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宁璞玉只看了一眼,竟就觉得此人一定是她认识的。
等那身影慢慢转过来的时候,她就释然了。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萧公子。”
萧肃冲她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二皇子妃,您的风采如旧。”
冷衍蹙眉,目光里透出嫌恶之色:“萧公子这样长身玉立的拦阻马车,不知所谓何事?”
“萧某一直以为,二殿下乃是聪明人。竟不想,这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萧肃的眉心透出了不悦之色:“殿下以为阳奉阴违的打发萧某,是明智之举么?其实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卖殿下您一个人情罢了。要想解决麻烦的人麻烦的事情,萧某未必只能依靠二殿下,既然您不领在下的情,那就别怪在下做不领情面的事。”
“你倒是把自己抬的很高嘛!”宁璞玉禁不住啧啧:“由始至终,二殿下并未允诺你什么,何来的阳奉阴违。”
“是。”萧肃扬了扬眉:“皇子妃只当是在下用词不准确便罢。”
冷衍疑惑这个萧肃到底是什么来头,先前没当做一回事,然而他竟然有胆子拦阻马车。也许,真的有什么来历也未可知。
“不耽误两位回府,萧某告辞。”萧肃转身,轻轻而起,几乎是垂直腾空,随后才步伐轻灵的消失在人前。
“好功夫啊!”宁璞玉不禁称赞:“这样好的轻功,还真是少见。以前竟然没看出他有这份本事。”
“冯铖,你叫人去查一查萧肃的底细。”冷衍心里有些不踏实:“如徐飞这种心怀不轨而手段阴戾的,是绝对不能再有了。”
“奴才遵命。”冯铖也觉得这个萧肃不简单。但怎么不简单,他又说不出什么来。“一定设法查清楚此人的底细。”
宁璞玉有点想去薛府看一看茵茹。
刚从鲁府回来的她,也不知道遭遇这些变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自己有伤在身,只怕冷衍也不会答应。
何况太后的话说的那么明白了,若这个时候还分要不分轻重的过去,只怕也是惹人嫌的。
“爷,明天一早,能不能让芽枝替我去看看茵茹。顺道送些东西过去?”
“好。”冷衍一口就答应她了。“父皇既然恩准茵茹回薛府,那此事就不必再牵累到她。她始终是你姐姐,你有这样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爷成全。”宁璞玉满足的依偎在冷衍怀中。“今天真是好累。”
“累了就歇一会儿吧。”冷衍揉了揉她的头。心里却禁不住在想,冷决为何一定要在这时候回来呢?到底是因为鲁家,还是别的什么?
背后操纵鲁家的,到底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薛府,茵茹跪在薛尚书与夫人面前,垂泪谢过:“多亏公公在皇上面前冒死相救,否则茵茹已经没有活路。二老如同茵茹再生父母,请受女儿一拜。”
“哎呀,你这是为何。”薛夫人心善,最见不得女儿哭。她起身亲自将茵茹扶了起来,哀叹道:“自打你入了薛府,我和老爷便将你当做女儿看待。今日逢难,幸得换上开恩,恩准薛府一家团聚。往后,你便不要多想,好好养身子。争取早些再为我们薛家开枝散叶。”
“这时候,说这些作甚?”薛尚书不由得皱眉:“孩子有孩子的难处。”
“我如何不知。”薛夫人也是难过:“这不就是想让日子有些盼头吗?”
“两老的心意,茵茹明白,必然尽力而为,争取早些达成二老的心愿。”茵茹垂泪,娇怯怯的欠身。
“罢了,这几日想必你也没有睡好,赶紧回房去歇着吧。”薛尚书摆一摆手:“其余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是。”茵茹又是谢过,才就着珠儿的手慢慢的退下来。
“小姐,您别难过。”珠儿扶着她的手,都感觉到她浑身在颤抖。这种滋味,当真是叫人心疼的厉害。“小姐,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可千万要想开一些。好在皇上并未赶尽杀绝,大少爷已经派去偏远之地为朝廷效命,只要活着,就还有指望。”
茵茹泪落如雨:“他不过是个榆木疙瘩。连自己的亲妹都能出卖。皇上也不过就是给了他一条活路而已。也幸亏是他活着,若是死了,他有什么颜面去见鲁双虞?”
