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林跟着大个卢比,到各处防守阵地为占领军送饭了。这是个难得的侦察机会。
凡奇相信,只要一天跑下来,就可以弄清各处据点的兵力和火力配置情况了。
兵力配置情况,侦察起来相对简单。就算不亲自到各个据点上去清点,按照配餐的数量,也可以推断出个十有八九。 但是,火力配置,就不是仅靠推断就可以掌握的了。
凡奇曾经想过用无人机侦察,再三斟酌,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原因有两个,一是怕引起尼左夫警惕,经常改变部署方案。二是怕引起联军的注意,发生变数。
对于英雄阵线发动对尼左夫进攻后,多国部队的反应问题,凡奇和圣林曾经进行过评估,最后的结论是:没有结论。
从道义上看,ABS也好,尤素夫也好,占领了麦拉油田,自然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地缘政治常常与道义无关,只讲利益。
仅仅300来人,却能占领麦拉油田,多国联军,伊沙克**军,莫尔德人,三方都有能力收复油田,却又按兵不动,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所以,低调地,出其不意地拿下麦拉油田,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旦把油田交给道尔,因为占据了道义优势,又有合法性,即使各方心里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了。
利益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没有道义做遮羞布,也是不行的。
所以,还是原始而传统的人工侦察,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这样,才能在不惊动各方势力的情况下,悄悄地坐好收复麦拉油田的前期准备。否则,叫外围的三大势力先下了手,英雄阵线就白忙活一场了。
不仅所有的努力都泡了汤,对于士气,也是个极大地打击。
这将是英雄阵线在世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初战告捷,既有实际意义,更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牵一发而动全身”,凡奇现在算是彻底地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凡奇和杨木林来来油田时的公开身份,是国内一家运动器材公司的销售人员。
因为两人业绩不好,又私自到伊沙克旅游,公司把它们开除了,才发生了被抢事件。不得已,才到这里打工挣路费。
但是,以这个身份跟王主管谈收复麦拉油田,无疑就是个笑话。
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凡奇相信,王主管并不知情。
因为在他们劫狱之前,麦拉油田就已经被占领了,网络等与外界的信息联系就已经被切断。王主管不可能知道他们劫狱的事儿。
所以,以英雄阵线的名义出现,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既是事实,也符合王主管的逻辑推断。
如果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说自己是大楚帝国派来收复油田的?显然与大楚帝国的国家战略和外交政策不符,就算王主管只是个公司员工,也不会相信这个谎言。
那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是城管,是被广大网民派来收复油田的吧。
听了凡奇的介绍,王主管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凡奇没有催促王主管。他知道,这样的事,王主管确实也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能做出取舍。
连续抽了3支烟后,王主管说话了。
“我已经戒烟5年了,你让我破戒了。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是不是攻打油田。现在,我只想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请你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和以后我们做的事,将来有一天,我们需要你为此作证明。不需要你刻意说好话,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这个我可以做到。第二呢?”
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做人本来就应该这样,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二,我知道你能跟尼左夫说上话,过两天,我会装病,需要你跟医生沟通,就说我是得了肺结核。然后,你跟尼左夫沟通,以防止传染其他人的借口,让我离开。”
“你的伙伴呢?”
“他留下,将来作为内应。”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
“我答应你,但是,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与其他人无关。
你不能要求我们楚国籍的其他任何职员卷入你的军事冒险之中。
我不是说他们是懦夫,而是因为我留下来时,曾经给他们承诺,有一天,我会把他们活着带回家,交给他们的父母妻儿。
钱固然重要,但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永远没了。现在,员工们都把我当做他们的头儿,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这是我的底线。”
“我同意你的条件,保证不让其他任何人卷进来。我曾经是一名军人,请允许我向您敬礼,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凡奇说着,以最标准的姿势,给王主管敬礼。
凡奇对王主管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
他本来以为,王主管即使是同意,也会表现的慷慨激昂,发表一番大道理。
没想到,竟然是平凡地想要保护员工们的人身安全,把他们安全地带回家。
看似简单平凡的诉求,其实却是深沉高贵的情怀。
生死关头,高管们跑了,他却留下来,与员工们同生共死,仅凭这一点,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圣老大推算王主管是我们的贵人,是准。但不是全准,他还是那些员工们的贵人。
只是有一点还不是太明了,王主管催我抓紧时间,尽早动手。否则,ABS的人来了,变数就多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凡奇边往回走,边揣摩王主管的心意。
他的推断是:现在,是尼左夫负责占领麦拉油田。尼左夫当雇佣军也好,参加反**武装也好,不过是为了钱,没有什么政治诉求。
他是个职业军人,多少也会讲究一些军事伦理,况且眼下又是用人之际,所以,对原来留下的工人还算是客气。只要不闹事儿,能维持油田的运转,一般不会滥杀无辜。
如果是ABS组织来了,很可能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他们既反对西利亚**,也反对伊沙克**,还反对以米国为首的西方。有着明确的政治诉求,做事又无原则、底线,杀人、斩首是家常便饭。
若是由他们来占领油田,那员工们的日子,可就是暗无天日了。
