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们敲诈,本就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的行为,老猫又是进过监狱的人,对法律也是了解的。
既然是来碰瓷儿,就不能带家伙。带了家伙,就是有了准备,有了犯罪动机,有了暴力威胁色彩。万一项目部报警,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见下来2个不要命的,本来手里就没有家伙,又是敲诈别人,心里就不免心虚。
那个年纪大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钢管抡起来,可不客气。那个年轻的,更是生猛,分明就是个练家子,速度快,出手又猛,只要叫他着了面儿,手到人倒。
没一会儿,一帮混混们,早就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狼狈逃窜,呼爹叫娘,惨叫连连,被赶到一个角落,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老猫,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黎民坐到地上,摘下安全帽,大成子手持钢管,在一旁虎视眈眈。
一个胖胖的家伙,从混混堆里挤了出来。
“黎哥,怎么是你?”
“老猫,你个王八蛋,当年你走的时候,说回去看我。到如今,你不仅没回去看我,还上门砸我的饭碗儿来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不敢不敢,黎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算计着你快回来了,正想着给你接风呢。黎哥怎么会在这里?误会,绝对误会,要是知道黎哥在这里,老猫是万万不敢来的。”
“甭跟我废话,老猫,你这套,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怎么?是不是在外面呆腻了,又想进去了?行,想进去,我成全你,现在我就报警。圣林现在跑了,赵玉棠正愁没人撒气呢。”
“别别别,黎哥,我知道你最照顾我了,当年的恩情,我可是一直记着呢。我跟他们经常提起你,来来来,快快快,过来,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的黎哥,在里面照顾我的黎哥,要是没有黎哥,我现在还在里面倒腾大白菜呢。快点儿,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给黎哥鞠躬。”
这是什么情况?2个人下去,就把几十人打服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摆平了,还不如刚才我们出手了。
大坑上面的200来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就有些后悔了。
20万金币啊,机会就这样转瞬即逝了。
这老猫在监狱里时,是黎民手下菜窖班的班长。这个班组,专门负责冬季里伙房储存的大白菜、土豆和萝卜的维护的。
那一年,老猫好不容易攒够了减刑积分,申报了减刑。如果减刑批下来,就可以刑满释放了。
老猫一高兴,就偷偷买了点儿酒菜,领着手下几个人在菜窖里偷偷喝上了。
他这边儿刚喝上,那边儿就被小岗给举报了。狱政处就来人,把几个家伙当场抓了个现行。
喝酒,在监狱里属于严重违纪行为。如果处理了,老猫的减刑申报将被撤回,所有的减刑积分都将作废。也就是说,他至少还要在监狱里多呆上2年,实际上,也就跟加刑2年差不多。
带队的狱政处副处长,是黎民的老关系了。
说是关系,其实并没有什么亲友关系。而是当年副处长考文凭时,他所有的论文和作业都是黎民给写的。就连毕业考试时用于作弊的小草,都是黎民给整理的。
副处长爱好舞文弄墨,但是,文笔实在太差,稿子虽然投了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被采用过。每次写了稿子,就找黎民给修改把关。
说是修改,其实就得黎民给重写,找好角度,重新立意构思,完全就是一篇新文章。
经过黎民的手,副处长的文章就开始屡屡见报,一来二去,他俨然成了一监狱的笔杆子之一,常常引以为豪。
如此算来,副处长算是欠了黎民一个大大的人情。
老猫虽然是黑社会老大之一,但是,这个名号,在监狱里,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黎民在伙房里威望本来就高,背后又有狱警给撑腰,所以,在伙房里,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别说老猫,即使是比他再牛掰的人物,也得对黎民俯首听命。
老猫对黎民平时就比较尊敬,两人关系也算是不错。知道黎民和副处长的交情,于是就求到了黎民。
别人的面子,副处长可以不给。黎民的面子,副处长却是必须给的。因为黎民对他帮助很大,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事儿。黎民又即将要出监了,这个人情,他必须还。
于是,老猫算是逃过了这一劫,减刑2年回家了。
也正是因为对老猫有这个人情,黎民才决定出手干预此事。若不是如此,他也没有把握就会摆平此事。
“老猫,现在,你把我的饭碗儿给砸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我怎么会砸黎哥的饭碗儿呢?你老人家怎么会在这儿呢?在这当经理?”
“当个屁经理,保安。保安没拦住你们,让你们进来了,过后项目部还不得把我们全给开了。”
“他敢开你?不想活了。不对,黎哥,你说什么?你在这里当保安?黎哥在工地看大门儿?让我捋捋,让我捋捋,特么的,哪个混蛋竟然敢叫黎哥当保安?这帮资本家,欺负我们这些无产阶级也就罢了,竟然敢叫黎哥给他们当保安?”
“我呸,他们也配?黎哥上晓天文,下通地理,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丞相总理的料,竟敢让你当保安?不行,老猫必须为黎哥讨回个公道。没有100万,这事儿没完!给了钱,我一个铜币都不要,全归黎哥。”
一时间,老猫显得义愤填膺。
“停停停,老猫,这事儿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愿意的。圣林的奶奶禅一师**排的。”
“圣林奶奶?真的?”
“真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圣林是咱们哥们儿,他奶奶这么安排你,难道是叫你修行?”
“你也知道修行?”
“黎哥,你别小瞧我,我也是经常到庙里烧香拜佛的。昨天去玉皇顶,道长还叫我去修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那你还干这个?”
“这不是过年了吗,想给兄弟们发个红包。不过,既然黎哥出面了,今天就便宜他们了。黎哥的面子,我是必须给的,必须的。”
“他们也没钱,工人工资都没发,今天就算你还我个人情了。以后,也想法干点儿别的,你这个,不是长久之计,这么干下去,早晚有一天,不是又进去了,就是叫人给弄死了。这样的事儿,咱们见的还少吗?”
