰,是厌了恶斗,亦是为静养。”
“学医懂药,不为医人,只为医己。”
“至今未娶,不是因没有凡尘之心,而是因为他不宜动情,清心寡欲才能活的长久。”
“喜怒哀乐,贪嗔痴怨,都要淡而再淡,才能保护他那颗心不被干扰……”
老皇妃说着,手捂着心口,呼吸渐不稳,看着容倾,眼泪掉落,“容倾,我没太多奢望,只请求你等我不再之后,能够帮我看着点儿陌儿,逢年过节,派人去找找他,让他活的不要太孤寂!等到有一日……”
“等到有一日,他不再了。帮我好好安葬他,等到他忌日,给他送点纸钱,不要让他坟前太凄凉……”
声声入耳,容倾心情一片复杂。
屋内气氛沉重,心情亦是。而屋外众人心情却是截然相反。急躁的厉害!
“你们都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你们来许家要作甚?说明白!”
“许家跟你们有什么过节,说清楚!”
“若是不说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质问,叫器,无人搭理!
这种无视,这**裸的蔑视!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钱财供养出傲气的许家人。
“好,好……既然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许炤话停顿,手抬起,气势汹汹,“来人!”
“大爷!”
“给我上!”
“是!”
领命,涌上!
“啊……”冲杀的口号!
“啊……”被解决的尖叫!
想不客气的结果就是被斩杀!
看着那些人像是砍白菜似的,面不改色,眼不眨的杀人。许家众人,本来的惊怒,现在只剩下惊了!
“容倾,你能答应祖母吗?”
容倾颔首,“好!”
带她出来,不是为好玩儿,更不是为逗着云珟玩儿。而是为了这样一个请求!
不求其他,只愿等她死了。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惦念着云陌的生前,身后事!
生前,身后事!
“其实,祖母不用带我离开,不用做这些,直说既可!”
老皇妃摇头,“云珟不喜欢我靠近你。”越是宝贝,越是守的紧。不带走她,无法靠近她。
容倾听了,垂眸!
“纵然云珟没说禁止。但我却看的清楚,也很能理解。因为,皇家人之间,确无任何信任可言。”
云珟不相信她,她也不相信云珟。所以,才想通过容倾完成夙愿。
“特别经此一事后,云珟是绝对不会再让我靠近你了。所以,这一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老皇妃说着,吐出一口气,平缓一下呼吸,“云珟如此,而云陌太敏感,在他们眼皮底下,我给你做饭吃,他们会觉太奇怪。”
云珟会认定她别有居心,而云陌不喜欢看到她求人。
“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做饭吃?”
“因为想讨好你!”
讨好你!三个字,落入耳中,砸在心里。
“有云珟在,你什么都不缺。我已没什么能给你的。所以,想出点儿力,给你做饭吃,期望你每次吃饭,吃到那似曾相识的味道,能够记起这段过往。不要太早把云陌遗忘……”
“本想再坚持几日,没想到……”微叹一口气,这动静一出。云珟怕是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这样也好!不然,再找不到容倾,云珟怕是要对云陌下狠手了。
“胡大人,就……就是他们!”
浩浩荡荡带人过来的麟州知府胡文彬,听到许炤的话,抬头看向那矗立在院中‘匪徒’。
一眼看去,心头一跳。这是匪徒?
“你们是什么人?”一句话,语调轻和,不是质问,更似询问。
为首的龙卫,抬眸,上前一步,面色寡淡,“胡文彬!”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眼前人这样冷冷淡淡的叫出,胡文彬心里突突几下,“你们是……”
胡文彬话刚起,身边师爷几乎同时开口,开口就是训斥,“大胆,大人的名讳也是尔等人可以随意唤的……”
“闭嘴!”
“大人,他们……”
“想跟他们一样吗?”自直看一眼地上那已螓首两分家的尸体,而后盯着师爷问。
师爷听言,看此,瞬时蔫了,“大人恕罪!”
胡文彬懒得理会他,看着眼前人,正色道,“我是麟州知府许文彬。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凡事先礼后兵,这句话的真谛在于,礼貌确定你是谁,确定你干不过我,再动手不迟,更不会亏。
龙卫不言,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置于他眼前。
这是什么?
胡文彬看第一眼,是疑!第二眼,惊……
龙纹?!
刻着龙形的令牌,从未见过。可这一次,要见识了!
心跳开始不稳,“你们是……”话未完,脚步声传来,异动背后起。
龙卫随着转眸,当看到来人,眼帘微动,随着单膝跪下,“属下叩见主子,叩见湛王!”
一声安,一声雷!
落入耳,胡文彬完全僵住,僵硬着转身。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他不知道,也不太认识。可是……
湛……湛王爷!
认识!
也因为认识……懵圈!
“老夫人,公子,湛王来了!”
护卫话出,老皇妃抬手,颤颤巍巍擦去滑落在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赵嬷嬷,“帮我梳妆!”
“是……”赵嬷嬷应的哽咽。
容倾扶起老皇妃,静静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她是张扬跋扈的一代宠妃!
她是尊贵霸道的大元太妃!
她是爱儿入骨的……母亲!
她活的最肆意,却也活的最沉重,最遗憾!
遗憾儿子未能娶妻生子,遗憾儿子一生注定无法圆满。
“容九,怎么样?好看吗?”
容倾没说话,拿过赵嬷嬷手中的画笔,为了她眉毛再添一层色彩,放下,浅笑颔首,“很漂亮!”
为男人打扮的女人,为打动人!
而为儿子装扮的女人,最动人!
“容九!”
“嗯!”
“今天的事儿不要告诉陌儿!”老皇妃说着,抬手拔掉鬓角那一根白发,低低缓缓道,“纵然有心疾又如何?依然可以肆意的活着,最后也定会安详的死去!我想陌儿看到的是这样的我。这样,希望等我不再了,他不惧活着,亦不惧离开。”
容倾听着,沉默!
因为爱,她活的精彩,死的绚烂。
陌皇爷不惧活着,不惧怕死去,可他……却会怕她离开。
这纯粹的母爱,想要抓住,却终究要失去!
现实的残忍,眼见的分离,让人那样无力!
吱……
门打开,老皇妃扶着赵嬷嬷的手走出。
等走出这个门,等出现在云陌面前,她依然是那个最耀眼,最骄傲的皇太妃!
容倾随着走出,那熟悉又分外冷硬的面容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