珠儿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怪咎大少爷。
可大少爷这么做,似乎也没有错。毕竟是大小姐错了……
当然,这样的话,珠儿可不敢乱说。
“茵茹。”薛鹏一回来,就等在了房里。知道她去见爹娘了,却不想跟着过去。
房里有人,倒是吓了茵茹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珠儿,你先下去。”薛鹏摆一摆手,令珠儿推开,把手递给了茵茹,想扶着她迈进门槛儿。
只可惜茵茹错开身子,自行走了进来。“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又给府上添麻烦了。我知道是爹在金殿上恳求皇上赦免我的罪过,我才能回来这里。否则,怕也是见不到夫君你了。”
“你是真的想见我吗?”手还举着,薛鹏的脸色不那么好看。
“自然。”茵茹点头:“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想见你。”
“那为何躲开我?”薛鹏问。
这话有些不好说,茵茹叹了口气,只道:“这几日担惊受怕的,心就一直悬着。此时此刻,又得知我爹必死无疑,再没有别的心思谈情弄月,还请夫君勿怪。”
薛鹏凝眸,与她四目相对。
仅仅是一瞬间,茵茹便低下了头。
“自从你小产以来,便一直躲着我。哪怕我回房,你也仅仅是陪我喝盏茶,便又赶我去书房睡。茵茹,到底是为什么?”薛鹏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他是想听从茵茹嘴里说出的真相。
“自从小产,茵茹一直觉得愧对夫君,愧对薛家。每每看见夫君,就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心里不舒坦,所以才会如此。”茵茹说的很是动容,眉心里凝聚着些许的悲伤。“到底是我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茵茹。”薛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那是坦诚的一眼,彼此均没有掩饰,我认定你就是我命里的那个人,而你也同样愿意与我携手此生不是吗?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变了样子?”
茵茹很反感他这样握着自己的手。肌肤接触到了他的体温,就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放开我。”她皱着眉头,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我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说我也没有改变不是吗?”
“你的确没有改变,可是你已经不愿意和我执手偕老了不是吗?”薛鹏满眼的失落,脸色很是不好。“因为你知道了萧肃的事情,所以你怨我恨我对不对?”
听到萧肃这个名字,茵茹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可是才刚刚回府,还是被公公所救,她不愿意连薛府这个立足之地都失去,于是只有隐忍。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我很累,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
“为什么还是要逃避呢?”薛鹏叹气:“皇子妃已经告诉我,你知道我和萧肃的事情,并且她也告诉了我,你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才没能保住。”
“皇子妃告诉你的?”茵茹顿时觉得如遭雷击:“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和你胡言乱语?我几时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鲁府逢难,她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伙同二殿下给我爹下套。她恨我,就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不是的。”薛鹏连连摇头:“皇子妃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提醒我还要好好待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可是茵茹,你不应该瞒着我。”
“我瞒着你?”茵茹冷笑起来:“到底是我瞒着你,还是你瞒着我?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为薛家开枝散叶吗?你心里既然放不下那个男人,你何必娶我为妻?从一开始,你就欺骗我,到现在竟然说是我瞒着你。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去逐月居,若不是亲眼所见你们缠绵悱恻,我的孩子不会没有,我不会对不起薛家。我也不会知道真相,原来我的夫君,竟然是这么恶心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茵茹的身子都在颤。“你现在反而来怪我,好,薛鹏,你若是觉得我不配留下继续当薛家的媳妇,你大可以一纸休书将我赶走。改日,你再迎娶那男人入府不就得了。他要是不能为你开枝散叶,那你就直接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不会耽误你们浓情蜜意,翻云覆雨的。”
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毒蛇锋利的牙,一口一口的啃噬着他的心。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薛鹏满脸通红的看着她:“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是茵茹,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开枝散叶的女人,而是我的妻子。我已经屡次设法与萧肃断了联系,是他不情愿。可我从来没想过,休掉你或者仅仅是为了向你要一个孩子。你明白吗?”
“明白?”茵茹干笑了一声:“我明白什么是巧舌如簧,我明白什么是虚以委蛇。我明白你有多可恶有多肮脏,我也明白,老天就是要与我为敌。从来就是我什么都没有,别人却能什么都有,还比我强百倍,强千倍……我受够了这些,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