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来了。”茵茹格外的乖巧,将手里的玉碗银勺递给了身旁的侍婢,这才起身行礼。“馨妃娘娘已经好多了。”
馨妃脸色略有不好,却勉强的维系着笑容:“多亏有茵茹在我身边照顾。皇上您不必担心。臣妾听闻,太后那边却不太乐观,妾身本想过去侍疾,可已经这么晚了,又怕冒然过去,会惊扰了太后……”
皇帝微微颔首:“衍儿在那边照顾着,你不必过去。”
听到皇帝提冷衍,语气尚且温和,茵茹的心里不由着急。难道这一次下这么重的手,还是不能将二皇子府连根拔起吗?
不行,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旦宁璞玉回过神来,怀疑到自己身上,她不死,就轮到自己倒霉了。
这么想着,茵茹连忙跪了下去:“皇上开恩,妾身自幼和璞玉一同长大,她绝对不是作恶之人。何况太后对璞玉那么好,每每提及太后的恩惠,璞玉都无比的感激。她是不可能向太后下毒的,更不可能在祭奠的时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妾身恳求皇上彻查此事,还璞玉一个公道。”
果然她这样一开口,皇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朕问过太医,太后与馨妃忽然晕厥,皆因中毒而起。”皇帝很是不痛快:“偏偏这种毒奇特,入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甚至不敢判断是不是中了毒……”
“皇上,若非中毒,太后与臣妾怎么可能喝了一盏茶就同时晕厥过去。再说,太后的身子一直都很好,即便是偶尔有些不舒服,也不至于出了一趟宫,就浑身都不能动弹了。当时的情况危及,想必一定是有人趁乱生事。即便不是皇子妃所为,也要彻查清楚。”馨妃不糊涂,事情还没有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二殿下一定遭难。
即便她现在不能明着替二殿下求情,也绝对不能落井下石。
毕竟长久以来,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二皇子府了。
“臣妾以为,二殿下不至于糊涂至此。这其中指不定有小人作祟,存心陷害。”馨妃一脸的哀婉:“求皇上彻查此事,擒获谋害太后的真凶,以正视听。”
茵茹自然也是随声附和:“求皇上彻查此事。”“
“朕心里有数。”皇帝拧着眉头,小心的收拾着眼底的疑惑。“好好歇着吧。”
看着皇帝这就要走,馨妃心突突的跳:“皇上,明日一早,妾身的身子好些了,就去为太后侍疾。”
“嗯。”皇帝拂袖而去,出了厢房才低声吩咐首领太监:“记着,寿凰宫即日起不许外人前往探视,朕不想这个时候有人骚扰太后的清静。”
“奴才明白。”首领太监小心的应声。
“时候也不早了。”馨妃瞥了一眼身旁静默温婉的茵茹:“让撩撩收拾一间干净的厢房,你去歇着吧。”
“不要紧的娘娘。妾身不累。您先睡吧,妾身就在这里陪着您,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唤我。”
“嗯。”馨妃有些累了:“那我先睡一会儿,你也在旁边的软榻上歇一歇吧。”
平日里没有什么交往,这个时候忽然表现的这么热心。
馨妃总觉得这一位薛家大少奶奶不简单,不由得多了几分提防之心。
这一夜,监牢中的宁璞玉彻夜难眠。
本来晚饭就没吃,到了后半夜,湿冷的监牢里坐着,更觉得饥肠辘辘。
这样的日子,怎么才能理出个头绪来。
“知道是谁害你的吗?”
半梦半醒之间,宁璞玉听见有人在问她什么。
“不知道……”她蜷缩着身子,无奈的摇头。
“呵呵,真是可笑了。枉费你这么聪明,竟然连是谁在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那女子的声音,苍老而缥缈,像是近在咫尺,而实际上却好像又很遥远似的。
宁璞玉揉了揉眼睛,监牢里连一盏油灯都没点上。
只能凭借窗口透进来的一点月光,看清楚四周根本就没有人。
没有人?
这一下子,宁璞玉是真的被吓的精神了。
没有人谁在跟她说话,难道是做梦?
“都说你机灵,哪里机灵了,明显就是蠢?”
这句话说出来,宁璞玉吓得跳了起来。“谁?谁在说话?”
“喊什么喊,你看不见我吗?”
