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你看到那片古老的宫殿了吗?”
“师父,我知道那里,我读私塾的时候老师有说过,应该是殷商故土,曾经商王殷郊对稷皇孟康禅让的地方吧!”
干寅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怀念,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心酸的奶娃娃经历,一步步看着差点夭折,体弱多病的孟康,最后成长为具有吞天燎原之势的大帝。
别人眼中看稷武皇,或许是崇拜他的高瞻远瞩,文治武功。
兵发世界,建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全统一大帝国-大稷王朝。
如今全世界都在学习诸夏语,甚至以古诸夏语作为雅语,便能看出其伟大的功绩,让世界车同轨、书同文,这也是后面大稷王朝衰落以后,后面的帝王再也没能实现的宏伟梦想。
哪怕是草原上的黄金血脉奋斗几代人,想要重现大稷王朝曾经的辉煌,最后都止步在钓鱼佬城之下。
“哈哈哈,你也可以离开啊,现在的人间多么繁花似锦,主君不是说了吗,要对人族有自信,要相信他们,在他们自己的管理下,这些后人们会越来越好的。”
三人哈哈大笑,随后向着天空飞升而去。
“都走了,你们都要走了!那我呢?还留我在凡间多久?”
还没来得及抱怨,只见干寅轻轻屈指一点,小道士应声而倒,倒在地上陷入了昏睡之中,而周围的行人好似没有见到这幅场景,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停的向前走着。
“在神魔乱舞,妖魔肆虐的时代,我们守护着他们,只要有危险,他们便会向神明求助,这样固然能将世界维护得很好,可也彻底让他们失去进取之心。如今我们隐于高天之上,他们数百年的发展,远超之前的千年、万年!”
说到这里,干寅抬头望了一眼天幕之外,深邃的宇宙。
“哦,是相柳啊,那没事了!”
“臭小子,就伱如此的心术不正,贫道能教你什么道术?让你学会了好去作恶多端吗?”
“如今人间已经步入了正轨,我想,我们这些最后的神明也可以跟随着大神们的脚步,去看看深空彼岸,去探索被主君庇护之外的世界。”
可惜,可惜啊!
“孟尝啊……”
“就是有时候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明明他比谁都知道人性的险恶,却又比谁都愿意相信,人,本身的复杂性,才是人类进步的根本的原因。”
干寅冷着脸,看着突然出现在街头的高明、高觉。
干寅默然,诸神隐退,人间的秩序也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越来越步入正轨,现在的世界哪里还多少人求神拜佛,连很多信徒都自己开起了公司,借着他们的名号做起了生意。
“这次下凡,便是我们兄弟二人,获得了昊天上帝的允许,特意下凡与你告别。”
干寅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五雷正法》,附带若干个小旗帜,上书《四象大阵》,将这些物件留给了自己最后的衣钵传人手上。
“走吧,高明兄,高觉兄,让我们一起追随先贤的脚步,去看看,深空的彼岸,究竟是什么样子。”
“呜~~”
“我走就走吧,留下点遗泽,反正如果他能修行到通天彻地的境界,也会被接引飞升,明白一切。”
“去往了彼岸,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反正紫薇大帝那一批人一去经年,也不见递回一封信函,就让我这弟子,作为最后的接引者,万一未来有变,他还能足够保护人间。”
干寅老脸一红:“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我辈修士,当洁身自好,区区铜臭而已,岂能让世俗之物坏贫道的修为?”
“哈哈哈,罢了罢了,我估计再强留下去,你们也会担心我在长生的诅咒中逐渐迷失自我吧。”
小徒儿的抱怨,干寅自然没有去计较,只是目色凝重的望向了天空。
干寅很生气,他黑孟尝可以,别人黑,那是万万不行。
小道士却是鄙夷的看着自己师父:“咦~~~师父你又犯癔症了,动不动就说自己和至尊天神多熟,你要是认识至尊天神,你还用带着我一路化缘修行吗?三千年的底蕴,你就算不是什么隐形的世界首富,那也应该家底颇丰吧!”
“他见过孟至尊,也真的是那个时代的人,我的天呐!”
报纸?啊,他记起来了,这是一帮学者鼓捣出来的新玩意。
“至少,再不济也有一个人能唤醒至尊,唤醒孟尝。有他们这些化道的圣人、尊者和大能们,或许比我自己守护,来得更好!”
小道士思索了片刻,很迷惑的问道:“可是,遗迹挖掘里还说,伊邪那美以前不是扶桑区本土神灵,他以前也在中原活跃,好像……好像是叫相柳?”