“我倒是有个想法,黎哥,别干这个了,你去帮帮我,咱哥俩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凭你的本事,一定把罗江翻个底儿朝天。”
“唉,算了,说也白说,你是不会干我这一行的。黎哥是做大事儿的人,我给你提鞋都不配。得了,一块儿出去,我给你接风,弄两个妞儿,黎哥好好潇洒潇洒。”
“大成子,放松吧,这是老猫,我的兄弟,一场误会,现在没事儿了。”
听得黎民如此说,大成子才把手里的钢管放下,不过也只是拄在地上,没有放手。只要情势不对,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先是黎民和老猫并肩出了大坑,接着一帮混混也爬了出来。围观的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楚经理显然是想说点儿什么,见黎民没理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直到见黎民和那帮人消失在大门外,才大声吆喝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滚回去!该买票买票,该回家回家,明天生活区掐电!”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黎民见到老猫,还是很高兴的。于是这酒就喝的很热闹。老猫叫来几个妞儿相陪,又叫来几个老大介绍给黎民。说起往日在监狱里的事儿,极力夸赞黎民,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另几个老大也都是进过监狱的,对里面的事儿,自然不不陌生,彼此聊起来,倒也颇为投机。聊着聊着,老猫和两个家伙竟然流下泪来,弄得黎民也不胜唏嘘。
老猫叫人取了五万金币,另几个老大也凑了五万,凑够10万,算作给黎民的见面礼。黎民不要,老猫又一次流下眼泪,直道黎民不能让他做有恩不报的小人,几乎跪下哀求,黎民这才叫大成子收下。
喝完酒,老猫早就给开了房,准备好了小妞,黎民也想带着大成子潇洒一下,却接到了楚经理的电话,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是董事长到了,叫黎民马上回去。
黎民听得楚经理声音带着哭腔,估计也是真的着急了。也就答应马上返回去。
没等黎民挂断,老猫抢过电话。
“告诉你姓楚的,今天看在黎哥面子上,放过你们,你们要是不给黎哥一个交代,改日我还去!”
“对,到时候,我们也去。”
另几个老大也在一旁吆喝着。
“哥几个,镇静,我们都是有教养的人,不能做没风度的事儿。”
黎民赶紧关了手机。
“对对,我们都是绅士。不过,刚才的话还是算数的。黎哥吆喝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一帮老大加上混混们,足足20多台车,浩浩荡荡来到工地门前,簇拥着黎民来到大门口,才告别离去。
楚经理在就等在门卫室,见混混们离开,才钻了出来。
“黎哥,董事长来了,快跟我去见董事长。董事长很生气,到时候,小心说话。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黎哥?什么时候改了称呼,不叫老黎了?
“什么事儿?不是没事儿了吗?人不是都走了吗?也没跟你要钱。你给钱了吗?要是你自己愿意给,我可管不着。”
“没给,没给,我这不是在等你信儿吗?”
“人都走了,你又没给钱,还等什么信儿?”
“要是明天再来呢?”
“不会来了,再来,就把他们打出去。咱们好几百号人,还怕他们?不愿意打,还可以报警嘛。我困了,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站岗呢。”
“不用站岗,不用站岗,董事长来了,要见你,你去一下,应付应付,算是帮我个忙,要过年了,我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这可是你说的。对了,咱们原来有约定的,你不会赖账吧?”
“不会,不会。先去见董事长,那事儿明天再说。”
黎民叫大成子先回宿舍,就跟着楚经理来到项目部大院。
项目部大院灯火通明,显然众人都没走。见黎民和楚经理进来,都纷纷从各自房间里出来,站在门口,小声议论。
楚经理也不停留,赶紧拉着黎民上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在门前站下,喘了口气,楚经理小心地敲了门。
“进来吧。”
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楚经理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好像生怕惊醒了睡觉的婴儿似的。
“纪董,这就是那个保安。”
轻声细语的,与平时的大嗓门儿判若两人。
一个女人正背门而立,望向窗外。似乎在仰望星空,又似乎在遥望灯火阑珊的城市,咋一看,颇有些唯美遐思的风格。
短发,接着是一条丝巾,一身黑色裙装,看不出什么质地,一双素白纤手背在身后,微微弯曲,一对浑圆白腿亭亭玉立,一双黑色皮靴把双腿紧紧包裹着。
身材看起来有些丰满,线条倒是不失优美。身高大约167到168之间,从背后看,倒也算是个美人身材了。只是不知道长相如何。
“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声音虽然平静,只是有些冷淡。说了一句,仍是望着窗外,没有回身。
“他们不要钱了,也不会再来了。”
见这个什么纪董始终没转身,黎民心里就有些不快。不过,还是平静地回答了。
即便你是董事长,也不该如此傲慢,即使不是缺乏教养,礼貌上总也是欠缺的。
唉,女人嘛,当个董事长,手里有几个钱儿,难免就有些架子。看样子兴许还有些姿色,平时定是被人惯坏了,又到了自己的属地,端端架子,也就难免了。
“你这个保安队长怎么干的?我出钱养着你们,连个大门都守不住,还不如养几条狗。再说了,工地上几百个工人,就叫那么几个混混给吓住了,传了出去,叫我的脸往哪儿搁?今后,我还怎么在罗江混?”
声音开始高了起来,显然是压不住怒火了。
倒也难怪,出了这样的事儿,经济上的损失且不说,在商场上,也将成为一个笑柄。作为董事长,发怒还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