实际上,凡奇的推断是对的。王主管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看来,ABS这个因素还得考虑进去,万一动起手来,ABS突然来增援,可就有些棘手了。”
凡奇和圣林原来没考虑ABS的因素,现在,他必须认真地考虑这个变数了。
杨木林的侦察进行的很顺利。
大个卢比对他还是信任的。但这种信任,绝不是仅仅因为杨木林曾经给他送礼。
实际上,在答应杨木林跟着他送饭之前,卢比暗中曾经对他进行过考察。
卢比调取了杨木林在脱硫站工作的视频,也向负责脱硫站守卫的卫兵了解过杨木林,没发现杨木林的表现有什么异常。
卢比也考虑过,杨木林是不是某个势力渗透进来的侦察兵,不过,他的思路陷入了一个定势:只有联军、伊沙克**军、莫尔德人才会派人渗透。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楚国人都没有理由是这些势力的人。
最后,大个卢比得出了结论:杨比其他人更值得信任。
麦拉油田的防御态势,与凡奇预料的基本相同。
外围是一条有高架塔组成的前突防线。不过,高架塔不是4座,而是六座。加上正门,外围共有7个据点。
每个据点4人,一共28人。比原来预计的数目多出了8人。
各个据点的兵员、火力配置平均,没有什么重点。由此可见,尼左夫没有重点防御方向。
说白了,就是他也不知道,如果敌人进攻,会从什么方向进攻。
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尼左夫。
在战场上,要判断敌人的进攻方向,本来就很难。
何况,麦拉油田处于一片平原之中,四周没有山脉、河流等明显屏障物,从那个方向进攻,都是一马平川,都是可能的,也都是合理的。
就算是换了别人,在没有明确的情报支持下,也难以做出比这更高明的部署来。
说到情报支持,就更是尼左夫的短板了。他的假想敌,一直是伊沙克**军、莫尔德人和多国联军。但是,这三方目前都没有进攻迹象。
而他真正的敌人——英雄阵线,尼左夫现在根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第二道防线,兵力和火力配置,几乎就和凡奇推测的完全一样。好像就是凡奇本人部署的似的。
各个防御阵地的兵力、火力也是平均配置。这样部署,也不奇怪。第一道防线的防御思路已定,第二道防线,也只能延续这个思路。
巡逻队仍然是2支,合计60人。固定哨位的人数,有些变化。
前天,注水站的鹰国籍工人酗酒,和抽油机的印地安诺籍工人打架。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尼左夫加强了固定哨位的守卫力量。从他的预备队里,抽调了10人,充实到注水站、发电厂、宿舍等处。
第一道防线外,原来有几个暗哨,昨天又增加了2台巡逻车,作为流动明哨。
如此一来,尼左夫几乎就没有什么预备力量了。唯一的机动力量,就是巡逻队的60人了。
60人的预备队,对于不到300人的总兵力来说,这个数量还不算太少。
但是,对于麦拉油田的防御面积来讲,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首先是防御区域广大,其次是防御阵地分散。虽然各个阵地之间的路况还比较好,但是,也正是因为地广人稀,很容易在路上,遭到伏击。
在没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和空中掩护的情况下,路上有没有什么有利的地形,都是平地,很容易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狙击手了。
尽管杨木林特意关注,还是没有发现狙击手的位子和人数。
这点,其实并不是杨木林无能。要是狙击手那么容易被发现,也就不叫狙击手了。
凡奇果断放弃了继续侦察狙击手的想法,专业问题,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
他决定,到时候,把这个问题交给钱多多来办。
按照计划,杨木林留下来,作为内应。
凡奇今天早上吃过饭后,突然装病。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大大的汗珠不断地从脸上淌下,嗷嗷乱叫。
王主管和脱硫站的几个工人把他就近送到医疗站,请来了一个楚国籍医生接诊。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凡奇和王主管,给出了诊断结果。不过,不是肺结核,而是肝炎。
医生的解释是:肺结核固然传染,但肺结核一般有开放期和非开放期。只有在开放期,才传染。
怎么现在就恰好赶上了开放期?而肝炎就不同了,随时都可以传染。
按照医生的建议,王主管找到尼左夫,要求将凡奇隔离治疗,以保证其他工人不被传染和产生恐慌情绪。
只是,隔离期间,病人的餐具和个人物品都要消毒,还要加派人手看守他,防止他因为寂寞无聊,到处乱走,传染他人。
麦拉油田本来还是有个虽然不是太大,但是仍然比较先进的医院的。只是这里的医生,大多数都在尼佐夫占领油田时,逃跑了。
留下的,不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就是一些勤杂人员。所以,医院目前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
尼佐夫最担心出现病人,尤其是出现传染病人。出现传染病,不仅仅是工人,就连他的大兵们,也难以幸免。不仅影响战斗力,还很容易产生恐慌情绪。
出现这种情况,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生产上,都是极为不利的。
尼左夫思考了一会儿,问王主管:如果脱硫站少一个人,会不会影响运转?
王主管也思考了一会儿,说了句:不会,我可以把他的工作分给别人干。
“把他的薪水结算了,另外给他1000米金币。博格达的医院有更好的医疗设备和更好的医生,我想,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为了表现我们的仁慈,让他走吧。”
尼佐夫并不象他自己所宣称的那样仁慈。
他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想杀了这个病人。
他现在想杀人,其实并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有2个理由,就足够了。
一是现在这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
一个本身就有病,还可能传染其他人的人,留在这里,就是个危险因素。
但是,放他走了,也是个危险因素。他在油田内部呆了这么长时间,对于油田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万一他出去之后,把这里的情况,尤其是防御情况透露出去,对于占领军来说,就是个威胁。
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杀人的念头。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出于理智。
如果就这样杀了这个人,必将在工人中引起恐慌。很可能,因此引发工人逃跑的潮流。即使不逃跑,工人们消极怠工,故意破坏设备,也是防不胜防的事儿。
如此一来,麦拉油田的正常生产,就难以进行下去了。
就这样,凡奇离开了麦拉油田。
实际上,以他的能力,私下里离开油田,并非难事儿。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引起占领军的警觉。
2个后果很可能就是不可避免的:一是尼左夫怀疑他是侦察人员,改变军事部署。二是为了追查他,其他工人恐怕就要倒霉了。
作为他的同伴儿,杨木林想要留下来做内应,也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