“自从紫薇大帝发现了深空彼岸还有世界之后,两千年来,五方大帝走了,六部正神,二十八星宿,都走了,就留下我们这些小人物,还在苦苦坚持。”
“尝,确实是很厉害呢,许多震铄古今的思想,他是伟大的历史,也是伟大的神话!”
干寅自嘲的一笑,不动声色的借用推眼镜的动作,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晶莹,轻声感叹道:“狗孟尝,你特么又把老道我落下了!”
干寅很是痛苦,他留下来固然有自己无足轻重的成分,可他也是深深眷念着这一片土地,不忍心看到孟尝他们得来的新世界会有被入侵,或者被人族玩坏的情况。
“二位,不得昊天上帝诏令,尔等为何私下凡间?”
“滚他丫的,敢碰尝的瓷?贫道自黄金台上就跟着孟尝南征北战,他和天母结合以前还是个童子鸡呢,至于之后……他天天忙于收拾烂摊子,哪里有机会和那种山野小神搞破鞋?”
“哈哈哈,干老道不要紧张,我们兄弟二人这次前来,便是来告别的。” “告别?”干寅迷惑,随后落寞的低下了头:“就连你们也要走了吗?”
一声低沉的轰鸣响起,背后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声。
“就是苦了我这个徒儿啊。”
他不明白师父最后为何让他假意昏睡,不过他知道自己怀中的这些宝物,师父留给他,是希望他去做些什么。
毕竟那个时期,怀孕也不是非要一定做那些事情才能办到,那个年代的法术,发展的可比现在花多了。
高明微笑的看着昏睡的小道童,温柔的问道:“何必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你们修道之人,最讲究的不就是安贫乐道,随遇而安吗?”
“无稽之谈,这是诽谤,是诋毁!!!”
干寅哑然,征北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故事,他可不清楚,那时候他还在武夷山跟着高明高觉两兄弟,一起到处挖灵根,苦哈哈的修行呢。
“师父,前段时间的报纸您看了吗?扶桑区的学者挖出了八岐大蛇的行宫,里面有很多伊邪那美迷恋至尊天神的壁画,而且还记录了八岐大蛇原来是至尊天神的子嗣!哇,这也太哇塞了吧,没想到至尊天神也有这样的风流往事!”
“你看,多么鬼斧神工的力量啊,没有我们,没有那些超凡的力量,他们一样能过得很好。”
“切,反正我跟你修行了十年,别说呼风唤雨了,连给人看个面相都是模棱两可,与其说是修行道术,还不如教我一些坑蒙拐骗的话术实在。”
高觉上前给了这位老友一个深深的拥抱,感慨万千的说道:“好了,干老道,你在凡间热热闹闹,是不知道神界现在多么凄凉。”
小道士捂着被敲得生疼的脑门,不忿的瘪了瘪嘴:“要不是小时候你把我捡回那个破道观,我才不跟你天天喝西北风呢,吃了这顿没下顿的!”
而且,都要离开了,还要来与他见上一面,昊天上帝的想法,自然也不言而喻。
忽而此地阴风四起,盛夏之日,小道士反而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迷惑的望着天上酷烈的太阳。
“……”
“真……真的,原来师父和我说的都是真的!!!”
几人回头看去,黑色的钢铁巨兽,正在吞吐着高温水汽,不用牛马,不用人力,便自发的运转了起来。
可在干寅的眼中,那终究不过是一个日日夜夜在眺望着无垠星空,孤独喝着闷酒,与自己阿父对话的年轻人罢了。
殊不知,身后的小道童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里还有着几分震撼。
反正留恋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与其待在荒凉的天宫里发霉腐朽,还不如像紫薇大帝他们一样,去更广袤的世界探索,那样倒也不枉费他们修行这么久。
“所以,干寅啊,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我们来守护,也不需要你来守护,放手吧,随我们去向彼岸,是时候让他们放手去飞翔了。”
干寅先是一愣,随后便涨红了脸暴怒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小道士的脑门上。
“师父、师父,你说武帝都如此厉害了,那身为至高至尊的文帝那该有多厉害啊?”
“哈哈哈,也是,倒是贫道着想了,就这样吧,以后的人生轨迹全凭他自己去闯,贫道早该放手!”
可是他知道,高家兄弟说的对。
小道士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凭什么所有人飞升的飞升,死去的死去,就唯独要留下老道,孤苦伶仃的在这个世界上遭受着长生的诅咒?”
这些话,旁边的小道士自然是听不见,他依旧很兴奋的指着殷墟中那座宏伟的孟康雕像大喊着。
“师父,你放心吧,还真会明白自己的使命,好好修行,护卫人间乐土。”
“诸神不在,我们的世界,我们自己会好好守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