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又过去了。
宁璞玉足不出户,每天站在窗棂前往外看。
像是在等谁的身影,又好像仅仅是在看窗外的景色而已。
“听说荣侧妃病了。”竹节端着热粥走进来,轻轻摆在宁璞玉手边:“说是有两晚高热,这几天都粒米未进。”
“是么?”听上去的确病的挺严重的。宁璞玉不免奇怪:“没请太医过来瞧瞧?”
“请了,可是荣侧妃不肯服药。”芽枝也听说了这件事:“好像是在跟爷置气。”
“置气?”宁璞玉不懂了:“这从何说起?”
是啊,人都不在府里,她就是气死了,人家也看不见啊。
“奴婢入府伺候的时间长些,也听说了。七月初七是荣侧妃的生辰。第一年似是在春光阁过得,第二年在连心湖,今年这可是第三年了。明儿就是七月初七了,爷至今都没回府,更没有交代过这件事。想来是荣侧妃心里堵得慌吧。”
芽枝想了想,道:“春光阁景色宜人,连心湖寓意又好。那会儿,也是很看重荣侧妃的。哦,不过有了侧妃您,爷眼里也就看不见旁人了。”
“这么说,也是我抢了她的。”宁璞玉叹了口气。
“娘娘,您想什么呢。”竹节才不这么以为呢。“您心地善良,又会替爷着想。换做是我,我也会希望你陪在身边啊。这怎么是抢呢,这呀,是一比较就知道谁才是真心。”
“但愿吧。”宁璞玉笑了笑:“等会儿吃完粥,咱们去看看荣侧妃吧。反正我闲着也是手痒的厉害,倒不如学以致用。”
“好。”两个丫头都爽快的答应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潋滟居。
扶苏有些为难的进来,低声通传:“娘娘,宁侧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荣燕雯很是莫名其妙:“你告诉她,我不舒服,不想见人。”
平日里,还能与她虚以委蛇。
可现在,荣燕雯病的全身酸痛,头昏脑热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和精力与她周旋。
“可是,宁侧妃说,她是来替您请脉的。”扶苏也不喜欢宁侧妃,但更怕荣侧妃受罪。毕竟发高热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及早治疗会比较好。
“我不想见。”荣燕雯用被子蒙住了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地位,没有关怀,连生日都不用过了。府里的人,趋炎附势,连靳佩瑶都想踩在我头上。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病中特别的灰心,说着说着,荣燕雯的眼泪就下来了。
可不是难受么!
无论是谁,无论做了什么。总有人护着宁璞玉。
而这个人,就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荣姐姐?”宁璞玉等了半天,也不见扶苏出来,索性自己推门进来。“你好些了么?”
荣燕雯捂着脸,不愿意听这个声音。
“宁侧妃,娘娘她身子不适,不想动,不如您改日再来?”扶苏违心的说。
要是宁侧妃能帮着治一治,也总比这样拖着要好。
“你先出去吧。”宁璞玉是自己走进来的,也没带芽枝和竹节一块。
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看花呢。
扶苏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侧妃了。”
被子里,荣燕雯根本不情愿扶苏出去。可又不好说什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缩着。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羞辱她?
这样做,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心内郁结,病才不容易好。荣姐姐凡事不如看开一些。”宁璞玉一语说中她的心事。
被子里的荣燕雯不由得一颤:“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并不是。”宁璞玉知道来了也看不见什么好脸色,却还是坚持过来。“我入府的第一晚,险些被烧死。当时,误以为这是姐姐的谋划,心凉透了。庆幸荣姐姐你还肯让我借住在潋滟居,又指了芽枝过来伺候。虽然当日与姐姐生分,不便道谢,但这份情一直记在璞玉心里。所以,明知道姐姐不爱这时候见人,我还是过来了。”
她把手伸进去,荣燕雯抵触的掀开了被子:“你干什么。”
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宁璞玉轻笑一声:“诊脉啊。望闻问切,都是最基本的功夫。”
“不过是寻常的着寒而已,用不着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可是我不需要你来帮我。”
“我说了,我是念着姐姐的好,还您当日的情分。算不上帮忙。”宁璞玉勾唇而笑,轻轻道:“姐姐也不必多心,病好了就好。”
松了手,她已经清楚了她的症状:“姐姐放心,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回头我会把方子写下来交给扶苏,让她去药方取药来煎,三剂药,荣姐姐的病就能好起来。”
说完了该说的,她起身要走:“哦对了,爷再有几日就要回来了,许是会错过姐姐的生辰。不过,爷对姐姐有心,兴许能补上也未可知。”
明知道是哄她的话,荣燕雯心里舒服多了。
宁璞玉走了,门关好,她才把脸上的被子移开。“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动了吗?要不是你抢走了爷的心,我会这么凄惨吗?”
