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壑王,气量广大,非同……寻常啊!”听到“盟好”这两个字,大部分贵族出身的文臣眼睛都亮起来了,松柏公如同第一只嗅到骨头的狗,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叫嚷,“不知,贵方口中的‘盟好’,具体是指……?”
“具体如何,我只是区区一个使臣,自然不可能揣度壑王想法。”墨茕以盟好这个究极利好条件作为诱饵,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壑王的意思是,暂且休战三日。三日后,我们在不属于两军势力的中立区内,找一处僻静之所,好好商议,如果顺利,便缔结盟好之约,就此结束这场战争,也好终止北国和羽族的战乱之苦。”
“不出意外的话,壑王会在那天的议会上,提出分而治之的构想。我认为,如果您真的是为民众着想,为手下的士卒着想,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墨茕采取以退为进的战略,声音并不大,每个字都压得很低,出口之时,极有力量,更是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频频点头。
“贵军的伤亡比,包括战舰、物资的损耗,相信云将军比我更清楚。过不了太久,你们将会面临无人、无粮的窘境。多亏先王那个窒息的错误,羽族人失去了武库,仅靠现有的这些武装存量,又能支撑多久呢?”
“没有足够的武装,就意味着你们必须把仅有的战略资源,全都投放到一线战场上,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那么,与此同时,贵国的大后方,是否还能做到像千年前那样的高度武装呢?一旦渊人兵发奇谷,直达清都,这座都城又是否能有足够的守备力量,抵御住我们源源不断的冲击?即便军事上能做得到勉强相持,羽王冕下,凭您现有的影响力,可以保证城中的各股势力不临阵倒戈,弃暗投明吗?”
“胜负的天平已然颠倒,羽族,早已不是数千年前那般强盛的姿态。而渊人……在壑王的带领下,已经完成了由内之外的全方位改变。我们接受了大渊的教导,必要时,可以用完全不消耗炁的方式生存着。”
“对于这一重要战略资源的存量,我方要远远胜过你们羽族,这可以说是一种天然取舍后的进化,是我们渊人天然的优势。继续打下去,战局优势究竟会偏向哪一方,我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再打下去,对贵方的损耗,远远要比好处更多。相信,以羽王之精明,又有三公辅佐……不会看不出形势。”
“哈哈,使者勿忧,那是自然。”在场资格最老、名望最大的雾影公再一次站出来,为所有人做了一个表态,“这场战争……自先王起,持续近百年之久,无论是对渊人,还是羽族,都造成了太大伤害。即便不考虑战场上的其他因素,单冲这一点,也是时候该节制了。”
“自古以来,大动干戈,恐不利于民啊。”
“臣请羽王速从此计,迟,则易生变啊!”
墨茕这才注意到这个站在羽王身后的年轻女性,原以为她不过是贴身侍卫之类的存在,现在看来,绝对是估计错了。如果是区区侍卫,又怎么可能在军务大事上发表观点呢?
“敢问,阁下是……”
人少,声音就小,这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不愧是三公之首,雾影公的见解鞭辟入里,如同雾中烛火,何其明了。”
看三公一个个吃了苍蝇的表情,似乎对人类的唐突发言也没有心理准备,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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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们西南线打穿的人。”蜜麓一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来自地面,和你们不是同一个种族。”
看着身边之人争先恐后献策的模样,云中鹤不忿至极,却又毫无办法。武将这边不是没人,只是战况激烈,但凡是能打的,肯定都往前线上送过去了。就这,面对渊人各方面的优势,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局势不崩盘。
她一开口,自然吸引来所有人的视线。那些刚刚提出要接受和平提案的大臣自不必说,个个都用无比仇恨的眼神看着她。明明都快讲好了,再努努力,属于他们集团的利益就能得到满足,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到底有你tm什么事儿啊?!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直接说出口的,于是只能用这种好像要杀人的眼神盯着她看。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无数的附和声。
“……”
“臣请羽王速从此计!”
“第二,你刚才所说,关于两军军力的情报对比,或许在今天之前,都是正确的。但是,从今日开始,一切原有的军力比对都将不再适用。希望你回去之后,向你们的壑王清楚转达这一点,让他重新做出考虑。”
“第一,我方并没有打算承认你们的政权合法,因此,你们口中的所谓‘北国’,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你们不过是遭到先王流放的戴罪之人,在这任羽王同意之前,你们所采用的土地,一直都是北境。”
正当他想要开口呵斥时,一个冰冷、淡漠的女声,却从羽王身后缓缓飘来。
这回,整场谈判都能保证面无表情的使者,终于也变了脸色。人类的风评有多差他是知道的,羽族忽然打出来这么一张牌,又是何用意呢?难道她不清楚,宣告和人类结盟,会让她本就不多的威信彻底扫地吗?
“军心不稳,民心浮动,眼下,不如行权益之策。休养生息,分地而治,羽王,请恕老臣直言,这已经是当下情况,我们可以谋求的上上策了。壑王如此宽厚,想来必不欺骗我等,何不从之?”
就算如此……他也不甘心看着无数将士日夜拼杀的成果,就这样付诸东流,因而对这帮嚷嚷着要投的家伙全无好感。
一场谈话中,资格最老的那个人一旦表态,剩下其实也就没什么可听的了。雾影公是自先王时期就在的辅政大臣,时间就是他积累下来最好的砝码,现如今,他手中握着的砝码无疑是最多的。人家一张口,后边的小弟们自然都上赶着表态,越来越多的理论接连说出来,到最后,几乎就是群起而攻之,逼着羽王使用他们的策略。
“臣附议!”
“渊人使者,你叫……墨茕,是吧?”蜜麓一上下扫视了他几眼,冷声道,“我姑且纠正你两个地方。”
……
“羽王冕下,我敬重您之聪睿,敢问,站在您身旁这个下等种族,所说出的狂言……能够代表您的意见吗?”
不等云小白回答,蜜麓一再次冷笑,以绝对居高临下的凌冽眼神俯视着他。
“这位使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羽王没有拒绝你们首领的邀约,去,是肯定会去的。只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受渊人阵营的无条件投降。”
“也希望你向你们的首领,准确传达这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