宁璞玉捂着心口,四处张望,确切的说,离得比较远的地方,她只看见了一团漆黑。
“你……在哪?”
“瞎子。”那女人嫌恶的咒了这两个字。
这一回,宁璞玉似是感觉到了声音飘过来的方向。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那边的囚室,果然有个黑影蜷缩在角落里。这就奇怪了,白天的时候,她分明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会夜里有人呢?“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化解眼前的危机。”
“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宁璞玉奇怪不已。
“废话!身在囚牢,谁看不出来?”那女子不悦的呛了这句,一脸的嫌恶。
“呵呵。”宁璞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您说的是,要不是在困顿之中,也不会被拘押在这里了。我只是好奇,您也身陷囹圄,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情。”
那女人没有做声。
宁璞玉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的坐好。“我现在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多事情,千头万绪,怎么都理不清楚似的。
好像每件事情之间,都有关联,可实际上,又根本找不出什么证据。
“那你就跟我说说,你到底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了。”那女人忽然又开口,声音粗哑的厉害,听着有些磨耳朵。
“无从说起。”宁璞玉倒也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说不说,这些事情都是一团乱麻。
“哼,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问你,你便说就是。”
那女人生气了,声音更显得苍老难听。
宁璞玉连忙道:“前辈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都是些污秽肮脏的事情,怕您听起来也觉得心里不舒坦。”
“舒不舒坦是我的事,说不说却是你的事。”
“要说,就要从宁家忽然被灭门开始……”宁璞玉娓娓道来,将这一年多两年经历的种种事情都赘述了一遍。期间那女人一直没有做声,整个监牢就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这一说,大半个晚上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宁璞玉抱着双膝也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牢头端着一碗馊哄哄的热粥给她:“二皇子妃,您醒醒吧,赶紧吃饭吧。可别说我们这些奴才不会伺候您。但是您得懂的,时移世易,您现在就只能凑合着用些这样的粥。”
宁璞玉揉了揉眼睛,被这股恶馊气呛的反胃。“端走。”
“不是说了么,您的凑合着吃。”牢头一脸横肉,将粥碗搁在地上:“饿死了我们可没发交代。”
见他手里就只有一碗粥,宁璞玉诧异的不行:“就只有一碗吗?那她……”
看向对面的囚室,宁璞玉惊讶的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昨天的那团黑影,竟然只有一堆稻草。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难道真的是见鬼?
是自己太累,太压抑产生了幻觉?
“不就一碗吗?您还想吃几碗?”牢头不满的白她一眼:“您把这碗喝了再说吧。”
真是快要把她憋疯了,也不知道皇上今天会不会见她。总是拘押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还不知道太后怎么样了。“等等。”想到太后,宁璞玉连忙唤住了牢头。“有件事情,我得问你。”
“皇子妃吩咐。”宁璞玉从腕子上摘下玉镯子,放在了囚门外的地面上。“太后替我抚育盼逢,我心中感激不尽。昨日太后抱恙忽然晕厥,只求你告诉我一声,太后到底如何了。也好缓解我心中的牵挂。”
牢头本来是不敢朝这位皇子妃伸手的,但既然人家主动表示,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据说群医束手无策,二殿下还在寿凰宫为太后侍疾。”牢头皱了皱眉,压低嗓音道:“我听寿凰宫的内侍提起,说太后竟然不能动弹了……”
“不能动?”宁璞玉心惊肉跳的看着他:“那馨妃呢?”
“馨妃娘娘倒是没有大碍。听说薛家大少奶奶一直近畔照顾。许是太后年迈的缘故吧……”牢头收拾了脸色,道:“得了皇子妃,您就好好在这里歇着吧。奴才可不能伺候了,回头叫人看见了,还当是奴才有什么不轨图谋呢。”
“等等。”宁璞玉凛眉问:“你想不想当再升几级啊?凭你的本事当个牢头不是可惜了?”
“自然是想,只是……”牢头鄙夷的看着她:“皇子妃莫非您有办法?”
“自然。”宁璞玉敛眸:“你去禀告皇上,就说你知道哪位神医可以治好太后的病。我就在这里候着。”
“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自古以来,富贵都是险中求。皇上仁孝,你能举荐我为太后治病,你有功劳,而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便是不会亏待了你,懂吗?”宁璞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