竹节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她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别这样好不好?”芽枝宽慰她:“扶苏的话的确不中听,可也不是冲着咱们啊。无非是那些花匠不懂事,你何必搭理她。”
“怎么了?”宁璞玉好像错过了什么。
“刚才我们在那边赏花,说潋滟居的花都挺漂亮的,比咱们玉华轩种类还多。凑巧那花匠听见了,就多聊了几句。哪知道搬花的时候没当心,砸了一盆。扶苏看见了,就不痛快了,所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芽枝解释了一遍。
“这也要生气,那不是气死自己便宜别人了。”宁璞玉看着竹节嘟嘴的样子,轻柔的笑了。“其实,人这一生,问心无愧就好。花匠喜欢送什么花过来,咱们就看什么。好看多看几眼,不好看,自己端出去不看就是了。犯不着为这点事情发脾气。”
“娘娘,您说的容易。”竹节还是很恼火。
“您好心好意的过来给荣侧妃看病,她自己爱答不理,将您拒之门外也就算了。连她身边的丫头都狗仗人势,指桑骂槐,奴婢凭什么忍着她啊!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竹节气呼呼的说:“不行,我得叫她知道厉害。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嘴上不带把门的。”
拉住了她的手,宁璞玉叹了口气:“竹节,我这几天,心里其实特别的不踏实。就因为我不踏实,才会想着找些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爷这时候了,还没有消息……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替我出府,好好找找。行吗?”
很少看到宁侧妃满面愁容。
竹节的心一下子就难受起来。“好,奴婢这就去,您等着。”
“你自己也要当心知道么!”宁璞玉看她那么着急的飞出去,又是摇头:“竹节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心里总是那么简单。不是直的就是弯的,这世上的事情,哪里又说的清楚呢。”
“娘娘,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芽枝幽幽的问。“是不是记挂爷心里难受?”
“是有点。”宁璞玉冲她微微一笑:“不说这个了。怪没意思的。”
宁璞玉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蓝蓝的天。这样的夏日早晨,还是有些热。
不知道冷衍现在在做什么!
三皇子府,温碧婷也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抬头这么看着天。
云卷云舒她是感觉不出来了,只因为满心都是厌恶。
“你这么跪着,有意思吗?难不成你觉得,是我亏待你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凤萍抿唇一笑:“皇子妃,您一直待奴婢极好。”
“你知道就好。”温碧婷取下头上的金簪子,哐啷一声丢再她膝边。“拿着这个,走吧。三皇子府容不下你。你也好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好婆家。”
凤萍笑了起来:“皇子妃您是把奴婢当成要饭的了?”
“嫌少?”温碧婷冷笑了一声:“其实不少了。真的。你也就值这么多。”
脸色一晃有些发白,凤萍拧着眉头相当的不悦。不过仅仅是片刻,她又扬起了笑脸。“皇子妃说的对,奴婢是不怎么值钱。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当不起您这么贵重的金子价。可,这毕竟是从前。”
“什么意思?”温碧婷拧着眉头:“你还想自抬身价?你凭什么?”
“自抬身价,也未免太没意思了。”凤萍笑吟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奴婢过去不过是靠这张脸吃饭,主子喜欢,就多看两眼,不喜欢打发到后院做粗活也成。可如今啊,奴婢是靠这里吃饭。主子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爷认可,谁都别想把奴婢赶出去。”
她指的,是肚子。
对,没错,真的是肚子。
温碧婷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子妃真会逗乐,您说奴婢是什么意思?”凤萍笑的合不拢嘴:“奴婢有了,是爷的,都快三个月了。怎么皇子妃还不知道呢?爷也真是的,许是怕这个孩子,跟苏侧妃那个一样,招人嫉妒,才故意不敢说。毕竟这样的事情有一回,就够爷担惊受怕,不得不提防着。您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